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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用五月来爱你》第十八章 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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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渺和黄麦麦留下来帮助梅朵泽玛收拾七零八落的道具。

黄麦麦打趣地说:“哎,如今主持人也要全面展了,以后就叫你魔术主持人吧。等你成了魔术大师,来个大变活人,把我从有变无,再从无变有,从天上变到地下,从地下变到天上。哈哈,那我们可以走遍四海赚好多钱了。”

林易渺正在考虑选择哪类魔术,越简单越好,纸牌呢、布条呢、铁环呢等等,瞅了她一眼说:“做梦吧,你。”

黄麦麦又说:“说实在的,你最好请个高手教你几招,到时不做主持人,就做魔术师算了,要大师级的。主持人是越老越掉价,魔术师越老越值钱。”

林易渺说:“胡说,你看到有几个老头玩魔术的。年轻人玩起来我看都是满头大汗的。记得有位中国魔术师说过,藏在他身上的道具都是几十斤呢。”

黄麦麦不屑地说:“哼,那是初级魔术师。知道大卫·科波菲尔吧,人家能变头大象出来呢,难道也是藏在身上的?这才叫大师,把不可能变成可能,让人无法想象。我看这样的人老了照样变魔术。”

林易渺说:“我可不想当魔术师。也不想一辈子当魔术师一样的主持,不伦不类的。”

黄麦麦说:“别把话说绝了哦,魔术师是了不起的职业。据我所知,魔术师在场子里总是受欢迎的,当然也包括和它类似的职业哈,比如川剧的变脸、杂技的吐火什么的。呵呵,那些绝活不是轻易学得到的了,有的是绝密,不轻易传人的。不过有机会不防去学学别的,用团长的话说就是,你那么聪明,我相信你会学得好的,会成为抢手的魔术师。”

林易渺说:“你当我是万精油吧,以为我什么都想学,学什么都成。”

黄麦麦仍然兴致勃勃地说:“当然了,我最相信你了。我估计呀,你练到一定火候,把你的心上人都能变得回来了。”

林易渺的心被她这句无中生有的话在心口剜了一刀,他痛恨谁揭他的伤疤,把手臂一挥,朝黄麦麦吼道:“你滚开——”

黄麦麦本想逗他开心,不料这也是他最忌讳的话,吐了吐舌头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灰溜溜地走到一边去了。她知道林易渺为这种事起火来可以几天不吭一声,仿佛那个远方的女人随时就会收走他所有的笑容和快乐。

林易渺蹲在地上抱着头难过起来:我怎么了?永远这样下去吗?我的理想曾经是工程师、设计师、会计师甚至作家,难道会成为别人眼中的魔术师?不,魔术师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杂耍……洁,你会怎么看我?如果,如果我真的能把你变回来,让你回到我的身边,我宁肯去成为魔术师,无论有多么难我都会去学那样的绝技……

梅朵泽玛在远处看见这边情况不对了,走过来问林易渺是不是不舒服了,只见林易渺埋着头直摇。她又看了看黄麦麦,用手轻轻指了指林易渺意思是说他是怎么回事。

黄麦麦故意说:“他没事,他在思考学什么魔术。只要他思考问题,也就会变得古里古怪。他一思考就会走火入魔,你别惹他,离他远些,小心被误伤。”

梅朵泽玛似信非信,对林易渺说:“魔术呀,团长这个主意不错哦。我也会一点,可以把小东西变没了,有兴趣我可以教你一点简单的手法。这还是小时候我爷爷教我的呢,好久没用过了。”

林易渺一听抬起头来问:“什么?你爷爷也会魔术?藏族人也玩这个?”

梅朵泽玛不解地说:“藏族人怎么就不能玩魔术?呵呵,我爷爷的魔术就有点象魔法了,大家都当他是法师呢。”

林易渺心想她的爷爷也许象寺庙里的高僧或者喇嘛,懂点占卜法术之类,这是他来西藏后比较感兴趣的事。有天,他到寺庙去欣赏喇嘛绘唐卡,在主殿听完一位喇嘛“阿牟呢玛米哄”地念完经文后正要离开,旁边一位中年喇嘛摇着传经筒对他说:“你做事太性急,害你不浅,愿佛主给你平和之心”,喇嘛还让他在寺庙外的大传经筒旁点了三盏酥油灯以求佛主保佑。林易渺虽然不知道性急最终会害自己多深,但他相信藏传佛教和汉族佛教都有易经般的神秘,那里面有高深莫测的学问。这下,一听梅朵泽玛的话他就来了兴致,站起来说:“是不是真的?那你有空带我去拜见一下你的爷爷,我拜他为师学点绝活,来自藏族的绝活,不,是藏族佛教的绝学。”

梅朵泽玛说:“我爷爷可没什么绝活绝学,他就是普通老人一个,住在林芝桑妥白日寺那边,有些偏远。我在这边住了这么久也没学到什么绝活呢,那可不是好学的,也讲究佛缘的。”

林易渺说:“我还没去过那方,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拜访他老人家了。藏族老人本身就是一部书,我得向他学学,尤其是你说的这种魔法。对,趁现在还有空,得学点什么。即使太高深了,我学不会,也让我见识一下。”

梅朵泽玛犹豫了一下说:“我得问一下爷爷,不过他很开明的,应该没问题。反正我好久没回去看过爷爷了,这去看望他也不错。”

林易渺直说:“突及其。”这是谢谢的意思,林易渺已经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藏语,诸如:嘎苏徐(欢迎),如索得波饮拜(你好吗),牙沛(请进),卡里沛(你慢走),广达(对不起)等等。

黄麦麦见林易渺消了气走了过来,对梅朵泽玛说:“他这种,别把东西让他学多了看多了,不然,他也不知道来得艰难,不会珍惜。今后如果他本事大了,不知还会对我们多大的脾气,我现在都成了他的出气筒了,没意思。”

林易渺说:“我脾气?你呀你,你真是个让我讨厌的人!”

黄麦麦哼了一声,指着满地的道具杂物对林易渺说:“你既然要求助人家爷爷,那就把这摊东西帮人家收拾干净作为回报。梅朵,我们走。”说着,她拉着梅朵泽玛往外走去,“让他边收拾边消火,这个无名火特别重的人,只知道讨厌这个那个,也不管别人讨不讨厌他……”

几天之后,梅朵泽玛带着林易渺和黄麦麦踏上了去拜访爷爷的旅程。

他们翻越大雪几欲封山的米拉山,林易渺认为这才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地,但是偶尔出现的冒着缕缕青烟的黑色牦牛毡蓬和成群的牦牛让他打翻了这种想法:原来这里麻雀是有的,人烟也是有的。翻过海拔达五千的米拉山口,他们很快进入到有九寨沟绿水青山风韵的林芝地区,又路过有千年古柏的八一镇,来到了梅朵泽玛爷爷家。

这里依山傍水,山谷小溪横流,林木茂盛,风景秀丽如世外桃源。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林易渺真不相信高原之上还有这样温润的江南风光。以前学地理时,他可以分析出这里是什么气候,甚至可以分析出这里会以什么风向为主,但是绝对分析不出这里可能有什么美境。

梅朵泽玛的爷爷和婆婆住在一套低矮的小独院里,门外自在地跑动着四头黑色的小猪。小院白色墙体,黑色门框和窗框配以藏族的特**案的布帘,小院不大,居室、贮藏间、牲畜间等一应俱全,墙边的木材和牛粪推放得整整齐齐,在显眼的地方接受检阅一般。

林易渺向迎上来的两位鹤老人致以“扎西德勒”的万用语言,以一种虔诚之心迈入了屋子。只见室内以炉灶为中心,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酥油茶、青稞酒和青稞面等。周围则是绘有大红大绿精美佛像和花卉花纹的床和家具,整间小屋弥漫着酥油茶和糌粑的幽香。林易渺和黄麦麦按照梅朵泽玛的提示来到隔壁的佛堂拜了一下用酥油之类供奉着的佛像。

时间已经不早了,清澈明亮的夕阳透过小窗洒进小屋,柔柔地照在两位老人身上,散着神圣的光晕。两位老人不会汉语,说着让林易渺听不懂的藏语,梅朵泽玛成了翻译。

林易渺在藏语和汉语的切换之间渐渐明白了梅朵泽玛说的“魔法”是指什么。原来这一带有水葬风俗,人去世后由水葬师在河边送其喂神鱼,梅朵泽玛的爷爷曾是水葬师。在离这里不远的一条小河里有块由神灵指定的水葬台,清澈见底,在其它水域不会沉入水底的经幡在这一带却会沉入水底,以前被水葬的人总会在水面上停滞三天再随水漂去,让人胆心错过了转世的最好时机。后来梅朵泽玛的爷爷在这里祈神九九八十一天才化解了这一怪事,让逝者能即时安然而去。从那以后,水葬台旁那些沉入水低的经幡奇迹般地慢慢浮出水面,人们相信那是逝去之人转入了新的轮回,得到了生。梅朵泽玛爷爷的“魔法”则是指他能通过神盆的井水让生之人显出人影来,如果遇上爷爷测得的特殊时辰,甚至可以在那河面上显出那样的人影来。

林易渺听得如走入了灵异世界,也象走入了梦境。他先想起了母亲。无论这种“魔法”是真是假,它对母亲是否灵验,他都想通过神盆去见见母亲,希望母亲得到了生。

梅朵泽玛的爷爷开始拒绝林易渺的请求,因为林易渺以及其母亲都不是藏传佛教的信徒。但是在孙女的一再乞求下他同意让林易渺见识一下他的法术,也只让他一人去见,而且不许多问。梅朵泽玛和黄麦麦都得在外呆着,也不得多问。

这晚,月光皎洁,薄如轻纱,深夜之时淡淡泛起了薄雾,笼罩群山,融掉了那样的月光。四周是一片迷雾森林。

等到子时时分,四周寂静无声,夜鸟也停止了呓语。在这座小院佛堂里,只有酥油灯着永不熄灭的光,照耀在地上一面盛满井水的古色古香的铜盆上。铜盆里漂着一面写有黑色经文的红色经幡。老人和林易渺在盆边相对而坐,他闭目打座低声念经,一边转着传经筒。林易渺盯着水中那面经幡看了半天没现什么动静。

足足半小时后,老人念完了经指了指水面。林易渺定睛一看,只见那面经幡渐渐沉入水底,匀下沉,下沉。林易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人,老人用手语提示他继续看。

林易渺全神贯注地看起来,他就是要看看那里面有没有母亲的影子。如果有,母亲应该得到了生,他会心慰一些。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昏暗却又如镜的水面渐渐显示出模糊的影子来,慢慢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林易渺相继看清了母亲的眼、鼻、唇、脸,但是当他再继续看之时,那张脸又渐渐消失了,渐变成梁芝洁的脸,不很清晰,但应该是她……林易渺已是浑身冷汗,他害怕地捂着嘴避免自己尖叫起来,他又抬起头来问:“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闭目转着传经筒,也许没听懂他的话,也许本来就不打算说什么。

林易渺再低头看时,只见一切恢复到了当初,没有人影,那面经幡照样漂在水面上。

林易渺失眠了一晚上。他无法理解梁芝洁怎么会出现在那样的水面上,难道她出事了?这是什么样的预兆?

第二天,他们就踏上了归程。在回去的路上,梅朵泽玛才悄悄告诉他:“爷爷说,你一个青壮男子,走路无声,若无丧亲之恨,也是失魂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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