蹑手蹑脚来到门前,由于当时的房子象窗户一样,由两扇木门组合而成,中间留有一点缝隙。我从缝隙往外瞧,刚好看到一只眼睛瞪得老大,正在房间里看,眼神鬼鬼祟祟,肯定不是警察,我的心立即定下来,猛地把门打开,朝那脑袋狠狠的就是一棒。
满以为这下可以得手,想不到对方动作相当灵敏,一个侧身闪开,伸手就来夺我的铁杆。我的心一凉,这人的身手如此敏捷,看来这晚遇到劲敌。我不敢怠慢,手一翻,避过他擒拿手,一膝盖就向他小腹猛力顶去,那人身子一闪,轻轻松松就从我身边钻进屋内,气喘吁吁叫道:“小虎吗?是我!”
我正被他那敏捷的身手惊呆,一听声音,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哪个:“你是谁?”
“妈的,这也听不出来?我是刘东云!”
我一听,连忙关上门亮了灯,果然,眼前正是刘东云,只见他一身黑衣打扮,还带了副眼镜,刚才黑暗中没把他认出来,怪不得身手这么好,我盘算着,要是一对一的单挑,我还真不是刘东云的对手。
“刘大哥呀,这几天我找你找得很苦呀,今天这么晚了,你不请自来,还穿成这样子,怎么回事?”我锁好门,拉着刘东云到我的房间,彻了杯茶,而后询问起来。
“唉,小虎。一言难尽呀……”刘东云喝了口热茶,搓着手,把这段时间生的事详细告诉我。
就在上周,约莫就是欧老板约我到温泉见面的前两天,刘东云的顶头上司林部长被紧急调到山西,理由是原太原的谢部长退休,那边不能群龙无。谁知林部与谢部本来私交就不错,一通信息,谢部其实还有一个多月才到退休年龄,这趟是上面有命令下来,让他提早一个月引退的。林部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什么文章,按理说,这次是平调而不是升迁,他的任期还没届满,极少中途换马,况且太原那边情况再紧急,也不至于急这个“龙”,随便一个副职兼一下就行,何必千里迢迢召他过去呢?想来想去不放心,林部决定联络他在北京的老太爷探探情况。
刘东云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打断一下:“刘大哥,什么是老太爷?你指的是林部长的爸爸?”
“哪里。林部说的老太爷,是指他的恩师,他的提拨人,林部是他的门生之一,至于这个老太爷是谁,我也不晓得,总之是京城中的大官,说得俗点,那就是林部的保护伞,明白么?”
我消化着刘东云的话,慢慢地点着头。
“我打个更贴切的比方,林部就是我的老太爷,我是财还是倒楣,就看他的脸色。在中国的官场,没有一个象样的老太爷,你啥也干不成……”
我喝了口茶,唉了口气:“刘大哥说的是呀,其实何止官场呢,你看我就是一个人版,混了这好几年,还是一事没成,想来就缺这么个老太爷。”
“呵呵,你的领悟能力还真不错,唉,现在我是树倒猢狲散啊。”刘东云倒着茶水,又继续讲叙事情的经过。
当林部联系上北京时,吓了一身冷汗,他的老爷子因为中风已入院快一个月了,现在依然呆在医院里,只能怪自己瞎忙,这样的大事竟一无所知。
老爷子病倒,他的政敌就蠢蠢欲动,联手打击老爷子的根基,北京方面还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苏浙一带好几个老爷子的得意门生已经下马,有的还被控制起来。而这两天,听说有人怂恿一位北京的元老,趁林部的老爷子身骨不好不能理事,赶紧清理他在南方的人。所谓清理,无非就是抓小辫子,一个个抽出来严查,老实说,官场上哪个的**会是干净的?根本不用“莫须有”,只要查,就会有,只是大或小,多或少的问题。这回,查到林部头上了,虽然林部和老爷子走得不算太近,但上面还是决定揪他出来。
林部不得不马上自保,一面托人情跑关系,看看能不能让人手下留情,放他一马,另一方面,林部召集所有知根知底的手下,陈明利害关系,让他们全部消失,该处理的处理,该跑路的跑路,哪个敢把事情捅出去,就让他全家永远不得安宁。
事态相当紧急,林部刚开过会,就飞太原了,刘东云一众马仔,迅从深圳销声匿迹,个个都象人间蒸一样,幸好他们行动迅,一天过后,北京特派专员就飞过来,还带了一个专案组,四处搜罗线索,似乎誓要把林部整个儿抽出来。
“小虎,这趟水不好混,听说专案组已经逮了好几个人,现在我成了他们名单中其中一条大鱼,我怕连累你,所以今晚特来通知,老实说,我觉得你最好也躲躲,专案组不找你,我怕林部也会对你不利啊。”
“什么?我和林部还没见过一面,他还会对我不利?”我听得有点上火。
“林部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晓得,现在他狗急跳墙,啥都干得出来……小虎,我有条路,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刘东云诚恳地向我看来。
“刘大哥,什么路?只管说。”
“简志华,你认识不?”
“哪个简志华?”
“部队时的战友呀,和我一个班的。”
“我又不在你们班,真没啥印象了。”
“不要紧,总之他是我的铁兄弟,简志华当年在越南战场上认识几个老兵,他们几个月前到了北美财,据说北美华人社团现在广纳人才,招呼简志华也过去,天地线早已搭通,现在已有好几个以前的战友过去了。小华和我商量过,反正现在我在跑路,要不一起走,到那边赚外汇、泡洋妞。小虎,要么你和我们一道到北美财,大家有饭吃饭,有粥吃粥吧。”
“北美呀……很遥远呀,让我想想吧……”我犹豫不决,最令我放不开的,就是要离开四姐,倘若有一个星期见不到她,我就浑身不自在,那种感觉很难熬。
“小虎,这是个好机会呀,还想啥呢?”刘东云有点急了。
“我……我舍不得家中的父母呀?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我有点龌龊,打出父母这块招牌。
“小虎,我知道你是个有孝心之人,唉,我何尝不想念家中的亲人呢。但男儿志在四方,婆婆妈妈难成事,我想父母也能体谅我的苦衷。”刘东云垂下头,自责起来,让我羞愧难当。
沉默良久,刘东云叹了口气说道:“小虎,这样吧,你给我一张大一寸的证件相片。今晚你先考虑一下,明早我给你电话,去,还是留?你吱个声就行。护照这两天必需办下来,这个周末前无论如何也要出,你看怎样?”
“行,谢谢大哥为**心。”说罢,我翻箱倒柜,找了张相片交给刘东云。
“好吧,小虎,我先走了,今晚你好好想想,男人嘛,做大事不拘小节……”
“刘大哥,我等你电话,多保重!”说罢,送了刘东云出门。
那晚,我辗转反侧想了一晚,四姐那婀娜的身影、小仪那烂漫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着,让我难以忘怀,结果,还是刘东云那句“男儿志在四方”让我想通了。我还年轻,理应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说实在的,我也曾经渴望走出国门,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这趟,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另外,狗熊的事和走私的事也很闹心,一不留神,极有可能就要蹲牢子,到时一世英明一朝丧,一定气死父母,那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情形。
想到这里,我横下一条心,决定跟着刘东云走一槽,闯一闯,那怕掉一层皮,也算是出过洋、见过世面的人。
想好了,心情平复下来,不知不觉中堕入梦乡。八点来钟,传呼站的小孩就来拍门说有我的电话,我一接,就听到刘东云的声音,当我告诉他我想通了,决定跟他一起出走时,刘东云开心得拍着桌子:“好小子,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今天我就去办护照和签证,这两天你小心点儿,尽快收拾一下,准备几万块钱跑路用,过两天我们去换成美金,明白吗?”
“嗯,刘大哥,你也小心点儿。”
放下电话,我马上拨给给老六,把昨晚刘东云到我家以及我决定和刘东云到国外走一趟的事说了一遍,老六也觉得这样挺好,他说欧老板通知他这段时间最好回乡下避一下,他一会就出。我让老六帮我转告老七,让他好好照顾母亲,水产公司的事由李伯主持就行,并让老六代我问候父母,让他们不要挂心。
紧接着,我又打电到水产公司,让张叔把所有业务都停了,解散所有乡亲,让大家回家休息,过了年才回来……
一切吩咐停当,我才回家收拾,翻着钱箱一数,还不到四万元。躺在床上,我合着眼睛回想着,从部队复员之后,打拼了四年,除了这四万元,我孑然一身,现在又要跑路了,今后的生活,全然是未知之数。这,难道就是我的人生?难道就是我所追求的生活?想到这里,我的眼角,滑下两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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