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潇，出来出来，有事儿给你说！”韩海拍着肖潇的房门。肖潇又刚刚出组回来。最近这段时间，肖潇他们部门的领导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她，经常把她安排出去跟组。这样不仅能提高她的技术，关键是还能够帮助她建立下自己的威信。

“来了来了！”肖潇趿着拖鞋的声音从房间里面响起来，打开房门：“怎么了，祖宗。我这刚回来睡了有多久？”探头看看客厅的表：“我靠，我才睡了两个小时，祖宗。我累坏了，您让我休息会儿再说行么？”

“两个小时就够了！”韩海把肖潇拉出来，肖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仰天长叹：“说吧！怎么了又？”

“你这次出组怎么这么累？平时看你出组回来很快就精神了！”

“这不是这次条件艰苦么！妈的，住的那叫一个差。这回来一路上我都在睡，呼呼的。”肖潇揉揉眼：“行了，给我五分钟，我闭目养神一下。清醒了给你说。”

韩海去浴室拧了一条湿帕子过来给肖潇擦脸：“擦擦，就清醒了。”

“嗯嗯。”肖潇随手摆摆手。韩海也不着急，去泡了茶等肖潇缓过来劲。

过了会儿，肖潇说：“祖宗！我好了，说吧，怎么个情况？”边说边用手拢拢头发。

“嗯，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韩海这个时候反而开始然了起来。肖潇也不催，毕竟韩海是个理工男，又在国外那么多年。这个语言表达能力，那真的是，只能用啧啧啧来感叹。盘腿坐在沙发上，端起了茶杯。房檐下的三个人，都挺喜欢喝茶，还都很挑剔。就像肖潇而言，她就喜欢喝白茶，这个口味和韩海有点像，不像是陈升，不仅喜欢岩茶，还喜欢绿茶。喝完一杯，冲茶。韩海挺舍得的啊，把陈升专门给他留下来的黄金芽都拿出来了，平时自己要喝他都不让的。看来这娃儿这次是真的有点心事儿了。看着冲泡过的茶尖泛着金黄的光泽，喝起来带着微微的甜味，一点涩味都没有，果然是好茶啊。

这肖潇等了几分钟，斜眼看着韩海：“怎么样，想好怎么说了？”

“嗯嗯，”韩海点点头：“我这两天，觉得陈升不大对。”

“怎么不大对了？”肖潇一听这种八卦，来心情了。

“就是说，感觉有心事儿。我就觉得他现在挺压抑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为啥？”韩海挠挠头。

“嘿，他这段时间一直挺压抑的啊。你现在才感觉到。”肖潇飞了一个白眼，小口地啜着茶，还是有点烫。

“不是，早就感觉到了。但是又不知道他哪里压抑。”

“还能哪里？他明年不就出站了。他们学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不是师资博士后，将来不能直接留校。这不是准备着找工作的么。”

“可是我觉得不只是找工作那么简单呢。”

“等等，这段时间我没在家，陈升的论文发够了么？”

“够了啊，早就够出站的标准了。”韩海点头回答到。

“那他出站报告呢？他不是放暑假的时候准备把出站报告写完的，结果最后还差点的么？”

“好像基本上也写完了，说是就等着上会审核了。”

“那奇怪了，这不就剩下找工作了么？他有啥好担心的啊。”肖潇想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感觉这段时间他感觉不大对，明显感觉心里面有事儿，但是又不说。”韩海很无奈：“对了，我感觉他这段时间洁癖好像突然间又厉害了起来，经常洗手，我看他手上又开始起小水泡了。”

“嗯……”肖潇点点头：“这陈升的洁癖不是好多了么？怎么这两天又开始了？”

“对啊，他一压力大就容易反复，这手上的水泡都好久没有了，结果这几天我看又有点起来了。这还是晚上他睡觉的时候不自觉地搓手，我起来偷偷看才发现的。”韩海很无奈。

“可是就是奇怪了，他这有啥压力啊？不就只剩下找过工作的事儿了么。话说，我记得他不是说过他们学院的老师挺喜欢他的，想让他留校么。”

“哎，说是这么说的，但是毕竟他们学校留校压力多大啊。我看够呛，还是要出去找。不过这两年他还是以忙学院的事儿为主，这文章成果也一般，不是很多，所以说我看他找工作可能还是有点难。”

“也不一定，毕竟他现在有北京户口了，自己想开了不去高校，可能会舒服很多的。哎，这些都是再说的事儿。我觉得啊，他可能就是要出站了，有点开始焦虑了。没啥大事儿，这两天你多宽慰宽慰他就行了。”肖潇摆摆手，也没有多想。

“嗯，话是这么说。”韩海也没再说下去。

“嗯？还有别的事儿？”肖潇抬眼看着韩海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还有事儿没说出来：“怎么了，说来听听。”

“肖潇，这两个月，我想了点事儿。”韩海慢慢地说。

“啥事儿？”

“就是……就是……”韩海不知道怎么开口。

“咋了？你这不后年就要毕业了，你也开始压力大了？我记得你不是发了两篇文章了，你这瞎想什么呢？”

“哎，不是学校的事儿。”

“那是啥事儿？”

“就是……”

“等等！”肖潇突然反应过来：“韩海，你不会是想要和你妈摊牌了？”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韩海猛地抬头。

“我怎么不知道？这虽然上次你和你妈说了挺久关于你不相亲的事儿，但是我感觉你最近也不大最近。说吧，怎么突然想要出柜了？”

“嗯……”韩海沉寂了一会儿：“前几个月，有一次，陈升睡觉前给我说他想和家里摊牌了……”

“啥？”肖潇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怎么和你说的？”

“就是说，他不想装了，觉得有点累了。”韩海耸耸肩：“我就觉得现在挺好的，你说他在瞎想什么？我也没当回事儿。”

“没当回事儿？没当回事儿你想和你家韩局长出柜么？”

“嗯……这是两个问题。”韩海想了想，肯定地说。

“怎么两个问题了？来，说来听听，怎么个情况？”肖潇可不信，韩海可是个心里主意大着的人呢，怎么突然就想出柜？她可不相信。

“就是，我觉得应该说一声了。毕竟我感觉我和我妈说了，她可能也不会反映特别大。”

“屁，我可不信。”肖潇白了一眼：“虽然韩局长在三个老娘们当中最好说话，脾气最好，但是上了劲儿也是最大的。你怎么就觉得她不会反应大？”

“感觉呗，毕竟我和你们不一样，小的时候就被我妈丢到国外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当年还想让我移民呢。我这不是不愿意在国外待着了所以才回来的么，所以我觉得她可能稍稍开放一点。”

“开放那是对别人，但是你是她儿子，她骄傲，你觉得她会一下子接受么？”

“哎，其实早就想出柜了。和前任在一起的时候就准备了，但是后来还是没想好。这段时间突然间又想了。”

“等等，我可不信你突然间又想了。你自己也说了，陈升要出柜你说你现在觉得挺好的。哦，这下他不出柜，你准备出柜了？怎么，你觉得现在不好么突然要找刺激？”

“也不是。哎，我给你说，你别和陈升说。”

“行，你说！”

“我和陈升在一起快一年了吧？”

“对啊，你这个还要问我！”肖潇无语。

“是啊，主要是在一起一年多了，我觉得，好像离不开他了。”韩海突然感觉脸上有点烧。

“哟哟哟，还脸红了呢！”肖潇笑着打趣：“离不开，就离不开。我也觉得你离不开他。”

“但是你也知道嘛，刚开始我就把陈升当成哥们，好基友的，我没往这方面想的。”

“是，你当时还说你觉得和陈升在一起三观不合，两个人不合适。你当时说要静一静的时候，我当时正好在他学校里和他一起遛弯呢，你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可把他伤坏了。”肖潇回忆起来不停唏嘘。

“啊？那个时候我有把他伤的很厉害么？我只是觉得当时他和我摊牌我一下子受不了了而已啊。”韩海从来没听陈升说起过这些事儿，不知不觉就跑题了。

“对啊，你个工科生，有的时候说话就随着你的心走，一点都不顾及他。那个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好么。”肖潇对此很无奈：“他没给你说过么？那个时候他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失眠，并且经常拉着我就说你的事儿。我当时还为孙智的事儿烦的难受，结果他还天天找我来说你，我给你说，我当时不知道多烦。”

“哦……”韩海陷入沉思。

“不是！这事儿和你想出柜没啥关系，来继续说后面的，别跑题。”

“嗯，就是我后来发现我让他走，结果他不走，然后非要和我好，我本来就想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毕竟是好朋友嘛，又是一起长大的，我害怕万一两个人分手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个倒是的。那现在呢？”

“就是处着处着，我觉得，离不开他了。”韩海有点羞涩，毕竟他不善于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情感：“然后，我就觉得我们两个都大了，我在想是不是应该给一个保证给他了。”

“所以说，你就想出柜了？”肖潇无语：“话说光你出柜有什么用？你觉得你出柜就能解决问题了？话说，你不觉得你出柜会给陈升更大的压力么！”

“那有什么压力？陈升不是本身都想和他爸妈出柜的么，他不都计划好争取攒钱代孕然后给他爸妈出柜的么！”

“屁话，代孕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先不说代孕的问题，他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看着乐呵呵的外向的，心里面那个责任意识比谁都强。你说你要是出柜了，他为了给你一个交代，他难道会不想出柜么！你是不是傻！”肖潇气急败坏地打了韩海一巴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我靠！我明白为什么陈升这几天压力大了！”

“啊？为啥？”韩海其实心里面有点猜到为什么陈升这一段时间的反常，但是却并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所以才回来向肖潇求证。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靠，这陈升估计是想给你一个保证了，所以才给你说不想装了，想要出柜！”肖潇边拍脑门边说：“所以说，他现在一定是在焦虑他怎么和家里出柜的事儿！对！一定是这样的。我靠，他爸妈可和你妈不一样，他要是敢出柜，那完了，家里不就炸锅了！”

“哎……”韩海谈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就说让他别着急，他着什么急？自己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肖潇还在震惊自己的猜测的时候，听到韩海在旁边的喃喃，猛地看向韩海问：“不对！说！你是不是猜到了陈升要出柜是为了你？所以你最近也想出柜？你出柜也是为了陈升对不对！”

韩海苦笑：“是啊，我就猜到了他想出柜是为了我。毕竟他这么多年来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给家里，到明年上半年，他工作什么的也就安稳了。到时候他肯定就没有更多的借口来和家里推脱了，所以他才说自己累了。”

“所以说，你也想出柜，就是也是为了给他一个保证么？”

韩海不说话，用力点点头。

“你们两个的感情真好！话说，韩海，你认定陈升了么？”肖潇突然问起这个问题：“陈升认定你的事儿，这个我是很确定的。但是对于你有没有认定陈升这个事儿，我可是从来没有确定过。毕竟你的心思难猜，平时也不显山不露水的。而且我还一直觉得，你会不会单纯就是因为陈升是你好哥们所以说你才和他维持的。”

韩海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肖潇，眼神里面带着无奈与坚定：“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确实，刚开始我和他在一起是这么个问题，并且你也知道，虽然我从前任那里走出来了，但是我也知道你害怕我和陈升谈是带有疗伤的性质。”

“嗯哼，对的，毕竟你在陈升之前连着三个，虽然你前任是时间最短的一个，但也是你前面两段的感情没有完全发泄出来、积累到最高峰的一个。所以说，当时你和陈升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有这么个担心。”肖潇也不掩饰。

“虽然是这样的，但是说实话，我现在真的认定陈升了。”韩海笑了笑。

“为啥？就是因为陈升对你好？”

“难道我对他不好么？”韩海反问。

“好好好！当然好！来，说说吧，你为啥认定了陈升！”肖潇调整了坐姿，坐得更舒服一点，默默等着韩海组织语言，也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