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鱼仙镇,不久便到了渔家村。渔村临海而建,这里的村民世世代代以打渔为生。
浪花涛涛,一望无垠。月华一路走来,遇见一些在海岸劳作的渔民。渔民们暗暗观望外来者,月华亦新奇地看着他们的劳作。
郑景行领着月华三人进了村,村里房屋错落有致,许多渔民门前晒着渔网。
绕过村道,乍见眼前景象,月华问道:“你们村有祭祀的习俗?”
虽是询问,月华几乎能够确定。在酒楼就听见郑景行提及祭祀事宜,而今眼前便是祭坛无疑。祭坛大致位于渔村中心地带,古老的法阵纹刻,暗含灵力波动。只是这纹刻,月华好像在哪儿见过。月华心想,这郑景行二叔说不定真有两下子。
“是啊,这是我们村的传统。每年七月十五,村里会祭奠亡魂,祭祀鱼仙,祈求出海打渔的亲人平安归来。”
柳乘风道:“七月十五不就是中元节吗?鱼仙又是哪路仙家?”
“我知晓。”陶慕插嘴回道,“千年前有条鲤鱼精在鱼仙镇飞升了。”
郑景行笑道:“对,鱼仙正是我村祖辈从海里救回来的。据记载,当时鱼仙受了重伤,村人把它从海里救了出来,避免其沦为海兽的食物。在七月十五那日,鱼仙得以渡劫飞升。村人便决定在此日祭祀,祈求平安。”
月华心里腹诽,她看不是救,是捕吧。把这鱼仙带到集镇去卖,若不是它飞升了,不就沦为平民的食物了。飞升后跳出此方世界,哪里会保佑曾经想吃了它的凡人。
绕过祭坛,便是郑景行二叔的宅邸。
“二叔,我回来了。”
郑景行父母早逝,被其二叔郑昌抚养长大。郑家是村里大户,从房子装潢和陈设可窥见一二。应声出来的不是郑昌,而是一个微胖的妇人。
郑景行道:“二婶,二叔呢?”
“你二叔有事,出去了。这三位是……”
见二婶问起,郑景行回道:“他们是我在镇上遇见的朋友,有些私事想请教二叔。”
月华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柳月,见过郑夫人。我和两位弟弟想出海寻人,无奈大海茫茫,仙岛难寻。听闻贵府老爷会奇门异术,又乐善好施。柳月冒昧上门,想要求助郑老爷。”
郑夫人了然道:“我家老爷出门未归,待他回来你们自可以问他。”
月华笑道:“多谢夫人。”
郑景行带月华他们稍做休息,直至黄昏时刻郑老爷一个人从外面回了府。
一照面,月华并未感觉此人修为有多高深。可能是会点奇门异术,能够唬住普通人。郑昌年逾五十,许是半只脚踏入了修行之路,看起来像是三四十的青年男人。月华再次说明来意,郑昌脸色意味不明。
郑昌十五岁那年,与村民一起出海打渔。海上风云莫测,他们遇见了可怕的海兽暴动。掀起的海浪打翻了渔船,随行的村民大都葬身海底。阴差阳错之下,郑昌流落到了七星岛。
“年轻时我遭遇海难,幸得仙人所救。我的确是去过仙岛,但是……”郑昌道,“你说你们去见朋友,却不清楚仙岛在哪儿。岛上住的都是仙人,你们的朋友又怎么会在那儿?”
月华心里一盘算,回道:“故去的家中长者的确是和仙人认识的。如今我们无依无靠,所以想带着信物投奔。”
月华似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说:“这枚圭璧是仙人所赠,据说上面有仙人留下的灵力。我们一介凡人,不是太懂。听郑公子说您懂这方面的东西,今日就赠予郑老爷。”
月华把东西递过去,郑昌拿在手中把玩,若有所思。
柳乘风和陶慕全程听月华胡扯,扮演好乖弟弟。
月华心想,她说外面法阵的纹刻怎么会熟悉,不就是阿岚画过的吗。看来郑老爷所言非虚,说不定他真能带他们找到七星岛。
同样,郑昌摸着圭璧的纹饰,认为月华所言非虚:“既然是仙人留的信物,我怎能横刀夺爱。”状似要把东西归还。
“唉,”月华推辞道,“我们拿来无用,所以借花献佛。仙人神机妙算,即便没有信物也能断定真假。这枚圭璧在郑老爷手里,才能不被埋没。”
月华叹气说:“我们姐弟三人孤苦伶仃,拿着这种宝物,说不定还会遭来杀身之祸。”
郑昌闻言道:“柳姑娘不必难过,郑某答应为你们引路。但仙岛缥缈无踪,我需要再卜测一番方能确定。这枚圭璧,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不过窥测天机的法术伤身,我月中尚要主持祭祀大典。如若柳姑娘不嫌弃,请先在寒舍住下。祭祀后,我定为你们占卜。”
月华感激道:“多谢郑老爷。”
…………
房间里,陶慕将罗盘放在桌上,不知在施法做些什么,只道:“郑府的风水不错。”
月华闻言附和说:“是不错。”
陶慕拉了椅凳坐下,问道:“唉,我说仙姑,那个郑老爷能算出七星岛方位,你算不出吗?”
月华似笑非笑地回道:“你真当我是神仙啊?那是七星岛,比月上门存在还久!”转而说道,“可能郑老爷去过七星岛,有些特殊本事吧,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看家本领。”
月华瞥了一眼愣头愣脑的柳乘风,说道:“你发什么呆呢?”
柳乘风淡淡说道:“没什么,我先休息了。”
这孩子,月华暗道这是到青春期了呀。懒得理他的小心思,月华独自出门闲逛。
到了晚上,祭坛居然还有村民在置办祭祀事宜,郑景行亦在场。
“柳姑娘怎么不休息?夜里外面风大,柳姑娘注意身子。”
月华笑道:“我睡不着,出来逛逛。你这是要点烛灯?”
深夜又没人来这阴森森的祭坛,而且看天色说不定待会儿会下雨呢。
郑景行道:“对呀,提前为亡魂和鱼仙照明来路,以示诚意。”
见郑景行将烛灯置于灯台点燃,月华问道:“你这烛灯能燃一夜吗?况且我见天色暗沉,恐有夜雨。”
郑景行笑了笑,气定神闲地说:“柳姑娘不必担心,这烛灯是我二叔亲自施法制成,能燃数日不灭。”
月华挑了挑眉,她怎么没看出来。走近碰了碰烛身,月华突然缩回了手。这,难道是……
月华暗暗打量郑景行腰间的珠子,说道:“居然如此神奇?我只听说鲛人膏脂燃灯,能万年不灭。”
见郑景行露出诧异的神情,月华继续说道:“你二叔真厉害,不仅能占卜,还能制灯呢。”
“鲛人……”郑景行摸了摸腰间的珠子,沉声道,“五年前我曾遇见过……”
这下倒令月华好奇:“你遇见过?”她活了这些年,还没见过鲛人呢!
“很不可思议吧,我有时候想起,也觉得是做了一场梦。”
郑景行向月华讲述了他和鲛人的一段缘分。原来是三年前,郑景行在海边救了一位少女。原以为是遭了海难的姑娘,万万没想到竟是传说中的鲛人。郑景行为其取名“婵儿”,照顾她直至伤愈。婵儿为了报恩,赠予他家传的鲛人泪,便是他腰间的珍珠。
月华总结道:“你二叔流落仙岛,你呢救了鲛人。”月华轻笑一声,这家人颇具仙缘。
“那这位叫婵儿的鲛人伤好后离开了吗?”
“嗯,她伤好后不辞而别,我们毕竟不是一路人。”
月华打趣道:“见你落寞的样子,这位婵儿离开……把你的心也带走了吧。”
郑景行轻咳一声:“我一介凡夫俗子,柳姑娘别取笑我了。”
这世间男女之情总是来得突然,来得莫名其妙,以致庸人自扰。月华心想,她绝不会沦落至此。
…………
三人在郑府住了几日,未免荒废修炼,月华偶尔带柳乘风出去练功。
此时,月华坐在礁石上眺望。夕阳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海天一线,美不胜收。
忽然,一个灵波砸在海面,激起丈余高的浪花。幸而月华反应过来,施法阻挡,否则要来场海水沐浴。月华咬牙切齿地看向肇事者,想要抽人!
“仙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打歪了!对不起!”
柳乘风刚才练习功法,心思飞到了月华那儿,连带着灵波也砸了过去。
月华呵呵笑道:“我说你都筑基了,还没点儿长进呢!”
“刚刚只是不小心……”柳乘风嗫嚅道,“以后不会了。”
修行不可废,今日月华带柳乘风出来练功,她这个便宜徒弟什么时候才能长进。想当年师兄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月华叹气道:“算了,如今世道风平浪静,倒不需要你们拼命。”
“柳姑娘——”郑景行在不远处唤道。
见来人,月华和柳乘风三两下从崎岖的礁石下去汇合。
郑景行道:“你们姐弟怎么跑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了?”
“啊,我们出来逛逛,不知不觉就到这儿了。此处风景极佳,多逗留了会儿。”
“幸好你们没事,我们村的人都不怎么敢往这边来。”
月华奇道:“此话怎讲?”
“以前村里的小孩子常到这边玩,有的被礁石上的牡蛎壳划伤不治而亡,有的被涨潮的海浪卷走生死不明,总之经常有人丧生。有一次夜里,村民来这边烧纸钱,说是听见了女鬼的哭嚎。我二叔也说这边是不祥之地,后来大家就告诫孩子不要来了。”
月华心想,牡蛎壳划伤,不就是破伤风嘛。生命本就无常,凡人却喜欢把它和鬼神挂钩。不过这世界能修仙,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柳乘风也道:“你们想多了,这哪有什么女鬼?平日多注意安全,想来就来。”
“谁说没有女鬼的?她不就在你后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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