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度,宗门聚首。
宗门定下盛会之约,原是为了抵御魔宗。虽然魔宗在十几年前已被击散,却仍有魔修尚存于世。而今魔修的威胁已然不大,宗门盛会倒成了各大宗门展现实力、提高声望、招揽人才的盛宴。
除了以东流门、月上门、蝶恋谷为首的三大剑派,参加盛会的还有茅山派、百炼门、玄冰门、狂刀宗等同样具有实力的修仙宗门。
十年对于修行之人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有时闭一次关就是数十载。有的看重此次盛会,有的却并不放在心上,派个人出席就算完事。诸如一些海外的宗门甚至不会参加,不过这次无尽海域的七星岛却是派了人亲临。
东流台上,三剑派门主水行舟、柳惊鸿、花明渊凭其宗门的威望席于高座,谈笑风生。
各宗门指定的狩猎弟子已进入丛林两日,这是第三日,也是决胜负的日子。不巧的是,连通狩猎林的窥灵镜,昨晚被御兽宗的灵兽撞碎。各路修士只能翘首以盼,等待狩猎弟子出来。
月华仿佛事不关己,躲在角落独酌。却有人见不得她清闲,没话找话。
“月师姐独自饮醉,想必算得你们月上门定会惨败,丢人现眼吧。”
花蓉蓉挑衅地看着月华,而月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见月华不理人,花蓉蓉继续讽刺道:“听说你们月上门派了个还没筑基的新弟子,我猜门中是拿不出更好的人选了吧。作为宗门的表率,你们月上门非常令人失望。”
每个宗门派出一定数量的弟子,但赢家却是一个人。这要考验一个宗门的师兄弟、师姐妹是否同心,所以常常同门也是对手。参加狩猎的只能是二十岁以下的弟子,而东流门和蝶恋谷派出的全是已经筑基的弟子。哪像月上门,竟然让一个才入门的练气期小子参加。
柳惊鸿维持一门之主的风度,笑道:“这狩猎本就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输赢不妨事。况且此次人选是月儿推荐的,我相信她的眼光,想必不会让各位失望。”
什么叫她推荐的?!月华面上不显,心里吐槽。不就是划出个名额给柳乘风,又在被问及赴会的月上门弟子如何时,她随便点评了几句。敢情这次输了,全是她的责任。月华想打自己几巴掌,叫你多嘴。
柳惊鸿是月华爷爷的亲传弟子,内忧外患下继承了月上门的门主之位。刚坐上门主位子时,既要整顿宗门,又要抵御魔宗。此人通过和稀泥,暂且安抚了人心。
这次宗门盛会是伏魔之战后首次聚首,输赢其实相当重要的。柳惊鸿力排众议支持月华提出的人选,想着即使输了,有个和他一起担责任的呀。
蝶恋谷谷主花明渊附和道:“世侄女无论修为,还是眼光都是极好。哪像我家蓉蓉,三天两头发脾气,修为无半分长进。方才胡言乱语,还望诸位海涵。”
“爹!”花蓉蓉嗔怒,“我说的是事实,你干嘛老在人前下我面子!”
花明渊似是恨铁不成钢,摇头道:“你还有面子,你别丢人现眼就不错了。也不多学学你月师姐,亦或你程师兄,哪个不比你强。”
提及自己的心上人,花蓉蓉不由地看过去。但见水一程心无旁骛,眼中无半分波澜。花蓉蓉迁怒,瞪了一眼月华。
月华一脸无辜,她说什么了吗?!转过头喝自己的酒,月华懒得理这只花蝴蝶。
…………
狩猎林里,柳乘风脸上带伤,嘴角沾血。血迹混着泥土黏在衣服上,显得狼狈不堪。
“这位小师弟,乖乖交出你的玉牌,师兄们不为难你。”
对面三人是同宗的,抢了许多弟子的玉牌。月上门的师兄弟不是对手,柳乘风故意诱导三人,以为他身上有大家赢的玉牌,从而让师兄弟们先行避开。
面对胜负已分的局面,柳乘风不甘心。仙姑力荐他参加狩猎,若是一败涂地,别说仙姑面子挂不住,柳乘风心里更加难受。一路走来,他因为实力不济总是被人看不起。虽然表面装作若无其事,柳乘风心里却是很不甘的。他差的是时间,差的是机缘,差的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身份。好不容易有个机缘摆在眼前,他不想失去!
柳乘风垂眸,地上的枯叶在动,起风了。
用拇指擦了擦嘴角血迹,柳乘风微笑道:“好。”
…………
伴随着隆隆钟声,传送阵有了动静。事不关己的月华望过去,常年平静的心突然有一丝紧张。
“他们出来了!”
等待的修士皆有点激动,虽然只是盛会的前奏,但若是有个好战绩就能鼓舞士气,事半功倍。
挽东山的崖顶传来阵阵钟声,响彻在整座群山。进入狩猎林的三百一十八个弟子休战,陆陆续续从传送阵出来。有的喜气洋洋,有的垂头丧气,一眼就能辨出是否有好的收获。
月华伸长脖子在人群中寻找柳乘风,一下子就锁定了目标。一身狼狈,满脸伤痕,一看就被人揍过一顿。
柳乘风出来时,一直在用破了的衣袖擦拭脸上的血迹和尘土。抬头撞见眼含期待的仙姑,柳乘风咧嘴傻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兴奋地向月华极速迈去。
见状,月华心头一颤,一个少年怎么长得如此俊秀。尤其是傻笑起来,竟有一种暖洋洋的熟悉之感。月华按下心中旖旎,对人说道:“怎么样?搞得如此狼狈,丢人!”
被仙姑怼了,柳乘风惭愧道:“弟子遇到了几个厉害的师兄,技不如人,但好在险中求胜。”
月华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柳叶的丝帕,揉成一团扔给柳乘风:“拿着你的战利品去登记,看是不是最后一名。”
柳乘风一下子接住,手指捻着丝帕,仿佛在查验丝帕的质地,嘴里道:“谢谢仙姑。”说着,用丝帕擦拭脸上的脏污,他不着急去登记。
东流门长老仔细核对,有条不紊地计量狩猎弟子的战果。人群中夹杂着交谈声,有汇报自己战果的,有相互称赞的,有相互安慰的,还有找同门师兄弟的。
突然,不知是谁高声喊话:“不知哪位小友看见我狂刀宗的三个弟子了?”
发问的正是狂刀宗的宗主,屠岩。
狂刀宗的人擅使大刀,个个身材魁梧。屠岩嗓子粗犷,运足灵力一喊,修士纷纷看向他。
作为东道主的水行舟应声:“屠宗主稍安,我门中弟子已经进入狩猎林排查善后。狩猎林事先经过检查,不会有任何危险。你宗弟子许是因为什么耽搁了,待会儿会有人把他们安全带出来。”
水行舟以礼相待,大大咧咧的屠岩客气说:“那先谢过水门主。我那三个徒弟傻里傻气,可能迷路了。”
两位你来我往,互相称赞对方的徒弟,来了一顿宗门互吹。
然而,笑语尚未半盏茶,却见东流门弟子从传送阵抬出东西。
那是……三具死尸。
见状,水行舟脸上挂着的笑意收了回去。东流台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月华亦皱着眉头望去。
“阿大!阿二!”屠岩猛地冲过去,一向爽朗的声音夹杂着颤抖,“小三子?!”
“这是怎么了?小三子?小三子!”
三个弟子死了两个,只有屠岩口中的小三子一息尚存。
屠岩揪住东流门弟子的衣领,面目狰狞道:“谁干的?谁干的!”
“屠、屠宗主,你冷静!我们找到令徒时人已经这样了,凶手是谁我们也不清楚!”
屠岩猛地推开人,趴在三个徒儿身边,硬汉红了眼眶:“阿大……阿二……”
“为什么?你们不是说安全的吗?为什么我徒弟会出事,我今日必须为他们讨个公道!”
面对屠岩的质问,水行舟脸色凝重,说:“屠宗主,此事是我东流门行事不周。但首要是为您的小徒弟疗伤,并且找出歹人,事后我水行舟亲自向您请罪!”
水一程按师父的意思,马上叫弟子送人去医治,并道:“封锁东流门出口,无论是谁暂且不得下山。此次狩猎弟子全部集合,各宗前辈注意是否有失踪的弟子。”
水一程命令东流门弟子即刻排查可疑人员,集合狩猎弟子。清冷的眸子愈发寒彻,神色肃然。宗门盛会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东流门难辞其咎。
月华扫视全场,眉黛轻蹙,说道:“水一程,死者的玉牌不见了,你查看一下在何人手里。”
闻言,水一程立即唤来执事长老查阅。但事发突然,还有狩猎弟子未登记,尚没有死者玉牌的记录。
“狩猎弟子集合,不得离开东流台半步。所有人交出你们的玉牌,是谁得了狂刀宗弟子的玉牌,请自行站出来。”
水一程再次发令,狩猎弟子人心惶惶。参加狩猎的皆是未满二十的少男少女,不明白怎么就突然闹出了人命。一个个心中惴惴,噤若寒蝉。
“仙姑……”
“嗯?”月华正紧紧关注全场,警戒凶手。听见柳乘风在后侧唤她,下意识应答。
柳乘风欲言又止,月华转首皱眉问道:“你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柳乘风眼神闪烁,慢吞吞从储物袋掏出几串玉牌,少说有七八十个。
“他们的玉牌在我这儿。”
见了玉牌,月华瞬间变了脸色。参加狩猎的不是宗门最出色的,也肯定是宗门重点培养的,柳乘风哪来的能耐赢这么多。参加狩猎的才三百来人,狩猎第一能赢三四十块玉牌就顶天了。
柳乘风见月华变了脸色,赶紧解释:“仙姑,不是我杀了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遇害了!”
“你这个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定是你杀了我徒儿,抢了他们的玉牌!”
柳乘风大庭广众之下拿出玉牌,众人有理由怀疑他为了能赢杀人越货。屠岩死了三个优秀的弟子,此时神情激动,抡着大刀要砍柳乘风。
月华心念一动,唤出灵剑。
这是柳乘风第一次见仙姑使剑,是一把柳叶剑。灵光流转,剑芒凌厉。此剑名“破月”,曾沾过魔君的血。
月华一剑震退屠岩,护住柳乘风。
“怎么,月上门要包庇凶手吗!此人残杀同道,其罪当诛!你们月上门纵容弟子犯事,枉为宗门正派!”
被人指着鼻子骂,月华面色不虞。但屠岩失了爱徒,月华能够体谅他的心情,说:“屠宗主,我知你失了爱徒,悲痛难忍。我月华和你一样疾恶如仇,恨不得诛杀凶手。若是今日我门中弟子害了人,不用你动手,我亲自了结他!”月华先高声表明立场,复说道,“但事情原委还未查明,请屠宗主冷静行事。”
“还要怎么查!他一个没筑基的小子,怎么可能夺我三个徒儿的玉牌!定是他使用了妖术,杀人灭口!”
月华握紧破月剑,说道:“柳乘风是我徒弟,他的心性,他的能耐,我做师父的最清楚!今日之事我月华一力承担,没有证据就想杀人,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这是月华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柳乘风是其徒儿。若是柳乘风杀人罪名成立,月华在正道的名声必将受损。
水行舟出来主事,语气铿锵有力:“我东流门绝不放走一个凶手,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请诸位同道稍安勿躁,我们定会全力捉拿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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