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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凛冬落雪天》第三十一章 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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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佩瑶和公司副总高峰等一行从香港飞到了北京。入住中国大酒店。

高峰在电话里告诉林佩瑶与京西铜冠的财务和进出口的部门已经联系过,定于明天上午10点开始谈判。但由于工厂被关闭,工人不上班,他们不能来接,让他们自行解决。

“好,通知北京办事处,明天备车!”林佩瑶果断的回答。

“好的,那林总你早点休息吧。”

林佩瑶挂了电话以后,看了看手表,已快11点。她从中国大酒店的窗户望出去,北京仍然是万家灯火,辉煌璀璨。一位法国学者曾说过,一个城市的“夜生活”质量是考察这个城市的国际化程度、大众消费取向和投资发展空间的一个重要因素。这几年穿梭于世界各大城市,她深深的感到,北京的变化太大了。

如今众多商界巨鳄纷纷抢滩登陆北京,必将持续演绎战国时代的烽火传奇。如何开拓国内的有色金属市场,市场之手与行政之手在交错推动,如何把惠榈矿产做大做强,仍是摆在林佩瑶面前的一个严肃课题。面对中国有色金属产业整合的大浪汹涌,她无法置身事外。

林佩瑶冷艳高傲,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无法接近。虽然已近三十,但仍然孑然一人。这时,她又想起了她妈,想起她妈给她的任务。她知道这时候的母亲,纵然心有不甘,纵然性格强悍,也已经安了天命,顺了生活。也许,这一生风风雨雨,也许,曾经也壮阔波澜。而今,都成了从前。她用坚强来掩饰着自己的脆弱,她外边冷漠,但内心却燃烧着火焰。她把自己的感情冷冻,用高贵和雅洁去守侯和回忆。

想到这里,林佩瑶的脸上掠过一抹冷笑。她甩了一下头,一天的疲惫和奔波,感觉有些困意,想洗洗睡了,于是便走进了卫生间。

这可能与她从小成长的环境与家庭有关。在工作的时候她很能吃苦,内心的坚韧是别人无法想象的,因为她爱这份工作。但从享受生活的角度来说,她从来不委屈自己,她喜欢好的环境,有品位的朋友,不喝速溶咖啡而是自己磨,她很享受这个过程。在旅行上她从不吝啬花费,不管去哪里,一定选择最好的舱位、住当地最好的酒店。

林佩瑶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着件白色的真丝吊带睡裙,修长而光滑的脖颈下是清浅雪白的肩窝。她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湿的秀发,刚坐到镜子前的椅子上,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拉开了门,只见顾震海站在门外。

“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林佩瑶抱怨道。

“我要是打电话,你肯定不见我。”顾震海说着就走进了林佩瑶的房间。

“坐吧,渴了自己倒茶!”林佩瑶似乎有点不耐烦,她不喜欢不速之客。

“你还有事?”顾震海在林佩瑶面前从来不敢放肆。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我可不像你,整天鬼鬼祟祟的,我换一下衣服!”林佩瑶说完,进了卫生间。

顾震海坐在了沙发上,然后点燃了一支香烟。

“我这儿不许抽烟!”林佩瑶从卫生间一出来就对顾震海喊道。

“好,不抽不抽!”说完,顾震海立刻把烟掐灭,然后讨好的笑了一下。

“姐,你别总是对我这么凶巴巴的,我觉得我没有得罪过你吧?”

“你说你有什么地方让人待见?”

“嘻嘻,但你毕竟是我姐啊!再说,被别人议论并不一定是坏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对我们普通人来说,能被别人指指点点也是一种荣誉。”

林珮瑶对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说不出来的厌恶,尤其是刚才他那一副嘴脸,更是让人受不了,如果他不是和自己还有一点血缘关系,林珮瑶相信自己早就把他从自己的房间里赶出去了。

“是啊,虽然我们是同父异母,我也是你姐。但你听过我的话吗?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北京?”林珮瑶的声音很冷淡。

“我打电话给你妈,林阿姨说你今天来北京,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说吧,找我又有什么事儿?”林佩瑶也坐在了沙发上,并不看他,只是自顾自的慢慢吹着她刚刚倒的一杯茶。

“姐,你帮助别人总是那么慷慨大方,我求你一百遍,你总是一口拒绝。虽然我不是您的亲弟弟,但咱也是亲戚吧!”顾震海在林佩瑶面前总是显得唯唯诺诺。

“震海啊,我是做生意,我们判断一个人,首先是看他会不会成为自己的顾客;判断一件事情,着眼点肯定是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回报。你呀,还是好好把你那个厂子做好,别一天到晚总想着上市圈钱。你看看你那条件,折腾了几次重组,不是被财务黑洞吞噬,就是搞什么掩人耳目的过渡。如果不具备一定实力,‘帮忙’之说只能成为空谈。”

“这次我弄了一个完美的方案,想请你帮忙。”

“你什么方案?”

于是,顾震海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厚厚的资料,递给林佩瑶,说:“你看吧,这是我花了很大的工夫准备了一份策划书,而且也做了不少的工作。”

林佩瑶接过顾震海递给她的资料,翻阅一下,说:“好,有时间我好好看看。”

“姐,我实话给您说吧,我也曾经无数次的去找人投资、向vc融钱,但走访10个vc,10个vc统统都说“no”。我是实在没法子了。”

“我想也是。”林佩瑶敷衍道。

“唉,我算是明白了!无论你如何把商业计划书包装得多么美妙,无论你演示做的如何慷慨激昂,无论你是否有勇气把公司银行账号上那最后几个礼拜的经营钱全都博了出来了,打肿脸孔充胖子到高级餐厅里请几个vc朋友大快朵颐一顿,以为他们会他妈的对你开恩,那你绝对打错算盘了。在不断的失败中,我终于渐渐地领会了融资中的那句术语,在西方,很多人喜欢把融资戏称之为“deathmarch”,即“死亡行军”。”

“行了。既然这样,你就收心吧。”

“收心?姐,我告诉您,其实京西铜冠破产,是我一手策划的。”顾震海脸上带着奸笑。

“是你策划的?”林佩瑶惊诧。

“如今不是流传这样的说法吗,竞争不了你,就收购你,收购不了,我就想办法让你破产。”

林珮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问:“是么?”

“那我能怎么办?我又没有你那么大的本事,如果不动一点脑子,难道要我喝西北风?”

“你岳父你都敢害?”

“林姨,也就是你妈,其实也就是咱妈,不是对李泰有仇吗?我这样做,也是在帮你呀,姐,你说对不对?”

林佩瑶听见自己在心里冷笑一声,她突然觉得这人的智商确实是天生的,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简直就是她的耻辱,根本就不配喊她一声姐姐,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仍然说:“震海,虽然说商场如战场,但你不可以犯法啊?”

“当然,我没有犯法。我用的是计谋,从大的说可以叫阴谋,小的说就是伎俩,但是都是一个目的。”

“你用什么计谋?”

“我的计谋就是借刀杀人。李泰这个人是个好大喜功又独断专行的人,而且对人又很刻薄。公司规模做的越大,他越高兴。一方面我收买他手下的几个高管;另一方面,为京西铜冠贷款的银行……”顾震海诡秘的一笑,没有说完。

林佩瑶紧抿着的嘴唇,神色深沉的微微点了一下头。

“你够狠的!”林佩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有了寒意。

“京西铜冠的第三期项目,完全是一个死亡项目。我就是等到他资不抵债,只好破产的时候,以低价买进,然后再与晋能矿业合作,那可是上游资源,以这样的实力,ipo就足足有余。可是……”顾震海显出一种狂妄和阴险的表情。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告发你?”林珮瑶的眼光直视着他。

“你不会,我知道林阿姨更想看到这种结果,林姨这一辈子就是被李泰给害得,一个女人有几个一辈子?林姨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林佩瑶的眼前一下子闪现出了母亲的那种难以言说的寂寞和孤单,以及,对一个男人无法磨灭的仇恨,然后又问:“你为什么对京西铜冠这么仇视?其实对你来说,应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来仇恨京西铜冠的,恕我直言,你对我的母亲倒没有多么深的感情,更不会以我母亲的爱憎来决定你自己的行为!”

“姐,你的话别老那么直接,好歹也给我留一点面子!”

“你本来就是这样!”

“我是被逼的!”

“谁逼你了?”

“这个时代逼我,也不能说逼我,也许是教育我,这个时代以某一种残酷的方式给我喂了些“狼奶”,我还没学会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所以她对我不仁,我只好对她不义。”

“什么意思?”

“我和李颖彤结婚之后,李泰并没有把我看成是他们家的一员,尤其是那个李颖彤,成天哭丧着一张脸,而且我和她结婚之后我从来就没看见她有一次笑脸。后来,李颖彤跟我离婚带走了我的儿子,经过官司,我输了。我为了我那宝贝儿子,我一定要跟他们争个你死我活。”

“你以为你能胜吗?”

“我不管能不能胜,我得先让他们家破产。”

“呵呵,震海,不是我嘲笑你。像京西铜冠这样的炼铜企业,怎么会那么轻易破产呢?为什么?因为他有出色的业绩,他有优秀的产品,他们的电解铜是伦敦交易所注册的,可以在全世界交易。而你那个厂子有什么优秀产品?铜门扣、铜门锁,加上铜火锅和铜水管。”

“你又嘲笑我!”

“我这是实话实说!”

“我知道你们都嘲笑我,但是我是不甘心被人嘲笑的,韩信曾受过胯下之辱,我就认为我是在大家的嘲笑和轻视下练就了坚强不屈的性格和忍辱负重的精神,我就是想闯一闯试一试,弄出点名堂出来让大家看一看我顾震海不是一个无能的人,怎么了?难道我就注定要失败吗?”

顾震海的演说慷慨激昂,配合着让人很不舒服的面部表情和狡猾阴冷的眼神,林珮瑶突然觉得有一点冷意,人一旦恨起来,就往往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想到这儿,她叹了一口气。

顾震海停止了演说,像是突然之间从梦中回到现实,说:“我只是想上点高端产品,而且也做了计划,但我需要筹措资本,我需要流动资金。你不帮我,我怎么办?”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是因为不简单,所以我才来找你!”

“你不要天真地认为,上市就可以筹到资金,市值不好,会被拖入无底的沼泽。作为投资人,我们选择投资对象,判断投资项目有三个关键要素。首先是要考察企业所拥有的技术与产品。尤其是革命性的技术和应用对企业的发展至关重要。其次,考察企业所在的市场,包括市场规模、市场的竞争状况以及市场的发展前景。最后,是考察一个企业的掌门人及其管理团队。你说你占了哪一条?”

林佩瑶话说到这里仿佛戳到了他的痛处,顾震海将脸转向窗外显得很无奈。

“再说,资本是可怕的!你知道吗?在这个问题上,中国的不少企业家显然还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当年的乐百士迅速出局,曾令乐百氏五元老唏嘘不已。但是,当你想依靠别人壮大自己的时候,你必然面临被踢出局的风险!”

林佩瑶看了顾震海一眼,说道:“哦,对了,你说的那个晋能矿业,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不知道?”顾震海诧异。

“晋能矿业我当然知道,也就是这几年发展起来的。铜价上涨,铜精矿越来越值钱,做矿的这几年都发了财。”

“是啊,倒霉的是我们这些下游产品。晋能矿业的老总郭子豪跟咱老爸是老同学了、老同事了,他常来北京,顺便去看望咱老爸,所以,我就认识了。”

“哦。”林佩瑶点头。她似乎记得她妈林娜也曾经提到过这个人。

顾震海沉默了片刻,似乎突然变得很伤感,说道:“姐,你怎么总是那么幸运,而我总是这么倒霉?老爸风光的时候,我也只是个普通职员,如今他甩手不干了,把这个烂摊子丢了我,如今厂子不景气,我得找出路啊!”

也许是因为彼此之间还有一点血缘关系形成的亲情,顾震海在短短的时间内在林珮瑶面前暴露了自己所有的阴暗,贪婪,野心和脆弱,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一个彻底失败的男人,让人心里有了一点点怜悯。

“呵呵,”林佩瑶笑了,说:“如果说我是幸运的话,是因为我有一个聪明的老妈。为此,我很佩服我妈。她的经历虽然也有许多坎坷,但她应该也是幸运的。但这种幸运,并非是人人都有,也不是人人都能驾御的。它需要睿智的眼光、独到的操控能力,是职业经历累积到一定程度厚积薄发而来。所以,一次幸运并不可能带给一个人一辈子好运,人生还需要你自己来规划。”

“是啊,你有一个聪明的老妈,我呢?想起咱老爸,我就心烦!”

“嗯?”林佩瑶惊讶。虽然她不曾跟顾震海的父亲顾家成在一起生活过,甚至她母亲离开顾家成的时候,她还在母亲的肚子里。但是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身上有他的血。

“我自从跟李颖彤离婚之后,他每天的唠叨让我不胜其烦。”

“震海啊,不是我说你,李颖彤是个好女孩,但你非跟你那秘书搞在一起,如果你们结婚好好过日子也行,结果你又在外面不三不四,你说老爸他能不生气吗?”

“李颖彤好女孩?是啊,外面的人都这么说,但谁知道我心里的感受?”顾震海摇着头。

“你什么感受?你就是那种富家子弟的坏毛病把你给害了。”

“姐,我本来不想说这些,看在你还是我姐的份儿上,我也不在乎面子了。你去问李颖彤,她跟我结婚后,她哪天是真心实意的跟我过日子了?她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她心里念念不忘沈吟丰!”

“啊?沈吟丰?”林佩瑶眉头微蹙,一脸惊讶。她知道沈吟丰这个人,摩根士丹利的高级投资经理,现在在风投界很有名气,但她从来不知道他会跟李颖彤扯上关系。

“是啊,当年李颖彤的男朋友,后来去了美国,现在海归在摩根北京代表处。”顾震海漫不经心的说道。

“哦。”林佩瑶敷衍了一句,但沈吟丰的名字却在她的心中引起了震颤,说:“据说是一个很出色的vc。”

“咳,中国机会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什么vc、pe也成了企业家们挂在嘴上的热门词。尽管pe在中国蓬勃发展,但要我看,中国现在出现不了世界顶级的pe,像kkr、黑石、德州太平洋和凯雷那样具有全球影响力和全球投资能力的世界顶级私募股权基金管理公司。”顾震海不屑的说道。

林佩瑶没有兴趣跟顾震海讨论这些问题,于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道:“行了,你的方案先放这儿,我再好好看看,你回去吧,我也该睡觉了。”

“那我什么时候有你的消息?”顾震海也无奈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等我的电话吧。”林佩瑶说着拉开了房门。

“好,那我走了。”

“拜!”林佩瑶关上了门,身体不由地倚靠在了门上,她突然觉得很累,什么事情都能找到她的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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