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人气的兴旺度要看拉萨,拉萨人气的兴旺度则看布达拉宫。如果有温度计可以测量的话,布达拉宫就是这样的温度计,这一带的游客流量就是精确的刻度。
藏歌演艺团随着气温的回升忙碌了起来,虽然离**十月的旅游黄金时节还有段时间,但高原的人气已经旺起来了。
这晚,在扬幡演出经纪公司的运作下,藏歌演艺团包揽了一座酒楼的篝火联欢晚会演出。
篝火晚会在酒楼后面的大坝子里举行,熊熊大火映得围坐的游客脸庞透红,大家品着西藏特产的饮料,视觉重心落在来来往往准备出场的演员们身上。那些身着深色大底、配以复杂装饰图案和精致银制饰品的藏服让高原人有着不可匹敌的魅力,他们始终是游客眼中的焦点,也是合影的最佳人选。
林易渺在欢快的气氛中作了简要的开场白,然后就对观众说:“格桑花是高原最美丽的花,也是最常见的圣洁之花,它象征着爱与吉祥。在晚会正式开始之前,我代表藏歌演艺团把最美的祝福用最常见的方式送给大家。”
说完,林易渺把右手的麦克风换到左手,右手随之冒出一朵紫中带粉的格桑花朵来。然后他边走边无人察觉地扯断花上的隐线,把格桑花送到前面的一位观众手中。回到台上,他随着音乐自然地挥动双手交换麦克风,格桑花一朵接一朵地从右手左手冒出来,掉在早已经准备好的精美大盘里,最后他把盘中的格桑花向观众席抛去,大家一边接着撒过来的吉祥之花一边欢呼起来。
热烈的气氛很快就营造出来了,但是林易渺的麦克风声音却一声大一声小了,他疑惑地看了看音响控制台,只见梅朵泽玛正和酒店的音响师说着什么,那位音响师手忙脚乱地调试着。林易渺开场之初就遇上了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遇上,他想可能是酒店的音响设备老化出了问题吧,他若无其事地主持着节目。团里的规矩是,任何节目都必须按原定程序走完,不得重复,不得打退堂鼓,在露天表演即使下大雨也要坚持演完,至于这种声音的变化只要不直接影响进行那就让主持继续。
第一个舞蹈节目的音乐响起了,声音依然高低不平,左声道右声道也混乱着。林易渺赶过去看怎么回事,才知道这都是被酒楼的音响师给弄乱了。按惯例,晚会通常由梅朵泽玛告诉酒店音响师音乐由演艺团通过电脑控制,他只要保持音响设备正常工作就行了。不料这位音响师是位新手,在室外控制音响的经验不足,他在观看林易渺撒花时现音乐的声音似乎太小了,就去调整音量,结果把声音调大调小还不到原了,情急之下他连林易渺的话筒音量也调起来。
在梅朵泽玛的不断提醒下,音乐在第一个舞蹈节目的中间恢复了正常。后面的节目进行得还算顺利。
黄麦麦最后出场,她身着藏族服装演唱了一《珠穆朗玛》,她在团里有“千变卓玛”的封号,无论打扮成时尚女郎、传统淑女,还是打扮成藏族姑娘,都很象。二十人为她的这歌伴舞,随着浑厚的旋律、高亢的歌声和翻滚的舞姿,晚会在腾腾火光和繁星点点的夜里进入到了最****。
固定节目表演结束之后,进入了互动表演,先由观众点歌,再由观众献歌,最后则是观众演员围着篝火共舞。
有位理平头的男子要点《遇上你是我的缘》。
林易渺一听这歌名就迟疑了。这歌会让他想起梁芝洁,他会伤心很久,一段时间以来他都拒绝听这类伤感的情歌。黄麦麦曾经要演唱这歌,说是可以把大家的眼泪唱出来。他哪肯让她那样催情坚决不允许,她怕他难过也就没有正式演唱过,但在台下她唱过几回,团里的人都知道她唱得相当好。现在呢,是观众要点这歌了,不由得林易渺不同意了,而且,这个任务显然要落在黄麦麦身上。
黄麦麦已经换了简装,她在篝火旁深情演唱起来,如泣如诉,声声割着林易渺的心。这歌是女声,如果出自梁芝洁之口,那么林易渺也会满足了,至少她那样在乎自己,但她不会了。梁芝洁就象雪山顶上那朵雪莲,稀少、珍贵而充满寒气,林易渺只能远远地在雪山下向雪山之巅仰望他,千肠百结肝肠寸断也不能靠近,她的极寒让他心冻成冰,再也不会被融化,燃不出对其他女人的爱慕之情。终于,他在后台用纸巾抹起泪来。梅朵泽玛不解地看着他,提醒他要注意场合。
黄麦麦唱着这歌自己也热泪满眶了。点歌的平头男子还没等她唱完就捧着一束鲜花跑上来献给她,并拥抱她。黄麦麦礼节性地还以拥抱,不料那男子紧紧抱着黄麦麦迟迟不放,要吻她。黄麦麦嗅出那人有一口酒气,抱着花要躲避。那男子不肯放手,抱着她的头就狂吻起来,黄麦麦尖叫起来。
台下哄然大笑。
林易渺正恨着那位点歌的男子,一见他居然对黄麦麦非礼起来,怒火中烧,抹去眼泪冲上前去就用麦克风打了平头男子背部一下。他想如果自己是藏人,肯定要让腰间的藏刀挥作用了。
平头男子感觉被什么东西给击打了一下,转过身,脸通红,不知是被火烤而红,还是醉酒而红,或者是恼羞而红,但是看起来并没有醉的样子。男子见是一位小伙子怒冲冠地战在身后,就放开黄麦麦,搓着拳头,关节出啪啪之声,他迎向林易渺说:“小白脸,和我斗,你是斗不过的。”
“哪有这样的主持!打起观众来了!”台下有人叫起来,似乎是平头男子的熟人。
梅朵泽玛看到情况不对了,赶紧冲过来对平头男子说:“对不起,对不起,他是她的男朋友,不喜欢女朋友被别人抱。请你理解一下。”
洛桑团长也赶过来了,他对平头男子陪了不是,又对林易渺说:“小林,给客人道个歉。”
林易渺怒视着平头男子吭声。
台下有人说:“不道歉就罚酒。这里正好有青稞酒。”
平头男子大概意识到强吻别人女友是不妥,一经朋友们提醒,马上缓和了语气说:“对,罚酒。君子动口不动手,反正,我没动手,你动手了,不道歉就罚酒。”
林易渺反问道:“对女子动手动脚算不算动手呢?”
洛桑团长对林易渺吼道:“小林,你是动手打人,就是你的不对!快赔礼道歉。”
三瓶青稞酒已经摆在桌上,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林易渺身上。
洛桑团长让林易渺作选择,一再暗示他要以大局为重。林易渺知道他的意思,在团长眼里,游客是上帝,经纪人是上帝,酒店这样的场子是上帝,生任何事只能委曲演员,即使演员受了冤枉他可以在客人面前责骂演员,事后再向演员陪不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演艺团的声誉和人脉,他说所有的人都得罪不起。
黄麦麦见林易渺不表态,说:“这事都是因我而起,我给大家陪不是。”
说着,她操起一瓶青稞酒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饮而尽。林易渺阻止她喝酒也没拦住。
平头男子并没有感动,说:“我罚的是小白脸,不是小卓玛。”
梅朵泽玛对平头男子说:“大哥,他不会饮酒,就别为难他了。这样好不好,换个别的方式吧。要不我们团再加个节目,或者你再点歌。”
“好哇,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我现在就让你们加个节目。”那位男人大笑起来,说完指了指林易渺,“就让你小子变些花出来。不许去后台准备,现在就即兴表演。哼哼,我看你还能不能变出花来!”
林易渺见团长和黄麦麦等都着急地看着自己,知道他们担心没有特意准备的魔术就是一场空,胸有成竹地说:“没问题。”
说完,林易渺走到舞台上,用开始的动作变出了一朵格桑花来。他把这朵花举着走了一圈,然后取下来递到平头男子眼前让他看。那男子在掌声中正要去取下那朵花,林易渺却把花挠开,然后当着男子的面把花撕碎了,用右手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吉祥之花只有善良人才会得到,你不配得到这圣洁的神花。”
平头男子无趣地回到位置上,有人笑话起他来。他粗声粗气地说:“笑什么?反正这场赌我是打赢了的,我总算亲了这位卓玛一口,你们输了,给我老老实实罚酒!”
平头男子就看着朋友们罚酒,独自在那里大笑。
晚会演出随着篝火的熄灭有惊无险地谢幕了。
藏歌演艺团把所有的设备和道具搬上车时这一天已经走到了第二天凌晨。他们挤挤地坐在演出专用大蓬车上往回赶,疲惫得东倒西歪。
梅朵泽玛怀着好奇地问林易渺:“你开场就把花变完了,最后怎么还能空手变出花来?”
林易渺笑起来:“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我今天才现应该是——天算不如人算。我当初就特意留了几朵,计划在晚会结束之时再给大家一个惊喜,结果让那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给撞上了。哈哈——天算不如人算,人算不如我算。”
林易渺笑完,忽地一下又从右手冒出一朵格桑花来,他把花送到梅朵泽玛身旁的黄麦麦面前,说:“傻瓜,为那些人喝酒值得吗?”
黄麦麦接过花笑道:“那些人和我拼酒是有眼不识泰山,我是可以喝一两斤白酒不倒的人,你别小看我。”
林易渺想起了她在火车上喝醉的情景。
这时,全车人都要找林易渺变花送花,一片闹腾。
林易渺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我已经江郎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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