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珀山。
一座巨大的别院前站着一个灰衣女子。
山里阳光正好,只是她有些踟蹰,站在门口有心事的样子。
紫藤缠上门栏、匾额,阳光里的紫藤花映着深粉色的光,照亮匾额上雕出的四个字——十里烟霞。
阿邯拉开门环,推开老旧的木门,站在她的庭院前,看着池中菡萏开得一池粉红,心里还是觉得不真实,等了两百年的事情,如今终于要开始做了……但她……
叹了一口气,抬起双手,看着手心里深色的纹络。
阿湦,这是我私自做的决定,你会怪我自私么?
风轻轻,没有任何回应。
青空悠悠,忽有哀婉的笛音随风而来,阿邯驻足听了片刻,想应该又是从山那边的那个女子吧。
珀山有一怪事,有一个女人隔三岔五就会在山那边的江息潭边吹笛子,笛声甚是悲切,据说听得山中的花胡鸟泣泪。
似乎打她入住珀山之前,那女人就在了,阿邯只远远见过几回,那女人一身白衣,鬼魅一般,令人感到异常的森冷,吹的那支曲子,也是闻所未闻,只是在那女子吹在兴头上时,犹如魔音绕耳,令人心神炸裂,阿邯会用屏音决,念个口诀梗在喉间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可珀山上那些修行不够的小精小怪们,就得硬生生地挺着的。不过忍了这么久,也没见着有人敢跟那个女人提意见,精怪们不敢提,阿邯当然就更不敢提,都很识趣。为什么?因为看一眼就知道打不过。
如今众神秉着戒律,人神互相安好,各不干预,神的力量基本在人间绝迹,九阳境的结界万年未开过,九重皇天的大门也已关闭千年,六幽境下静静流淌着亡魂,命轨的绘师——花魔裘离也已被幽禁在四十万里虚空里……吹笛的这个女人,根本说不好是什么来头,阿邯隐匿珀山,不好往枪口上撞。
笛音不息,阿邯又叹出一口气。灰衣擦过青石砖地,纤细修长的手拨开门纱,阿邯进屋,直奔内室,躬身探向塌下,左看右看,从床榻底下掏出一个紫檀木的箱子。
这箱面很素,只有四角镶嵌了铜活,打开箱子,有光光点点的白尘飞出,阿邯打了打灰尘,里面只有厚厚的一摞旧书本。
阿邯正入神地翻着旧物,阳光从窗扇上照下来落满庭室,那绣着月下清荷的屏风下一颗通红透亮的珠子突然有了异动,珠子内风云骤起,有什么要磅礴而出,那珠子变得越来越明亮,最后接近白色,一缕烟似的凭空地消失了。
阿邯回头看看,也没发现什么,扭过头来,继续专注着手里的东西。
接着,一个白色光点落了地,极快速地抽出雪白的枝桠,妖娆地扭动着,待长到一人高,逐渐聚拢成白骨的形状,凭空突起一阵大风吹得帏帘动荡。
风息,屏风后便走出一个女子,身后长发及膝,身着拖地长裙,由上至下渐变成湖蓝色,扭着水蛇腰一步一步向阿邯走来,如同拖曳一池碧波。
室内香气欲浓,那味道令人想象到女子的甜腻温软。
“嗯~”
阿邯还没见到人,最先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声娇吟。
阿邯一抬头便呆住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正向她走近了来,再往上,胸前一对雪白丰满半掩半露,随着步伐漾着轻轻的波,细长的脖颈上,黑发裹着一张细嫩雪白的娇俏小脸。
那女子在阿邯的呆滞中逐渐走近,半跪在她身侧,不由分说,一双手就游走了上来。
阿邯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绿,像拨开一条蛇一样嫌弃地摆脱那手臂的缠绕,怔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琥珀!我再说一遍,你若是化作我的模样,就不要这样风骚了可好?”
女子开了口,酥到骨子里的声音,“我们一个月没见了嘛,我幻化一次人类不容易的。我记得,当年你在濯都时明明就是这副样子的,”修长手指勾划着阿邯的下巴,娇嗔道,“那时你都不嫌风骚。”
阿邯将手里箱子啪一下合上,急道,“讲道理!那是一千二百年前的旧事了,而且我也只是穿过你身上这个裙子而已……”
女子扑哧一笑,“是呀,一千二百年前,你是那么美,而你现在呢……”顿了顿道,“你现在没有我美。”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镜子,向阿邯这边移来,阿邯刚照到眼睛就变了脸色,拍开她的手,连忙站起身来。
阿邯最避之不及的就是镜子了,她怎么敢照镜子。
她声音暗哑,“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罢,”将情绪稳定下来后,又换上惯常的微笑,回身过来,突然显得很愉悦。
“琥珀,我们要做的事情,今日傍晚就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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