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

一个多么荒谬的字眼儿。

孙局长当然不可能相信这种歪门邪道，很自然的把厉鬼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给忽略过去。

但是另外两个字孙局长却不得不重视起来，他能够当上这个局长，并非全是因为会巴结领导的关系，到了他这个层级，想要在局长这个位置混下去，必须要有一些拿得出手的功绩，否则全市警员那么多，看上局长这个宝座的人不在少数，而且能够在市警局里上班的人，那个有没有一些人脉？

孙局长虽然每年没少孝敬那些业界大佬，但身为一个警察的基本素质他还是有的。

就比如陈锋口中的这个“它们”，孙局长觉得自己应该直接理解为“他们”。

一个人就算有点超能力，也不可能连续犯下这么多大案而不被警方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好像有人在配合陈锋的行动一样，所以孙局长认定了他还有同伙！

“哦？既然如此，你们这个组织就叫做‘厉鬼’是吧。”

陈锋睁大眼睛，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孙局长是多么的“博学”。

但片刻之后，陈锋还是笑了出来。

说实话，不然他还能怎样呢？这个孙局长绝对不是什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只是本能的不想离开自己人生的舒适区，排斥一切可能颠覆自己认知的事物而已。

对于这样的人，陈锋见过许多，所以他知道要改变他们的认知是多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万幸的是，陈锋并不需要改变他的观点，他对孙局长的观点也不感兴趣，他只需要让事实出现在孙局长的眼前，然后欣赏他那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就好了。

“呵呵，随便你怎么想吧，不过非要说我的组织叫‘厉鬼’也并非不可以，为了让咱们的对话继续下去，这样也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但市区内的灯火通明，警局的位置又靠近市区繁华街道，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但就在灯光开始忽明忽暗的时候，孙局长觉得就连窗外的灯光似乎都变暗了许多。

那种感觉，就好像陈锋连其他楼层的灯光也能控制一样，实在太荒谬了。

孙局长深呼一口气，陈锋已经开始承认自己是一个组织的成员了，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厉鬼”，这是一个好兆头，至少无论哪个警员都审讯不出来的信息，被他这个局长审出来了，这件事必然又在他的仕途留下浓重的一笔。

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分神？说不定周围的几栋楼房只是电压不稳呢？

“为了让你能够真正的了解到我们这个组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陈锋走到孙局长的面前，他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眼前这个罪犯本应该十分惧怕自己才对，可他不但硬撑着站起来，以十分别扭的姿势走出了闲庭信步的感觉，硬是来到自己面前，跟自己面对面谈话。这根本就没有任何害怕自己的意思啊！

不过既然罪犯主动交代犯罪团伙，孙局长也没有里有打断他就是，只不过他一根肥胖的手指，已经悄悄压在桌子下面的按钮上，只要事情稍稍有点不对，他就能直接叫进来一大票警察。

“既然叫做厉鬼，我们这个组织的做事风格当然跟你见过的所有恐怖组织都不一样。”

陈锋侃侃而谈，孙局长听得也十分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整条街道两旁，无论是商店还是住户的灯光都闪个不停，甚至更远的一些房屋里，灯光已经彻底熄灭了。

黑夜，不知不觉已经降临。

这让远处的街道上，显得异常诡异，那些房屋仿佛被黑暗吞噬掉一样。

距离罪犯距离这么近，及时陈锋被锁着手脚，孙局长也不敢轻易离开桌子。他只能听着陈锋讲完他的故事，而第一个故事竟然就是跟警察有关。

“其他的组织只会单一的搞搞破坏，炸炸酒店和广场这种人员集中的地方，但他们制造恐慌的手法是在拙劣透顶，不但没有效率，还浪费资源，那群恐怖分子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

陈锋怕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孙局长一跳，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按下了桌子下面的按钮，但是随后他就后悔了。

陈锋并没有做出什么威胁自己的动作，自己要是把人叫进来之后，被人看到其实什么危险都没有，孙局长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不过……似乎重点并不在这里。

陈锋的双手不是紧紧被手铐锁住了么？他的双手现在不是应该死死的贴在一起么？那么俄刚才那一巴掌

“但是我跟他们不一样。”

陈锋的脸已经靠了过来，死死盯着孙局长的眼睛，让他分好不敢移开自己的视线。孙局长的眼睛虽然不大，但他此时此刻清晰的感觉到，只要自己的眼睛离开这个男人，一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们这个组织奉行的准则很简单，就是无论多么废物的人也有他的作用，至少他还会害怕不是么？只要那个人还能贡献恐惧，我们就没有理由伤害他。而且事实正相反，我们希望他们好好活着，最好长命百岁~你看，我们这个组织其实还是很善良的，完全跟恐怖分子不沾边儿的。不是么？”

陈锋说话的时候，孙局长清晰地听到一串稀里哗啦的声音，毫无疑问陈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手铐脚铐全都打开了。

“而那些恐怖分子呢？他们不过是一群粗俗的破坏分子，就知道通过制造大量死亡让人们感到恐惧，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这种方法看似简单粗暴一劳永逸，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死掉的人是不会再次感到恐惧的！”

孙局长隐约感觉到陈锋的语气有些愤怒，似乎是因为那些死掉的人感到愤怒。期初孙局长没想明白这什么情况，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在陈锋的眼里，只要是活着的人，并且能够感受到恐惧的人，就是有价值的人。

就好像放羊人的眼中，只要能够产出羊毛的都是好绵羊，至于这些羊胖点瘦点都没关系，甚至放羊人为了让绵羊们的样貌更漂亮一些，还会主动给它们改善伙食，让它们可以漫山遍野的自由奔跑。然而归根结底，它们还是绵羊，它们的价值只有羊毛，而一旦它们的毛不那么优质了，也许当天晚上牧羊人就要喝羊汤了。

难道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我们都是羔羊？

孙局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

不对！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一个警察冲进来！

“他们把人们当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这就是他们不如我们的地方。”陈锋还在继续，甚至还惬意的在办公室随意走动，仿佛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

“我的办法要更加柔和一些，绝对不会有人在我的制造出来的恐慌之中丧生！就算真的有人在这个过程中死掉，那也不过是他们的心太黑了。恐惧压断了他们精神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没救了，干脆在死前为所欲为。”

孙局长一边假装认真听陈锋的高谈阔论，一边计算着时间，到了现在已经过了足足三分钟了，可是仍然没有任何人冲进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楼里电压不稳，也影响到了桌子下的报警器？

这不可能啊！

“所以这一部分的人员伤亡，其实要算在那些趁火打劫的人身上。他们就是这个城市的蛀虫，就算没有我制造的恐惧影响，他们性格中的丑恶也迟早让他们犯些别的罪恶。”

孙局长机械的点着头，心理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带电池的报警器居然没有效果，难道这不是普通的电压不稳，难道是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干扰报警器的信号？

难道……

真的有鬼？！

“真要说起来的话，我只是让他们提前曝光而已。我们要的只是收割人类心中溢出来的恐惧，所以我们其实希望这个世界每天都很和平，所有人都获得健健康康的，有着强健的体魄和坚韧的精神，这样在给他们超越极限的恐惧时，他们不但没会造成太大的生理影响，甚至还能产生更加美味的恐惧！呵呵呵呵……抱歉！”

几乎就在笑声响起的瞬间，整个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并且不止如此，窗外的街道，楼房，甚至就连大街上的车辆都仿佛消失了一样，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意思光亮。

“一说到我的绝妙计划我就忍不住，让你见笑了。”

孙局长顾不得许多了，窗外本应该十分嘈杂的街道忽然变得鸦雀无声，这突然之间的变化让他彻底感到恐惧。

他再也不会认为这是什么狗屁停电，停电不会直接把声音都给吞没。

在这个静的可怕的街道上，孙局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隔离了一样，整个楼房整条街道，只剩下自己和这个自称魔王的嫌犯。

孙局长就算在怎么迟钝，也知道局面彻底失控了。

“哎呀~说了这么多，我都忘了我来见你的主要目的了。”

孙局长顿时紧张起来，原来从一开始这个陈锋就已经算计好了如今的局面，他早有准备，可笑的是孙局长居然还把其他人赶了出去。

“你、你想干什么？在市警局袭击局长可是重罪！我劝你还是立刻停下，我可以给你求情，在法庭审判的时候争取让你减少刑期……”

“孙局长！”陈锋一皱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下降了十度。

“你大概误会了一件事。我并不是来找你谈判的，从现在开始，我来问，你来答，如果回答的满意我可以考虑不让你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

陈锋向前走了一步，却有一个身影从他身后出现，似乎借着陈锋那一步的惯性，穿过他的身体，飘过他身前的实木办公桌，来到了孙局长身前。

一身残破的白衣，一头漆黑的长发遮挡了半张脸，剩下的半张也散发死亡气息，一对惨白中带有血丝的眼球，以及不停留着鲜血却毫无血色的嘴唇。孙局长终于对厉鬼这两个字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深刻的事情了……

五根惨白的手指就那么穿透了他满是脂肪的胸膛，穿透了他的肌肉骨骼，一直来到他的心脏，然后轻轻握住。仅仅五指接触的瞬间，就让孙局长猛地打了个寒颤，差点直接晕过去。

但紧接着他就听到一个让自己恨不得晕过去的问题。

“把我打晕的那个小子，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