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三三醒来的时候头异常沉重，床头闹钟“嘀嘀嘀嘀”地响着，她伸出手把它按掉，非常想翻身睡个回笼觉。

但是她翻身后伸个懒腰，坐起来。

今天是星期一，不是可以睡懒觉的日子。

脑海中用这个想法逼着自己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往卫生间走去。

洗了把脸，三三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周围有两个浓浓的黑眼圈。这是昨天晚上才出现的，她清楚地记得昨天白天为了出cos化妆的时候是没有的。

“只一晚上就会变成这样，这么严重？”

昨天半夜醒来之后三三就保持双眼睁开的状态过了一段时间，她并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多长，醒来时没有确认时钟，而到最后再次睡着的时候更没有精力去看时间，只知道窗外的天空已经渐渐发亮。

应该可以把昏沉沉的脑袋和一对熊猫眼归咎于那个原因。

但现在怎么办？顶着一对熊猫眼出门肯定会被爸妈说道一通，也会遭到学校的同学和老师的追问。三三很不擅长应付别人的关心，更不希望让父母为自己担心。

她找来化妆包，拿出bb霜和粉底液，期望这两个帮手能替自己遮掩过去。

她走出房门，来到厨房，看见坐在餐桌前吃饭的父母，趁他们还没注意直接拿起盘子里的面包转身就走。

“现在时间还早，坐下吃完再走。”

爸爸叫住她，但她没回头，只是说了一句“今天轮到我值日，得早一点去。”便匆匆走出厨房。

*****

走进教室，只有两个值日生在。当然今天三三并不是值日生，那只不过是想快点离开家而找的借口罢了。

另外早点到学校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赶在早读之前还可以再睡一会。

墙上时钟才到7点十分，离早读还有二十分钟，三三把双手叠放在桌面上，头枕在上面睡觉。

这次她又梦到从前，回到年纪稍大一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拿着一片创可贴在为玖雨疗伤。

梦中的她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们两人刚去过附近一户人家，那家人住的不是像她们的这种小区楼房，而是独自建造的二层小楼，小楼外面有一个花园，里面种了一棵不大不小的柿子树。

花园是被围墙围起来的，但却阻拦不了天性好动的玖雨。其实她们俩中也没人想吃柿子，只是遵循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之心，觉得有趣就动手了。

这个年纪的三三已经被玖雨带得好动了许多，不过她穿的还是裙子，所以还是玖雨爬上去。而三三的思维已经开放不少，并不会去阻止自己这位爱惹麻烦的妹妹。

可她们没想到的是院子里除了柿子树之外还有一只狗，虽然是拴在树下的，它并没有任何方法爬上来，但“汪汪汪”的声音一响起，还是令两人很惊慌。特别是玖雨，她没站稳脚下一滑从围墙上摔下来。

好在她是摔在外面而不是里面，三三及时跑过去接住她，二人又是一起摔倒在地，两人都不同程度地磨破了皮。

所以就导致两人现在在家里疗伤，三三受伤的程度较轻，她就负担起了替玖雨贴创可贴的工作。

当创可贴碰到膝盖上红红的一块区域时，玖雨疼得缩了下腿。

“抱歉。”

“没事，我能忍。”

玖雨咬住嘴唇，三三则尽快快速又准确地把创可贴贴在伤口上，然后两人一起松一口气。这是最后一块了，算上脸颊和胳膊上的，玖雨身上一共贴了四个创可贴，好在都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伤，贴上创可贴就不需要担心了。

不过她们俩的父母就没那么轻松，门外面传来母亲骂骂咧咧的声音，和父亲耐心劝导的声音。刚才两家大人碰过面，妈妈对她们的疯狂举动表示火冒三丈，好几次要拿扫把打人都被爸爸拦下来，直到现在也没有消停。

两人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对视一眼后扑哧笑出声来。

玖雨的表情定格在这个点，然后画面开始左右摇晃，她的渐渐扭曲、模糊，其他人的声音闯进来。

“班长，班长。”

三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她看见一个女生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一摞练习册。

“我们这个小组的作业收好了，麻烦你交给老师咯。”

“呜~好的，辛苦了。”

三三太高手臂伸个懒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本想要用手去揉眼睛，不过想起自己是化了妆来的，怕一动手就把妆给弄花，让人看出黑眼圈，所以就只是拿出纸巾轻轻地把眼角泪珠擦掉。

“班长，你有黑眼圈哦，昨天熬夜了吗？”

“啊？”听到这话三三有点懵“看得出来？”

“当然看得出来了，只打一层薄薄的粉底是没法完全遮住的。”

明明不止是粉底，还有一层bb霜的。

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三三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她急中生智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那女孩说。

“早读时间要到了，去座位上做好，年级组长马上来检查，别让那个灭绝师太扣我们班的分。”

“哦，那我把作业放这。”

女生悻悻地走开，三三很郁闷地把作业从桌子一角靠近边缘摆好，一会还会有其他组长来交作业，不能杂乱地堆在一块。

然后她才拿出课本，做出正在看书的模样。

这一早上三三都在恍惚中度过，尽管她是把书放在桌面上，也一直硬撑着没有睡着，但仅仅是把脑袋靠在竖起的手臂上保持坐姿，让别人觉得她正在看书而已。

当然书页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她一个也没看进去，它们就像聚集成一堆的蚂蚁一样在视线中跑来跑去，完全找不到本来的形状，更别说认出它们的意义了。

而老师讲课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地成为了背景里的噪音，左右进右耳出，一秒钟也没有在脑袋里停留。

好在这一个早上老师都没有叫过三三的名字，她得以安全度过这段恍惚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冗长的铃声。即使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光是通过习惯的本能三三也分辨得出来它与普通的下课铃不同，这是宣告上午的课程结束，迎来午休时间的铃声。

老师宣告下课之后，周围的桌子纷纷发出被移动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同学们都站起来背着书包往门外走去。

现在是去食堂吃饭的时间，但三三实在是困得不行，已经跟睡魔对抗了一个早上的她精力似乎到达极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在铃声停止的瞬间，她也整个人趴到在桌面上。

她看见最近一段时间最熟悉的场景，玖雨躺在床上，不过是医院的床，而不是家里的，白色床单和被套显得非常刺眼，后面的纯白色墙壁也令人觉得很不舒服。

玖雨紧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呼吸面罩，氧气正从一旁和人一样高的金属瓶里缓缓输进她身体中。氧气瓶旁边还摆着一个像电脑一样有屏幕的仪器，屏幕显示出一条横线，每隔一秒那条横线上某个点都会跳动一下。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三三突然意识到是自己的泪水作祟。

她回想起来，这是玖雨进入昏迷状态的第一天。爸爸妈妈都在旁边陪着，妈妈趴在爸爸怀里一直哭泣，而爸爸则是一脸沉重地和医生说着什么。

三三听不清，她也不用听清，反正那些医疗术语也听不懂。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玖雨不像从前一样活泼，不会像从前一样露出笑容，也不能再拉着自己的手爬上任何一个山坡。

而在她理解到玖雨可能会保持这个状态很长时间时，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现在三三感觉到更多的是害怕，还有自责。

等等，为什么是自责？

想到这里就连三三自己都觉得疑惑。

玖雨是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三三拼命地想，努力地去回忆，在回忆中去回想更早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她知道玖雨是在二人独处的情况下受伤的，和从前一样两个人单独出去玩耍，然后发生了意外，只是这次的意外非常严重。

她在一闪而过的记忆中看到玖雨被砖头压在下面的样子，好多碎石，坍塌的墙壁，玖雨正是被那些转头砸到才会陷入昏迷。

但是墙壁怎么会倒下来？

三三捂着脑袋，抓紧头发，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突然眼前一黑，所有画面归于黑暗。

她听到宣告上课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