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战事频频，不过将士们倒是因祸得福，接触多了，便从一开始的恐惧到现在的跃跃欲试。

可尽管成绩斐然，来攻的灵狐尽数被打退，但奈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军队死伤仍是不小。

今天是探路灵狐第三次攻击，结束之后，天色将墨。孙甲带领士兵在打扫战场，把陷阱里的灵狐尸体搬运走。

谢鸾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边擦着脸上的血迹边从外面往营内走，过往的将士无一不带着浓浓的疲惫之色，这种仿佛无休止的进攻已将他们的精力磨损大半。

主帐内传来洪校尉的叫骂声:“这帮畜生！我前些日子还在说他们迟迟不来攻弱到不行，谁知这跟打了鸡血似的，还没完了。要我说，玄丘的怪物和人都是只有兽性，个个的不怕死不怕痛的。”

当年玄丘皇族连屠北方十城那一惨役也是如此，他们好像没有痛觉，而且天生怪力，一举攻克十座城池，进来就杀，杀完就走，仿佛就是为了报复。

所以，洪校尉这套说辞也并非胡言。

谢鸾进帐后径直坐下，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回营，自大早上第一战打响后就一直在营外厮杀。

转头去看帐内众人，都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就连钱万里的脸上都挂着青色胡茬。

她轻轻一笑，叫慎丽信进看到了，他一蹙眉，指责道:“你还笑，堂堂主将，就知道拿把剑在外头和灵狐玩命，你在这儿待着不行啊？”

谢鸾白他一眼，并不想和他说话。怕不是来了惊亘被冻傻了，她不在战场上挥剑还能去哪？在帐篷里待着有什么用，她又不是钱万里这种伤残人士。

小屁孩就知道鸡蛋里挑骨头，左不过因为钱万里的部署他这几日没下过壁垒，心里正憋着呢。

谢鸾不再管他，回身去问钱万里:“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钱万里从一堆战报中抬起头，开口时嗓子是哑的:“副营那边传来捷报，他们也被发现了，不过好在防设已经修建完毕，没有太大伤亡，具体情况与我们很相似。”

谢鸾点点头，听他继续说:“不过我这心里总是不□□稳，太奇怪了。”

“怎么个奇怪法？”听他这么一说，谢鸾不禁着急。

钱万里缓缓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与探路灵狐第一次交锋是的战况？”

四换八百，如此惨烈怎么能忘，谢鸾点了点头。

钱万里沉吟:“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当时那还是低级灵狐就吃力地紧，甚至导致士气一路低下。可反观现在，灵狐大举来攻，高级低级都有，可我们却赢得未免太轻松了些……”

谢鸾微微一愣。其他人也都在侧耳倾听，此时都有些怔愣，孙甲站了出来:“你是说，这其中可能有计？”

洪校尉:“可他们没必要啊，你如果说这或许是玄丘人的一步大棋，但是这步可走的有些多余，就算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可也没这种一日之内来攻三次的让人放松啊。”

钱万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也是我的疑虑，而且我总觉得这次征讨荒诞的很，怪事频繁，今早部分士兵还集体闹了回肚子，着实诡异。”

洪校尉哈了一声，嘲讽似的:“你这话说的，难不成还是营中混入了奸细？要我说如果真的有奸细那也是那个姓白的小子，就该把他扫地出门！”

此话一落，诡异的静默……

最后是谢鸾最先憋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字儿:“都看我干什么？！想挨板子了？——”

所有人唰地别过头，皆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神情。

……

军营士兵聚集地。

“水打来了没？”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穿着谢鸾前几日特意派发白色铠甲，在士兵中地位略高一等的士兵蹿出人群。

他奔向远处一个只着正常暗色盔甲，面上覆着厚重布料的人，跑到他面前埋怨道:“怎么这么慢，那边着急用呢！”

戴面罩的士兵嗓子粗哑，声音很是刺耳，隔着一层布料更显含糊:“烧得慢。”

白色铠甲士兵有些嫌弃道:“行了行了，赶紧送到那边去。我说，这天有这么冷吗？你没事就别总带着那个面罩，跟个奸细似的，我都没看过你脸，说话也听不清……”

戴面罩士兵仍旧讪讪地:“是，是。”

他提着水桶往士兵聚集的地方走。一群围在一块的士兵渴的不行，见他过来，争先恐后地挤上来喝水。

戴面罩的士兵被瞬间推搡到人群边缘，他站在边上笑着，眼角有笑纹，眸子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光。

有一个喝完水的士兵从他身边经过，不经意将他蹭了一个趔趄，两人紧忙互相道歉。

相视一笑后，喝完水的士兵继续往外走，戴面罩的士兵眼角睨着他，笑纹加深，似乎笑得更欢了。

……

墨色彻底染满天空，明月高悬。

谢鸾在帐里擦着佩剑，一身铠甲穿的整齐，陈肃在一边看了许久，一直不见她有要歇息的意思。

不禁开口提醒道:“将军，夜深了。”

谢鸾摇了摇头:“睡不下。”钱万里的那个不是那么让人信服的推测，却让她失眠了。

她抬头对陈肃说:“你不用管我，自己先回去睡。”说完低头继续擦剑。

陈肃叹口气，默默退了出去，他明日还有任务，不能这么熬着。

谢鸾也不知擦剑擦了多久，直至一旁马上燃尽的蜡烛剧烈一抖，她才刚回神一样，茫茫然抬起头。

谢鸾整了整衣服，抬脚走出了帐门。

深夜格外的冷，其他帐篷内都已经熄了烛火，漆黑一片。零星而设的火把似乎也被寒风吹得快散开一样。

谢鸾走走停停，渐渐迷了方向。直到听见身边的帐篷传来女子陌生的呓语声她才停下脚步，原来不知不觉到了那些妇女们的地方。

她懊恼地摇了摇头，向着一个火把走过去，准备借光确认下方向。

走了一两步，谢鸾察觉到不对劲，怎么这么亮？

她一抬头，登时愣在那里，只见不远处的主帐火光冲天，紧接着，营中最西角也有火舌直冲云霄，那是主粮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