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死了人,而且看样子死的还是很重要的人,很快就来了一批巡捕把小旅馆团团包围,包括旅馆老板在内所有人不得出门,等待巡捕房的甄别。
“快让开快让开,让吴队长进来。”
奉命来敲黄老板门的年轻人,再出现时脸上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脸上写满了焦急、后悔以及对未来的恐惧。
但是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上窜下跳地扒拉开围观的人群,在他身后是铁青着脸,肥头大耳的吴队长。
吴世雄一道现场,就把旅馆老板叫了过来。
“你就是这儿的老板?”吴世雄拎着小老头的衣领,一个高大肥壮一个年老瘦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吴队长,小老儿正是这儿的老板,吴队长这人死了真不关我的事啊,昨晚上我还看到他活蹦乱跳地呢,这真不关我的事啊,冤枉啊!”
小老头都快吓哭了,一大早旅馆里就被发现死了人,本来生意就不好做,这下子,以后谁还敢来住啊!
偏偏这死掉的短命鬼好像还有点背景,都能让巡捕房的人大早上亲自来请,这不是折腾人嘛,你说你有钱你去大饭店去啊,去租界祸害洋人去啊,跟他这小家小业的过不去干什么。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我问你昨晚上在这里住宿的是不是都在这儿了?”
吴世雄恶形恶状地扫视着被巡捕房强行聚拢在一块旅客,眼神不带一丝温度,看人就像看牲口一样,好不可恨。
小老头更加惶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吴队长这不能怪我啊,你们那位小兄弟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位已经退房了,这梅城这么大我哪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呀!”
小老头无视了脸肿了一块的年轻人要吃人的表情,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时候赶紧把自己摘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吴队长恶狠狠地瞪着年轻人,看着对方一副苦瓜脸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又赐了对方一巴掌,用力过猛直接把瘦瘦的年轻人摔出去两米多远重重的砸在地上。
即便如此年轻人也不得不忍着痛快速爬起来,另一边脸也肿起来,可是他不敢捂着,只能强忍着泪水唯唯诺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当然委屈,一大早被人从被窝里拎起来,二话不说就让过来找什么劳什子黄老板,他哪认识什么黄老板啊,只知道对方身份尊贵,偏偏住这么个小破旅馆,光耗在路上的时间就不知道有多少。
到地方了时间还早,大人物的脾气谁摸得透,万一吵醒了人家不乐意给你穿小鞋怎么办?
可是顶头上司的命令又不得不听,除非他不想在梅城生活下去了,本来还想着替队长跑腿,事成了能得到重用呢,最不济也能在上面挂个号,谁成想碰上这么个事,这是真真倒了血霉啊,还不能抱怨,他要是敢多说一个字,那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吴世雄也知道把气撒在这么一个小人物头上是不对的,那位黄老板什么时候死的还不知道呢,但是那又怎样,这件事处理不好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别人是否委屈已经不是他考虑的了。
“把这些人全给带到巡捕房,去个人把亨利神父请过来。”
现在吴世雄能做的,只有拿出一副尽心尽力破案的态度,除此之外,能否平安度过这起突发事件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已经去请了,教堂离这儿不远,应该很快就到了。”一名巡捕小心翼翼地回答。
“派人去催,雇个黄包车越快越好,另外立即组织人手封锁所有城门,给我全城搜捕可疑人员。”
吴世雄没问旅馆老板那些早早就离开人员的身份信息,知道了也没用,梅城这么大,凶手不管在不在那些人当中,根本没可能找到。
巡捕房的人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找?
当然满城地贴通缉令还是可以的,根据旅馆老板的描述画张像,然后拿着画像满城搜捕,这些都是正常程序了,可是画像相似度那就呵呵了,没人会真的以为拿着张画像真能找得到人。
要真能找的到,那人出门绝对踩过某动物排泄物。
对张潇一行人来说,接受巡捕房问话这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旅馆死了人,他们作为临时邻居配合一下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把他们当嫌疑人带回巡捕房就不行了。
要是别的时候还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人不可能是他们杀的。
但是今天是中元节,他们此行来梅城的目的,就是今天起七天内配合阴差顺利完成任务。
要是被巡捕房耽误了时间,晚上梅城阴差押解百鬼夜行出了差错,他们这些人可都要倒霉。
不只是张潇一行,其他旅客也不接受这一点。
这些人中大多是来梅城做生意,或者走亲访友,总之不会在这住多久,事实上同样是中元节的原因,这几天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要是再被请到巡捕房喝茶,那这次梅城之行真的要赔的连内裤都当了。
谁都知道巡捕房那地方是什么,说的好听是执法机关,实际上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进去容易,想要出来非得扒掉一层皮不可。
所以吴世雄的话可谓犯了众怒,群情激愤,恨不得把这些平时里撞见了都绕着走的家伙骑在地上暴打一顿。
可是人家手里有枪,只能心里意淫一下,真要是有谁敢来硬的,没人会怀疑这杀人的名头说不定就会落下来。
刚要躁乱的人群,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一个中年人满脸堆笑,脚步轻盈地晃开两个要来拿人的巡捕,三步并作两步,在别人没有反应过来前往吴世雄手中塞了点东西。
一触即收,要不是张潇不受别人干扰一直盯着这边都注意不了,那递给吴世雄的赫然是一张银票。
张潇不知道那张的具体面额,但是吴世雄的变脸绝技他倒是看到了。
刚才还凶神恶煞地一副要严加查办绝不容情地吴世雄,瞬间像变了个人一样,虽然依旧没有放任,但是那态度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吴世雄表情严肃地跟中年人聊了几句话,但是吴世雄故意克制,没什么声音传出来,说完后中年人又回到“大部队”。
看着好像是无功而返,实际上中年人掩盖不住的愁容,回来时已经烟消云散,相反能从他眼神中看出轻松来。
别人也许还不确定吴世雄是个什么态度,但是张潇肯定吴世雄肯定与此人达成了交易,因为刚才的“咬耳朵”行为根本就没有声音,这完全就是演的一场戏,让人以为他们谈崩了,以为吴世雄不妥协态度。
可以肯定一点,待会儿去了巡捕房,这位第一个“开窍”的中年人很快就会放出来。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犹豫地呢,张潇如法炮制,迅速变被动为主动,很快就接近吴世雄。
张潇没有银票,事出突然时间仓促,张潇也没有时间将手段隐蔽化,只好快速出手,将一条小黄鱼放进了吴世雄的袋子里,然后装模作样地求饶一番后被两个巡捕“架”回人群中。
在刚刚地短暂接触中,张潇近距离看到了房间里已经被破坏了的案发现场。
几乎是眼睛一瞄到那具肉虫一样躺在床上的尸体,张潇就判断这是一个见鬼的倒霉蛋。
“队长,这门打不开,敲了半天都没人应。”
这时一名巡捕叫道。
“靠,你个蠢货,你不会找旅馆老板拿备用钥匙开门,或者直接拿你的枪柄把门给我砸开嘛?”
于是一阵乒呤乓啷声过后,房门打开,巡捕进去后又快速跑出来:“队长里面的人也死了,是个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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