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有了现在的屋中种在水里的草药。

三人听得入迷，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早已经讲完了。

“洪水冲走了一些，所以现在草药所剩无几了，这剩下的几株旱莲，你就连着坛子一同拿回去吧。我留着也无用。”老人对着邱主簿说道。

邱主簿面露感激，说道，“晚辈多谢！”

“每日换些活水，等到一个疗程结束，约莫就无碍了。”老人坐在暗处，胡牧歌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觉得语气声中有无限的落寞和寂寥。他因为自己自己年少时的失误，错失妻子性命，从此把自己封闭起来，只一株株的种着旱莲，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终于研究出来了这种可以反季节的栽培草药的方法，若是传出去，仅这种技术，便能使他扬名立万，他却只是守在这个小屋子里，日日对着旱莲。遇着需要此药的人，他毫不犹豫把旱莲送了出去，连带着这种栽培技术也可能被外人所知的风险，他究竟是不知道这种风险，还是不在乎？

胡牧歌愿意相信是后者。

邱主簿又是一阵道谢。胡牧歌看着水中的旱莲，突发奇想问道，“晚辈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这些旱莲若是在死水中泡久了，可还有回春之术？”

“把根部死皮和枝叶全部去掉，换以活水，大约半数能活过来。”老人淡淡道，说完后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看向胡牧歌道，“你可是指的稻田？”

胡牧歌暗自称赞老人的敏思，点了点头，“是的，方才看到这水中栽培的草药才有此猜想，不知可否适用在水稻？”

老人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水田，略微思考，沉吟道，“就算去除水稻的叶子，水稻根部还是挨着泥土，泥土中浸满了浑浊的江水，引入干净活水加以重新灌溉也是难题。”

“洪水已经过去数日，水田旁边水井我们方才也有勘探过，水已经清澈许多。”邱主簿说道。

“百姓单凭经验，认定这些水田已经颗粒无收，所以并没有去疏通淤泥，及时把脏水引流出去。所以当务之急是疏通水田的水源通道，至于活水，只能先费些力气，从井里先人力灌溉了。”胡牧歌继续接道。

高翔称赞了一番，说道，“此法想来是可行的，我这就派人去号召村子里的男人，每家出一个人疏通水田，倘若能够成功，我们便可以以此法告知其它诸县。不管能收几成，总好过空着地，没有收成的好。”

“正是！”胡牧歌拍手说道，“至于这水稻如何去叶，去什么样的叶，恐怕还需要您多多指教。”

“我虽几十年不与这里的乡亲往来，他们却也待我极好，时常派小孩子给我送来新鲜的青菜瓜果，我权当报答这里的乡亲们了。”

“老人家您此举，若是成功，救活的可就是受灾六县的数万百姓啊！”高翔说道。

邱主簿，高翔胡牧歌三人神情激动，虽不知到底能不能成功，到底最后能有几成收成，但是他们相信，一定会成功。或许是这位老人的妻子在冥冥之中出手相助了吧。

经过几日劳作，水田淤泥已经清理完毕，恢复了往日的水流潺潺的样子，虽水浑浊了些，却也不再是一潭死水。拔掉的叶子成摞成摞的对方在田埂上，散发着臭气，脸牛羊都不吃。最后只能全部丢在一起，等到干一点一把火烧掉了。

胡牧歌、高翔、邱主簿还有戴涛查看完赈灾粮食结余，一同在知县府里喝茶。连轴忙了这么几天，该修建的房屋都修建的差不多了，该体恤的该补偿的该慰问的都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水稻是否能再生？而这个问题，决定了赈灾的最终处理结果。

短期赈灾，可以说是非常有成效的完成了。长期的解决办法，才是保证这些地方长期安稳。不然迟早会因为饥荒引来再一次的暴动。

几个人都非常疲倦，眼睛下边都有些黑眼圈，几天接触下来，几人也都熟悉不少，说话不在像之前那般故作客气。

“高大人，最近清瘦了不少啊。”胡牧歌为了缓解这种氛围，打趣道。

“是吗？我今日穿官服也觉得宽松了不少。”高翔接道。

众人都笑了，胡牧歌继续道，“这几日子在县内四处探访，县内治安良好，民风淳朴，实在是大开胡某眼界。”

“此处里皇城甚远，乡野小民，不知礼数，胡大人不嫌弃就好。”高翔说道。

“高大人此言差矣，不必过于谦虚。我此番话却是真心实意所说，一县的治安虽说与当地的历史风俗有关，当任的父母官影响也是极大的。”胡牧歌喝口茶继续道，“就说那楚中襄城县，严明、秦瑞两人前后做知县，严明任知县，这个县以穷且懒闻名，秦瑞做知县，这县里的人仿佛都脱胎换骨了似得。”

“胡大人涉猎广泛，不仅史学了解得多，就连这农学都还能谈及一二，实在是令下官汗颜。”高翔恭维道。

“幼时曾随在太子身边伴读过几日，也就知道个皮毛而已，到还让高大人见笑了。”胡牧歌说道。

“胡大人常年在天子脚下见识不凡，现如今圣上亲封钦差之职，此行回去，之后定是飞黄腾达！戴大人也是，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高大人夸奖道。

胡牧歌和戴涛对视一眼，都读出彼此眼中的无奈，胡牧歌实在不想在继续这样无意义的互相奉承下去，就扯开话题道，“在总督府的时候，约莫听到高大人和竹杏县高康高大人是亲戚？”

高翔顿了一下，放下酒杯，乐呵道，“是，我与他是堂兄弟关系。”

“那也算是很亲的了。”胡牧歌说道。邱主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埋头吃喝，认真听八卦。

高翔接道，“诸位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怕诸位笑话。说起来，我与他是堂兄弟，这关系也并不亲密。期初只是因为家中父母在我们年少时就少有交集，我家经商，他家都是读书人，始终亲近不起来。”

“那后来，都为一方父母官了呢？总该有许多交集了吧。”胡牧歌问道，听八卦，就要抓住要点问，问得出来问不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拉近关系啊，一次问不出，还可以留在第二次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