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姑娘进这花街，头一回啊~”李香香见来人是珍娘，不禁有些新鲜。

“郎清忧今日来此作甚？”珍娘厉声问道，她平生带人谦和，还是头一回说话那么严厉。跟在身旁的郎童和郎清忧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为这事来的？”李香香笑道。“别绷着个脸嘛，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你这样。”说着就要拉着珍娘往里走。

珍娘却一甩手，完全不搭理李香香要做什么。

李香香却不介意，依然笑着对珍娘说：“想知道他在我这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就随我来。”

珍娘犹豫了下，虽然心里对这地方充满了厌恶，可还是随李香香上了楼。而郎清忧和郎童想跟上，却被李香香拦下，对他们说：“我们两个女子才好说话，你们不许进去。”

行至楼上厢房内，珍娘不禁对李香香的装饰点头称赞。书画不多，却都出自大家之手。屋内布置清丽，丝毫不显艳俗，与她猜想的完全不同。

李香香给珍娘倒了一茶一酒，说道：“这还是头一次有女子来我这地方，也不知你要喝茶还是喝酒，不妨你自己选吧。”

珍娘举起那杯酒，一口喝掉，冷冷地说：“他们来干什么，说吧。”

“别急呀，既然来了，我就给你好好说说。”李香香倒是无所谓珍娘的态度，既然答应要帮郎清忧，就要说到做到。

“好，你说。”珍娘心想，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郎老爷前些年就常来花街了。可是他从没碰过我们这些姑娘。”李香香说道。

珍娘却不信，冷笑地说：“你觉得我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这花街多少姑娘争着抢着想攀他这个高枝，可他也就是过眼云烟而已。偶尔调笑下，哪有当真过。”

珍娘听到这里，开始怀疑，郎清忧真的那么清白？

“咱俩做个赌局怎样？”李香香笑得灿若桃花。

“说吧，怎么赌？”

“既然你能喝酒，那我们赌…”李香香指着那坛酒说：“我问你一次，若你答不出来，你便喝一杯，若你答上来了，我喝一杯，如何？”

“好！”珍娘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李香香问道：“你可知他为何娶你？”

“当然是为了我的厨艺。”珍娘皱着眉回她，亲口说出这话，她有些心痛。

李香香见她答上来了，爽快了喝了一杯酒。

喝完她又问道：“能帮他的人多了，为何只娶你？”

“这……”珍娘一下子被问懵了，这还真从未想过。

“他已经有了好厨子，自己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在这陶县，你觉得他就那么缺你那厨艺吗？”

珍娘被问得说不出话，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你为何不让他亲近？”

“这……不能说。”珍娘不能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更不能透露海国的诅咒，只能拒不回话。

“那你再喝一杯。”

珍娘拗不过，只好仰头一口喝下，这酒烧得她喉咙炽热，烈得她直想咳嗽，可现在在这儿，可不能丢了脸面。

李香香看着珍娘那强忍的样子实在想笑，可又不好明说，只好说道：“我知道，你认为他娶你是为了你的厨艺，好让他壮大他的百醉楼，可是实话跟你说，在你来之前，他这百醉楼已经是陶县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我们花街的姐妹要是有些朝都来的达官显贵，想吃些好的就都是往他那里领，还需要你来帮他？”

这句话让珍娘像是受到了很大的羞辱，红着脸，闷声便把酒喝下。

“听说他还不肯纳妾？”

“你怎么知道？”珍娘大吃一惊，李香香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郎府可是大户人家，有点什么消息，我们花街很快就知道了。”李香香满不在意地抿着酒说。

李香香看着珍娘说：“说真的，我很羡慕你。”

“为何？”珍娘不懂她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从小被卖到这街上，从不曾见过什么真心的男人，都是些风月之事，都是些表面的欢快。哪有郎清忧这种人，他刚来的时候我们姐妹们还议论呢。说他这种男人，带着那些有钱的官老爷们来那么多回，都是请人家逍遥，自己一次都没留下过，该不会是那活儿不行吧。结果没几年，他就娶了你。”李香香神色遗憾地说道。

“他，真的一次都没留下过？”珍娘问道。

李香香递给她一杯酒说道：“真的一次没留下过。不信你可以去问花街其他姐妹们。”

珍娘不知觉间喝了一杯又一杯，回过神来竟有些醉了。

“你说，这郎清忧，到底图你什么？”李香香此时也有些醉了，“论脸蛋论身段，比你强的姑娘多得是。听说那县太爷家的大小姐也喜欢他，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而珍娘已经彻底醉了，她垂着桌子开始发泄她的不满：“我怎么知道！成亲那天他对着满堂宾客说，以我娘子的厨艺，你们以后的宴席可都要来我百醉楼办啊！我就在想啊，这人娶我难道就为了他百醉楼的生意？！洞房当天我就朝他脸上砸了一个茶盏！”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居然敢砸他！”李香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啊，然后我就没跟他同房~这些日子我还老听到下人们议论，说没看到什么落红~”珍娘自己也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我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李香香大笑着，如此有趣的姑娘她可真没见过。

“你说郎清忧到底为何要娶我？难道真是喜欢？”

“我跟你说，我们这种风尘女子，看人最精。他肯为了你到我这里来讨教，就足以证明他心上确实有你。”李香香醉得有些迷糊，倒在桌上眯着眼说：“真羡慕你有这样痴心的郎君啊~”

珍娘也醺醺然倒在桌上说道：“可那是不是爱呢……”

李香香轻轻推了她一把笑着说：“有这痴心的就不错了，还想着爱不爱，你就从了他吧，成亲这么久，可别把他憋坏了~”

说罢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待珍娘酒醒之时，发现已在自己家中，外面已经天黑，而自己赤身裸体地躺着。她捂着被子，试着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正想唤个丫鬟过来，一转头却看见郎清忧坐在茶桌旁，正在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