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之后，发了邮件，她顺便进了“相逢2000”，有点人去楼空的感觉。他不在，很正常，却有几分莫名地怅然，突然间想和忆江南说说话，随便说说什么，他是一位很好的听众，当年的他也像忆江南一样，喜欢微笑着听她信口开河，天南地北地说话。

她突然有许多话想对忆江南说，她很迷茫，甚至犹豫，关于人生，关于爱情，她有那么多弄不懂的问题。忍不住又发了邮件，“在吗？想和你聊一聊。”等了一会儿，没有忆江南的消息。她吃了药，一阵睡意袭来，关了电脑，上床躺下就睡着了。梦里依稀一个人，看不清他的样子，她一会儿觉得他就是忆江南，对她说：“傻瓜，我就是虚幻。瞬间化为一阵青烟。一会儿乔子健站在她面前，焦急地说：“你病重了，我送你去医院吧。”不容分说背上她就走……不知怎么，又回到那段时光，她在哭，一直哭一直哭……

乔子健看到顾小曼的文章和信已经是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心中的妒意像一把火，烧得他每一寸肌肤都难受。她那么难受还在想着他，她的笔下他那么好那么好，天下无双。是不是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这个女子太深情了，换个说法就是太傻。“我？我的理想是考研，考注册会计师，在碧城开一家会计师事务所。”“那……我就娶了你，一起到碧城开会计师事务所。”

他又读了一次，这段情侣间的对话引起了他的兴趣。顾小曼最终到了成都会计师事务所工作，这种选择和那个他直接有关，她是在实现当年的理想。可是，我已经有了蓝天，这是不是天意？有一天，他会代替他，娶了她，一起经营他们的蓝天会计师事务所。这样想着，他似乎有了点信心，斟酌了半天，意味深长回了这样一封邮件，“旧曾谙，昨晚有点事没上网，今天看了你的邮件，祝你早日实现你的理想，在一个大城市，和爱你的人，拥有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作为你忠实的朋友，我为你祝福。晚上我们聊吧。”

顾小曼收到邮件简直觉得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就是。忆江南似乎冥冥中知道她的内心，甚至她身边发生的事。难道真的是他的灵魂，化作网络上的一个符号，陪伴她，安慰她，他是否也希望她能走出去，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中好像吹过一阵春风，冰冻的河面开始一点点解冻，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温和的风，只是吹开了枝头一朵欲开未开的花儿。她的心很乱，乔子健对她的情意，最开始她是排斥，后来似乎没有那么讨厌，起码他是个好上司，好朋友。她直问她的心灵，有一天，她会不会爱上乔子健。

这样一想，油然而生一种犯罪感，她爱的人早已远去，却深深留在她心中。一个女人不可能同时爱两个男人，也许是她太孤独，也许是她太茫然，这只是情感的错觉。乔子健，你不过是个优秀的男子，有那么多优秀的女子随你选择，我，顾小曼，太沧桑，本来就不适合你。你不了解我的过去，我的心事，注定，不可能。她这样一想，释然了，用个记忆的橡皮擦，把乔子健从脑子里擦去。不再胡思乱想了，睡觉吧。明天上午在家看会儿书，下午还得去输液，至于学校那里，继续请假了。

正对着电脑出神，电话铃刺耳地想起，吓了她一跳。一接电话，被高八度的尖细女声吓了一跳，梁洁啊梁洁，你可不可以淑女一点。“你病了？是吗？你躺着别动，我马上过来伺候大小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说。”“喂，你吵醒我了，知不知道，我只需要静静休息。你听谁说的我病了，莫非医院里有你的卧底。哦，你别来，我没事，钢铁身体，倒是你，准妈妈，不许瞎跑，惊动了小宝宝，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她懒洋洋地说。

“你呀，真走桃花运了，是你们敬爱的乔董。肯定是你无情地拒绝了他，打电话跟我说了半天，唠唠叨叨的，像个女人。说你病了，没人照顾，拜托我陪陪你。我当时挺不爽的，那口气，好像他和你比我和你熟很多，我什么时候成了外人了。他什么时候成了内人了……”这个梁洁，叽叽喳喳个没完。“行了，废话太多，真的不用，别听他的。”顾小曼想着梁洁一个孕妇不方便，暗自责怪乔子健不懂事，怎么求助一个孕妇。但心中有那么一点点温暖的感觉，好像午后的一缕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

“喂，你们是不是关系发展了，抓住机会哦，我很看好他的哦。”电话那头传来梁洁兴奋的格格的笑声。“没有的事，我近百年不考虑个人问题，独身主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闹腾几天也就消停了。”她觉得自己有点口是心非。“

“不对吧，乔子健好像被你迷住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我有种预感，你俩，有戏。好了，不跟你说了，我马上过来……”“不，梁洁，真不用，你帮我点个好吃的外卖吧。吃货办事我放心。”顾小曼觉得真没必要。“行啊，你就等着敲门吧。”

没过多久，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是送餐的小哥。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散发着烟火气，给这冷冰冰的屋子增添了许多热闹。一盒是绿豆稀饭，一盒是小笼包子，看上去特别有食欲。味道还真不错，干干净净的，不知是哪家餐馆做的，一边吃一边想这梁洁还真会办事。上午斜躺在床上看教材，时间过得飞快，小曼就是这样，念书聚精会神，不分神，效率特高。

又传来敲门声，是谁呢？一看时间，十二点半了，准是梁洁安排的午餐。开门，果然是。一份西芹炒虾仁，一份椒麻鸡丝，竟然还有一碗西红柿黄瓜蛋花汤。味道正好，不像餐馆做的，倒是像妈妈平日里做的那些味道。想到不久父母就要去广州了，虽然一个人惯了，但回家总有归属感，以后真的“飘”了，随风而逝，据说这本名著的名字版本有许多，但怎么翻译，都是孤独感和漂泊感。

给梁洁发了条信息，“你点餐的水平很高，下午不用管我了，我满血复活，你陪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吧。”没有回信，估计这懒猫和肚子里的孩子在睡午觉。

下午到医院，一看那架势，吓了一跳，为什么医院永远那么挤呢？输液的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坐满了门诊大厅，这么嘈杂，乱哄哄的，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晕。拿卡到窗口办手续，白衣的年轻女子仔细看了一下，说：‘顾小曼顾女士吧，你的费用昨天全交了，还有，你在201诊室去治疗。她没怎么听懂，到了201诊室，安安静静的，放着四张床，只有一个病人睡在床上输液。护士熟练地帮她扎上了针，舒舒服服地躺在洁白的床上，空调很暖和，很是放松。这儿的环境和门诊大厅真有天壤之别，她松了口气。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掩的门打开了。是梁洁，穿着宽松的衣服，显得肚子又大了许多。“不是不让你来吗？这里是医院，你一个准妈妈，快回去。”顾小曼真的不想麻烦梁洁。梁洁坏笑着坐在她身边，“你以为我想来啊，是某人给我的任务，某人心细，知道你不想他来，求我了。”“他这样做，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不如辞职算了。”顾小曼恨恨地说，嫌他多管闲事。“别，千万别，某人就是怕你辞职，要不肯定亲自来陪佳人。这张床是他特意为你订的，床位紧缺，有钱还得有关系。怎么样，感动吧。”梁洁叽里呱啦。

顾小曼心情很复杂，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挑餐馆的眼光不错，味道好极了。”“笨蛋，你在哪家餐馆吃过这样的味道？餐是他安排的，好像都是他妈妈做的。我简直羡慕你哦。”梁洁心里藏不住话。乔子健对她如此用心，出乎预料。她想拒绝这一切，他又做得那样自然，周到，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心中负担重，承受不起。

开了三天的点滴，顾小曼决定就输两天，麻烦梁洁也麻烦他。和梁洁分手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明天别管我了，我，好了。能吃能走。梁洁说我这儿没问题，你那位追求者我可拿他没办法。小曼说我会给他解释的。

回到家中，她左思右想，还是给乔子健打了个电话。电话响起，她咳了一声，清了一下仍是沙哑的声音：“乔董，谢谢，你的饭菜很美味，医院那里安排得很好，你太费心了。我真没什么大病，你不用这样在意，我一个您的下属，不甚受恩感激。再次感谢。”乔子健一时无语，她一定认为他煞费苦心，不过是想追她。其实他知道这座冰山很难融化，只是在意她，爱护她，怕她受一点痛苦。她不会了解这种感觉，甚至他无法向人用语言诉说，多情应笑我，像个初恋的男孩子一样炽热，谁都会笑他矫情。

他知道自己该知趣，却忍不住说：“小曼，别逞强，明天我还给你送饭，你一定按医嘱输液，休息，好吗？”顾小曼被这细致的关心暖了心，似乎冬日里一束慵懒的阳光照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乔子健不懂她的心思，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匆匆说：“我知道了，正在开会，我先挂了。明天，我来看你。”挂了电话，他呆呆望着桌上的文件，叹了口气。我恐怕是疯了，为了爱情。

晚上顾小曼总觉得心事重重，早早来到聊天室，等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想着忆江南以前经常傻傻地呆在这里，觉得挺不容易的。他来了，“你好”“你好”。两个人同时说。“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又是同一句话。她发了个：），同时收到他发的：）。太默契了。她在屏幕的这边真的笑了。

“难得你约我，想说什么？”这个人仿佛天生就是她的树洞，所有的秘密和纠结说给他听，最合适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一个人应不应该改变当年的誓言和承诺。”“这个问题太大，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你是说初心吧。”“对对对，我没表达好，初心最恰当。”和他聊天就是一种享受。“初心不应该改，那是一个人的追求和理想，也代表着生活态度。比如你，我感觉你是个生活态度特别认真，严肃的人。但是，生活方式不可能一层不变，这里面的学问你自己领会。”“如果，一个人曾经痛失今生最爱的人，曾发誓为他独守终生，这样的态度能改吗？”

乔子健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她在诉说她心中最深的秘密。“这不是态度，傻孩子，这是方式。刻舟求剑是否太死板了点？”“我再问你，如果有一个人想进入这个人的生活，这个人还可能接受吗？”“我不想窥视你的私事，我想若是这个人你还满意，还喜欢，就不要轻易拒绝。珍惜眼前你拥有的。我送你八个字，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我懂你的意思了，随着自己的心走，对吗？”“对！想怀念就怀念，想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那你对这个人喜欢吗？”乔子健的心咚咚跳。“这个人很优秀，不讨厌，但我并不了解他，我很难走近一个人。”“那不妨一试，也许这是上苍的安排。”

“我最近心里有点乱，不知是不是心动，想尽快把我的文章写完。”“好啊，我一直在期待你的更新。”

今天的对话给了乔子健莫大的信心和暗示，她为他心动了？不敢相信。乔子健对顾小曼始终有一种敬畏的感觉，在她面前习惯不敢油嘴滑舌，造次的话一句不敢说。这样故作深沉地端着，刚开始觉得累，慢慢也就习惯了。他甚至想，如果将来，他得不到她，至少可以是她永远的忆江南。

他很兴奋，决定明天主动一点，约她晚上出来喝咖啡，说不定真的峰回路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