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冷得寇文刀浑身发抖,寒风在耳边呼啸,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儿,又几次被冻醒。虽说穷人家的孩子能吃苦,但大冬天的流落街头,这番滋味还是让人难熬。
好不容易挨到了早上,稍微活动了下筋骨,寇文刀找来一些破旧家具,拆下一些木头,生了堆火,烤了半天整个人才恢复精神。
冬天里的一堆火,炙热的气息总是能让人感到惬意,也能把人聚集到一起。附近的几个流浪汉不请自来地凑上前,讪讪地笑着,穷苦出身的寇文刀自然没有拒绝。他心里苦笑,好嘛,自己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这几个流浪汉在城北浪迹多年,整个城北大街小巷错综复杂,但都深深地刻在了他们脑海里,哪里能捡到废铜铁卖钱,哪户人家会施舍吃食,哪里的混混凶狠,全都如数家珍。毕竟作为一个流浪汉,这只是活命的基本法则。
寇文刀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外表而小看他,这也是他的过人之处。蹲着干烤火也不是个事儿,便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才知道自己差点在宁城捅破了天,连警察都招来了。
那几个老哥说:天海城昨天晚上,打死人了!警察当场就上了门,抓走了好些个人。
虽说这些小道传言当不得真,十句要撇去九句半,连剩下的那句标点符号也不一定准确。
但是可见王艳认定了要拿自己开刀,寇文刀有些无奈,自己阴差阳错掺和进了两个富婆的争斗中,想来这两个女人都不简单,夹在他们中间的那个男人倒是还能如鱼得水,而自己一个无名小卒,恐怕难以善了。
寇文刀猜想陈德辉此时一定也焦头烂额,王艳的发飙不可怕,如果她动用了她家男人的势力,陈德辉招架起来还是要费一番功夫,自己的藏身之所那么快就被摸到,这也说明了王艳在宁城的实力。
跟几位老哥聊得投机,同是天涯沦落人,难免惺惺相惜。一位老哥添了些柴火,掏出个馍馍烤了分吃,另一位老哥掏出宝贝般的一个塑料瓶,分给几人喝了一口,满口酒精味,这种劣质酒辣着嗓子,一直到胃里,但却刺激着手脚很快舒坦起来。
宁城寒冷的冬天里,一条偏僻的小巷,寇文刀烤着火,啃着馍馍,还喝着酒,远离了纷争算计,第一次觉得异样地舒服。
手机铃声响起,寇文刀接通,那头传来任雨晴焦急的声音,寇文刀赶忙询问,得知事情原委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方如此焦灼,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陈德辉这种大人物都早早地就开始物色自己的儿媳女婿。宁城的普通市民更不例外,任雨晴的父亲这两年不断地催促,父女两人还大吵了几次。
但是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该催的婚事还得催,老任催婚的手段花样百出,就差没有拿刀架着任雨晴去相亲了。
前段时间任雨晴被催得烦了,就骗他爹说自己有了男朋友,可把老任给高兴坏了。但却一直拖着不让他见,时间一长老任觉得有些猫腻,定死了这个周末必须让他见到准女婿,这可急坏了任雨晴。
她的身边倒是有些追求自己的男生,但都入不了任雨晴的法眼,找他们帮忙就更纠缠不清,说不定还会有些麻烦;找不熟的人帮忙又怕露出破绽,到时候老任估计得被气的半死。
那你让我咋个办嘛!
这才找到了寇文刀帮忙。其实这是任雨晴使了个小心眼,她知道寇文刀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帮助,便想到了这个折中之法,既然欠了你寇文刀的人情你还不让我还,那就干脆多欠点咯!总好过让你天天睡大街吧!
寇文刀来到任雨晴家里,一室一厅的格局,属于学校分配的教师住房,被任雨晴收拾地整整齐齐,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味道。
任雨晴精心打扮了一番,相比于酒吧上班时候热辣的打扮,此时的她更显得清纯:牛仔长裤搭配宽松的黑色卫衣,露出白皙的颈部肌肤,尚未干透的头发随意地一边倒,简直像是个女大学生。
像做贼一样把寇文刀拉进来,一脸严肃地叮嘱寇文刀,提前串供免得露馅儿。
三个月前你来的宁城,两个月前跟朋友来酒吧喝酒碰到我,你就铁了心地咬追我,开始我不同意,你就死缠烂打,上个月我心一软才答应你,一顿巴拉巴拉听得寇文刀一脸懵逼。
说了半天又对了半天“口供”,她才发现寇文刀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怕是不太好,赶紧推着他去洗澡。
寇文刀拗不过,既然答应了帮忙只能好人做到底,洗完澡出来,任雨晴提着一件黑色卫衣让他换上。寇文刀嘴角抽搐,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连情侣装都准备好了?”
任雨晴一脸得意地哼哼道:“演戏,就得演全套!怎么样,跟我学校的老师借的!”
老任上午要给学生补习,中午才来任雨晴这,任雨晴也有很久没见自己老爸,便带着寇文刀买酒买菜,准备弄一桌丰盛的午饭。
看着任雨晴在厨房一阵手忙脚乱,寇文刀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任雨晴平常大多数时候都在跟吉他贝斯较劲,基本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照她这个切菜速度,等菜上桌,天都黑了。
寇文刀挽起袖子,示意任雨晴让开,自己接过菜刀,一阵顿顿顿顿,看得任雨晴瞪大了眼睛。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暖男啊!”任雨晴打趣道。
寇文刀笑了笑,像他这样的农村孩子,自己下厨那可是家常便饭,孔老爷子有时候上山采个药打个猎,几天才回来,他要是不会做饭,早就饿死了。
当当当,刚到饭点,急促的敲门声就响起,任雨晴开了门,老任探头就往里张望:“人呢?”
任雨晴指了指厨房,显然是正在忙活,老任乐得合不拢嘴,乖女婿啊,还会做饭,好!极好!
老任坐在饭桌前,不断地悄悄打量厨房里的那个挺拔背影,嗯不错,很端正,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表面上拉着任雨晴问这问那,心疼他的宝贝闺女。
寇文刀端着一盘韭黄肉丝,面对老任的目光,强行堆着笑,走到桌前。
老任越看这张脸越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忽然他猛地瞪大了眼。
“是你小子?!”
寇文刀被他这幅模样吓了一跳,尴尬地喊道:“任、任老师!”
初中的时候老任的外号叫做任我行,因为他严厉的作风像极了笑傲江湖的里的那个魔教教主,刚好又有个长得乖巧地女儿,学生们就背地里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
寇文刀中学的学生都怕这个语文老师,平日里老任胡子一吹眼睛一瞪,好嘛,又抄十遍课文。寇文刀初中的时候也被狠狠地拾掇了几次,自那之后老实了,只是偶尔作文写的不好,被罚抄几次,现在回想起熬夜抄书的场景,右手甚至有些不稳。
老任立刻想起了初中时候大家口里那个懂事的孤儿,他教了寇文刀三年,自然了解这孩子的脾气秉性。仔细一琢磨,都是穷苦出生,门当户对,长得又标志,配得上自己女儿,这孩子老实,有没有什么花心思,自己可算是了了一块心病,不由地心情舒畅。
闻着饭菜的香气,老任胃口大开,大口的吃着菜,不断问着两人如何认识,小刀啥时候来的宁城。任雨晴笑盈盈地回答,不断给老任倒酒,她看得出来自己父亲对于寇文刀十分满意,是啊,寇文刀无非就是穷了些,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优点,任雨晴心里一个奇怪的想法慢慢地生长。
老任突然想起什么,猛地问道:“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啊!”
寇文刀一口饭菜差点呛了出来,这也太快了吧,第一次见家长也没这么快的啊。
“爸!”任雨晴嗔怪道,“小刀的工作还没稳定呢!”
老任抿了口酒,一脸严肃:“酒席不急着办,证可以先领了嘛!哦对了,小刀现在做什么工作呀。”他笑眯眯地望着寇文刀,显然是对这个女系及其满意。
寇文刀刚刚咽下的饭餐差点噎住,乖乖,这老任也太心急了吧!自己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笑着答道:“任叔叔,我现在......”
老任眼睛一瞪,寇文刀如临大敌,中学时候的心理阴影再次发作,不敢出声,只见老任右手虚推,说道:“等会儿,怎么还叫任叔叔,这都进了我们家的门儿了,雨晴叫啥你叫啥,叫爸!”
寇文刀像是吃了双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旁的任雨晴看着自己老爸难得有这么活泼的时候,也不舍得打断,憋着笑,看着寇文刀。
见寇文刀支支吾吾,老任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继续说道:“小刀啊,你看哈,我呢,是你的老师,好歹也教过你三年,现在你和雨晴也在一块儿了,这就是缘分;有句老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于情于理,你也不该叫我任叔叔吧!”
“来,咱爷俩走一个!”
说着老任就举杯起来,翘首盼着寇文刀喊出那声他期待已久的称呼。
寇文刀眉头紧蹙,从嗓子里憋出了那个字儿:“爸!”
“哎——”老任眉头舒展,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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