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个不停，她想说，说出埋在心中的那些话。

六、重逢

上午一上班，李科长对她说：“小于，明天到碧城开年度统计会，会期三天，我和你两个人，准备一下吧。”这还不错，起码可以去见见小洁。

第二天下午到了碧城，报了到，会议明天正式开始。把行李放在宾馆，向李科长请了假，说是要去找同学玩。李科长无可奈何地说：“今天晚上各市的同行在酒店聚聚，你是新人，不多认识认识人？”真真一向不喜欢酒桌上灯红酒绿的气氛，无休无止的敬酒，躲都来不及。“李科长，反正我也不会喝酒，帮不了你的忙，这种场合也不缺我一个，我就先走了，保证明天准时参加会议。”“拿你没办法，学生气十足，总像个小姑娘一样，去吧去吧！”李科长点了点头。

见到小洁，两个人嘻嘻哈哈瞎高兴。真真迫不及待地把她遇见白马王子又再也找不到的心事详详细细地讲给小洁听。“唉，小洁，如果是你，肯定会把联系方式留给他，我就是瞻前顾后，小心谨慎惯了，结果……唉。”小洁听完笑得不行，“哎呀，真真，你是琼瑶小说看多了吧。那个男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怎么听起来像言情小说的男主角。他是干什么的？哪里人？学历？家庭？你什么都不知道，傻啊。”“那些重要吗？我就是喜欢他那个人，哪怕他是要饭的，我也喜欢。”真真这样说着，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小洁看着真真，认真地说：“我羡慕你，真真，真的，只有生活闲适富足的人才有资格做梦。我不行，但是，我喜欢你的纯真。”“去你的，老是讽刺我，不行，今天请我去吃大餐。”真真揉乱了小洁的头发。两个人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引得路人侧目。

在小洁的单身小窝里聊了大半夜，第二天两个人早早起床，小洁上班考勤很严，真真急着赶往会场，若是迟到了就对不住敬爱的李科长了。

上午的大会在酒店的一间装潢华丽的会议室。真真挨着李科长坐下，悄悄问：“昨天喝到几点？”“吃饭吃到十点，又去唱歌，继续喝，差不多十二点。通宵麻将就没参加了，回去睡了。”李科长一说话，还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我的妈呀，幸好我没去，太可怕了。”真真吐了吐舌头。

参加会议的同行们陆陆续续地进来了，李科长碰了真真一下，“你看就是穿灰色大衣的那位，昨天把我灌醉了。老了老了，比不了年轻人。”真真顺着李科长的视线望去，一颗心顿时像脱缰的野马，咚咚地狂跳了起来。居然是他？那张脸，那身影，早就铭刻在心中，梅园里超凡脱尘，玉树临风的才子。从来这颗心没有这般胡乱跳过，血液上涌，只觉得脸烫得厉害，只怕红得令人奇怪。“小于，你怎么了？脸好红，不舒服吗？”李科长问。“没什么，可能屋子里有点热。”真真支吾着。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快随意地走进来，坐在前面的右角。灰色呢大衣，黑白格子的围巾，深蓝色的牛仔裤。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悄悄问：“你说的那位是哪儿的？”“他叫赵颜，是c市财务科新任的副科长，是我们这个系统最年轻的副科长。现在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了，若是往年论资排队，不敢想！”

省上的领导在主席台声情并茂，响亮激昂地讲话，时不时下面一阵热烈的掌声。真真什么都没听，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他。正胡乱想着，李科长拍了拍她的肩，上台领奖了。“哦，马上。”真真如梦初醒，起身理了理衣裳，快步上了主席台。真真工作还是挺认真的，今天的统计报表得了全省第一名。在一片起伏的掌声中，真真从省厅处长的手中接过一本红彤彤的证书，转过脸，不自觉地眼光飘向他，他正微笑着看着她，那眼光若同当日温柔亲切，只觉脸又一阵发烫，只怕和那证书一个颜色了。

整个一上午人坐在那里心猿意马，坐立不安，倒是看见赵颜端坐在前排，记录，鼓掌，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没一点不正常。习惯的不自信又来了，他其实从来没在意我，兴许早忘了我，这样想着心意阑珊了。

上午的大会十一点半准时结束了，大家陆陆续续到餐厅就餐。真真无精打采地抱着一堆会上发的资料，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这一桌坐得稀稀落落的，含笑和同桌的人点头招呼，心里失失落落的。

“嗨，你好，小于同志。”好听的男声。抬头一看，是他，微笑的眼睛有一抹温和的光芒。拜托不要这样放电，哪个女孩受得了，真真心中又是怦然心动，有朵花在心中满满开放。“嗯，你好，又见面了。想不到是同行。”小声说着。“于真真，我一直等你给我来电话，可是失望了。”真真从挎包里拿出那幅画，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这号码能打通吗？”赵颜接过来，不怀好意地：“你一直带在身边啊。”真真又红了脸。是的，那段梅园偶遇一直像美梦一般不真实，每当她想他的时候，就会悄悄拿出来，反复观看。

“哎呀，少了一位号码，这个错误太低级了。”他有点惊讶，似乎还有点欢喜，拿出笔添了一个数字，“好了，这下不会错了。不过，小于同志，你能不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呢？”“报到册上不是全有吗？”真真反问。赵颜一笑，正欲说话，突然被一个人硬拉起来，“赵科长，怎么躲在女同志这里寻安逸了。走，中午好好喝，我们要报仇！”“饶了饶了，昨晚上喝多了现在胃还疼呢。”赵颜不愿走。“胃疼？白酒最治胃疼了。你小子躲不了了。”那人拽着赵颜便走。赵颜无可奈何地对真真皱了皱眉头，说“那改时间聊。”就被拉到另一桌去了。

酒局一开始便是没完没了，真真比哪一次都厌恨这一群酒囊饭袋。躲在这全女士的一桌，虽说不用主动敬酒，但刚一拿起筷子，便有人一手酒杯一手酒瓶来敬酒，菜都凉了没吃上几口，这儿冗长无聊的饭局令人心烦。偷看赵颜，和其他人没有两样，举杯，停箸，说一串没用的官话，只是他的动作文雅，劝酒的声音也不大，整个人显得斯文而书卷气，不因酒醉而不堪。

真真离开餐厅的时候，饭局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下意识回头一看，正碰上赵颜关切的目光。他点点头，嘴角一笑，好像两个人很熟的样子。真真回他一个微笑，转身走了。

下午继续是大会，省上计财处的同志以会代训，讲新一年统计报表的改革。真真第一次参加培训，还是蛮认真地记录。冷不防旁边一个人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晚上我请你在南月阁吃饭，不要拒绝啊。”没等真真回答，便气定神闲地离开了，依旧坐在他的老位置。真真心中有点羞恼，这个人怎么如此自信，难不成我还不能拒绝吗？接着悲哀地感觉到，对他，她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南月阁就在开会的酒店不远，是一家装修雅致的中餐馆，临着

河。锦河从碧城穿城而过，两岸柳树成荫，给这个钢筋水泥的都市多了一抹柔情。

真真到南月阁的时候，赵颜已经坐在临河的一个卡座，他一看到真真，立即起身，两个人坐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倒冷了场。晚上有点下雾，侧望锦河水一派烟涛微茫。“咳，那我说两句。”赵颜故作正式的样子有点滑稽，真真想笑又觉得不好，就那么含笑看着他。“小于同志，想不到你是我的同行，真好。上次梅园一别，再没你的消息，还真挺失落的。不过，我还是要说，很高兴在梅园遇见你，很幸运今天认识你。因为我们挺聊得来的，怎么说呢？从梅园分手后，我一直想形容遇见你的感觉，想了好久，你看这句合不合适，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又是那种砰然心花开放的感觉，也许这一生会遇见许许多多的男子，他们或许很优秀很帅气，但是能够有共同爱好的并不多。两个人话题来了又聊个没完，说起唐诗宋词，说起名著名人，旗鼓相当又源源不断。和这个男子谈话，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微醉微醺。两个人菜没吃两口，倒是比谁都坐得久。看到老板的眼神有点烦躁了，赵颜说：“我们别讨没趣了，撤吧。”

两个人信步在锦河边走着，赵颜说：“于真真，二十二岁，d市人，刚参加工作，地税局计财科从事统计工作，t大会计专业毕业。对吗？”“你什么时候把我调查得这么清楚？”有点惊奇。“就是今天。”“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再找不到你。我，赵颜，二十六岁，c市人，工作四年，地税局计财科副科长，也是t大会计专业，我是你的学长。我父母都是教师，我家还有一个姐姐。”“你是在面试吗？把简历报出来了。真好笑。”“不好笑，因为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真真一下子傻了，不知怎么回答。这个男子能令她心花开放，可是一贯的矜持令她不知所措，不知怎么回答。不敢说，不可说，生怕说错了眼前这个人就会生气，就会逃，再也找不到了。

看到真真那副羞涩的样子，赵颜小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唐突佳人，生气了。其实我这人性子内向，情商也不高，只是不想再错过了。”为什么这个男子一说话，就有这样的魔力，无法拒绝。真真轻轻点了点头，只觉得整个脸发烫，一颗心却要飞起来了。这一时间两个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么静静地走着。走了大约五分钟，有个滑冰的孩子冒失地冲了过来，赵颜一把拉开真真，小孩子横冲直撞过去了，两个人紧靠着栏杆，赵颜的手很自然地扶着小真的肩，那感觉不像对恋人，像是对不懂事的自家小妹。

接下来的两天，两个人能很自然地坐在一起，上下一路。开会的同行们中不乏和他们一样年轻的男女，还有最好事的中年阿姨，酒桌上一阵起哄，逼问两个人是不是一对，这般一闹，初初萌发的爱情嫩芽在众人眼中成了熟透的果实。李科长端起酒杯，大声说：“赵科长，我们小于同志可是我们于市长的千金，优秀，能干，我把她交给你了，你小子可要珍惜啊。来，喝一杯，我们d市和c市的计财科成了亲家，你可不能欺负我们小于，哈哈哈……”赵颜脸色微微一变，马上恢复浅浅的微笑，很潇洒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李科长，你尽管放心。不多说了，一切在酒中。”

以前真真最讨厌酒桌上的杯盏相传，今日却是满心的阳光灿烂。看着他们打着酒仗，在哄笑中不得不喝了几杯白酒，过了一会儿便晕晕乎乎，满脸绯红了。

恍惚中赵颜扶着她，离开了酒桌。真真跌跌撞撞，身子软绵绵的靠在赵颜身上。进了真真房间，赵颜扶她躺在床上，笨拙地帮她盖好被子，又去洗茶杯，拿茶叶，泡茶。真真醉得没有那么厉害，看着赵颜上下忙碌挺有趣，干脆闭上眼睛装睡觉。赵颜本想喂她点热茶，看着她酣然入睡的模样，放下茶杯坐在床边守着她。小真还是装睡，故意均匀呼吸，只觉得脸色发烫，过了一会儿，赵颜俯下身子，轻柔的在她额头上一吻，很轻很轻，生怕弄醒了她。喉咙里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真真，我爱你。”真真听得真切，没缘由地眼角潮湿。赵颜起身准备出门让真真好好休息，却不知这轻轻一吻，小真心中那朵花哗地一声开得肆意。“赵颜，我也爱你，”借着这睡意和酒意，真真微闭着眼喊出了这句话。赵颜马上转身回到床边，“真的？从什么时候？”“梅园。你呢？”“我也是，真好，我们有缘，又见面了，不会找不到了。”赵颜握住真真放在被子外的手，纤细又修长。

本来真真和小洁约好晚上见面happy，如今和赵颜难舍难分，哪有时间见小洁。又有满腹的快乐心事想和梁洁说，只有打个电话给梁洁。电话一接通就话语不断：“小洁，我没时间和你见面了，我又遇见他了。他居然是我的同行，居然他也喜欢我，我好幸福啊。”“等等，你在说胡话吧。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洁莫名其妙。就在电话里把这两天的奇遇一气呵成说给了小洁听，自己都觉得傻傻的。“真真啊，你疯了，爱情的疯子。得了，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不打扰也不想分享你的伟大爱情了，我好失落啊，不和你说了，我自己找快乐去了。”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真真对赵颜说：“打电话，到d市找我。”赵颜说：“其实一开始我不知道你父亲是市长，我条件一般，我想他们不一定会接受我。”“你真俗气，你不来就不来呗。”真真装作生气。“我也想做个雅人，只不过这世界太俗。我会来的，你等我。”

这一段写得如行云流水，特别顺利。往日情景历历在目，每一个小细节都在她的回忆中那么清晰。是应该用笔把它们记下来，如果有一天，我失忆了，或者死了，可以在文字中找出当年我们相爱的快乐日子。顾小曼看着长长的文字，吐了一口气，和往日一般，发送给了忆江南。过了半小时，提示有新邮件。不出所料，是忆江南的。“旧曾谙，写得很好，我甚至有点嫉妒。我很好奇，真真和赵颜，这两个名字怪怪的。有什么特别的出处吗？”她看了忆江南的邮件，觉得有点好笑，他真的会嫉妒吗？网上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回信：“初恋总是美好的，初恋情人总是完美的。你很聪明，真真和赵颜，的确有出处。我比较偏爱的一个老故事。《松窗杂记》里说，“唐进士赵颜，于画工处得一软障，图一妇人，甚丽。颜谓画工曰‘世无其人也，如可令生，余愿纳为妻。”画工曰：“余神画也，此亦有名，曰真真。呼其名百日，昼夜不歇，既必应之，应则以百家彩灰酒灌之，必活。”颜如其言，遂呼之百日，昼夜不止。乃应曰“诺”。急以百家彩灰酒灌之，遂活……”我觉得这个故事的前部分很美，便用了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只是个人喜欢，别人读起来可能觉得怪怪的啦。”

很快收到忆江南的回信，“这么冷僻的典故你都知道，我在你面前显太无知。不行，我要好好恶补一番。对了，好梦留人睡。”信很短，小曼读起来却很开心，现在还早，就好梦留人睡，他也成了惯性了，糊涂人一个。和他交流轻松又自然，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似乎永远办不到如此敞开心扉，也办不到单纯地依恋一个人。想想父母对她婚事的担心，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她深吸一口气，全是玫瑰花的味道，喜欢一个人，就用玫瑰花来示爱，这一直是小曼鄙视的恶俗。可是，这香味，真的很好闻，一点不讨厌。

对于顾小曼的文章，乔子健是又好奇又痛心。好奇的是到底是怎么样一位男子，如此赢得佳人的芳心，他们后来到底怎么样了。痛心地是他在她心中，不及她的初恋千分之一。他明白，那个人占满了顾小曼的整个心，像青藤爬满小屋，青藤和小屋早成一体。

顾小曼晚上接到李所长急吼吼的电话：“顾总，你能不能抽几天时间，玉龙公司的业务指定要你负责，说是业务能力和人品只信你，以前合作很愉快。你知道，这是个大客户，乔董也很重视。怎么样？算帮我个忙吧。”玉龙公司她知道，当初为了拿下这个客户，她喝酒喝得差点胃出血，最后是她的真诚和务实，征服了客户，也赢得了她在会师所的一席之地。不知不觉中，几年过去了。想到当初那股拼劲，她都为自己感动。绝对的优秀好员工！

“好的，这几天我跟学校请几天假，明天我按时上班。”她爽快地答应了。说实话，乔董对她读书这事，真的做的太够意思，危难之处显身手，为公司排忧解难，她义不容辞。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了，调整成了上班模式。梳头，画妆，戴首饰，职业装，匆匆一早赶到公司，白领丽人又回来了。见到她的同事都恭恭敬敬地招呼“顾总好！”，她风风火火投入了工作，与客户打电话，阅读资料，做方案，她习惯快节奏，加速度，上午就把一切安排好了，这个公司在外地，离成都大概三小时的路程，下午就带几个人出发，时间争取控制在三天之内。

乔子健到公司的时候，习惯瞟一下顾小曼的办公室。耶，她居然在，依旧一副女强人的气场。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她，蓝色的牛仔裤，白色长毛衣，一双运动鞋，也不施脂粉，长发直直披着，像个学生妹。也是她吧，他怎么会把一个人的穿着记得那么清楚，又不是干刑侦的。

李所长给他汇报了安排顾总到玉龙公司出差的事，当然满口答应。可惜他实在找不出和她一起同去的理由，最近事务所事情特多，他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

顾小曼一连三天没有更新她的文章，乔子健当然知道她很忙，熬夜。网上的忆江南不露声色地按时给她发去“好梦留人睡”，旧曾谙的回信总是那一句“收到，保重。”他知道，她很在意网上的他，那么忙都忘不了打开邮箱，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啊。

顾小曼这次是真忙，开会，查账，统计分析数据，一向不觉得工作累的她居然有疲惫的感觉，可能是在校园里安逸惯了，人啊，就是不能太清闲，斗志和体力都不及以前了。每天深夜躺在床上，像个破碎的布娃娃。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那个忆江南似乎就在她身边，非常熟悉她的状况，善解人意又不死缠烂打，他真是个神奇的人物，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终于忙完了玉龙公司的所有事务，今天该回去了。圆满完成任务，同行的人都异常兴奋，因为顾总说会给他们争取奖金。大家叽叽喳喳说附近有个不错的古镇，不如一起去瞧瞧。顾小曼说：“大家都辛苦了，放你们半天假，放松放松。我就不去了，累。”这是真话，她很疲倦，有点受凉的感觉，出来太匆忙，加冷的衣服没带，忙起来有没时间去买衣服。和同事告别后，司机送她回成都。一路上只觉得浑身发热，四肢乏力，汽车稍一颠簸就胃肠难受，从不晕车，此刻在车上却难受得很。快到碧城的时候，她胃里翻江倒海，忙叫司机停车，冲下车在路边吐了个天翻地覆。浑身像被掏空了一般。司机见她脸色不对，“顾总，要不去医院瞧瞧？”“不用，哪有那么娇气，送我到公司，李所长还等着汇报呢。”她总是习惯把坚强的一面给人看，明明身体虚了，嘴还硬。司机是个年轻的男孩，挺腼腆，也不敢多问，乖乖地送她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