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城的初夏,偶尔有几只画眉从鱼肚白的天空划过,轻盈地蹦跳在醉春楼屋脊兽的头上,叫嚣个不停;晨风带着一点香草气息,只要轻轻吹过花苞上的露水,那几处晶莹就微微地颤动起来,可爱极了;昨日的废墟被空气中的水气打湿,更显出凄惨的样子。
喧晨尚早,未央城都还陷在梦乡,醉春楼的丫鬟小厮们却已忙碌了起来。
连若伊打着哈哈,盘腿坐到后厨的灶台边,往里填着柴火。
作丫鬟就这待遇?都没能睡够三个小时,真是要了命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推拉着炉火的风箱,头重得抬不起来,又不能就此睡下,脑袋像鸡叨米那样一沉一抬。终于,意志抗拒不了疲惫,脑袋困倦沉下,身子一斜,靠着墙跟睡着了。
翠儿见连若伊睡着了,就把她轻轻地从炉口移开,然后给她身上垫了些干草,帮她干起活儿来。连若伊迷糊得看了一眼她,微露笑容,却又支持不住眼皮,闭上了眼睛。
“胖莺,都什么时辰了,快醒醒,”大厨师推推连若伊,“要睡去别处睡去,别影响我做饭。”
连若伊轻嗯一声,半睁眼睛,一脸的迷茫。她打了个瞌睡,向后伸伸胳膊,感觉身上酸酸地疼,她用手使劲捣捣肩胛,告别厨房,起身往院子走去。
夜间的那场大火并不影响客人们的睡眠,晌午将近,醉春楼的气氛才活略起来。昨儿借宿的客人们这会已经在大厅吃午茶了。正午时分,饭菜的香气飘满整个醉春楼。
“好香啊......”眼见着伙计端出一盘盘玉食珍馐,连若伊瞧着口水直流。终于不瞌睡了,肚子却咕噜噜得叫了起来。
好容易挨到下人们吃饭的档口开放,金四娘却攥着戒尺进来了。她后面跟着三四个壮汉,手里个个拖着皮鞭子。
“昨个夜里,我可听说有人不老实,三更半夜的不休息,在我这醉春楼里瞎转悠。”金四娘用戒尺敲着桌子阴阳怪气的说着,“这人呢,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所以啊,你最好规规矩矩的给我站出来,不然就别怪四娘我不念旧情!”
连若伊心里一惊。这,不会是说我吧?
情况未明,她还不敢作声,细细猜测着金婆子的心思,如果她真的知道是是谁昨晚半夜没有回房休息,想必不会说这种劝诫的废话,早就拿着戒尺抽到自己身上了吧。
“咕......”肚子这时候却不争气的大声作响,抗议起来。
太尴尬了!
她瞅瞅四周,所有的人都朝她看了过去。她顾不上再想更多,自己饿了一天了,都快饿晕了,如果会挨打现在也没力气反抗。赶紧吃饱恢复气力,不然非得被那几个壮男打死了不可。想着她便不再理会这些个眼光,继续把头埋在碗里大口吃起饭菜来。
噔噔!
一只布满皱纹的手,用红色的指尖敲了敲她身前的木桌,大拇指上一个翡翠的玉扳指,光艳夺目。她抬起头正好撞见这只手的主人——金四娘死死的盯着她。
连若伊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看四周,所有的下人们都正襟危坐、哆哆嗦嗦,有好些都放下了碗筷。
“胖莺,你来说说,昨天这个不老实的人会是谁呢?”
“啊?”连若伊装作听不懂的神色,“我不知道啊。”
“金婆婆,那人肯定不是莺儿,昨天我同莺儿一起睡的,她很早......啊!”没等翠儿说完,金四娘就示意身后的壮汉狠狠抽了翠儿一鞭子。
“多嘴的麻雀!用得着你告诉我她早就睡了?”
连若伊吓了一跳。真打啊?!你这也有点太狠了吧!
连若伊替翠儿揉了揉被抽红的胳膊,正准备说话,却被金四娘抢了先。
“老身当然知道像她这种懒猪,自是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大晚上出来溜达。”金四娘转着手上的戒指,悠悠地说道。
然后她瞅着连若伊,脸皮像包子褶儿一样聚到一起:“你的肚子乱叫个什么劲儿!天大个事情还不忘吃!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口气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连若伊暗暗松了一口气,辛亏姐心理素质比较好,要是刚才傻乎乎的承认,这会儿还不被抽成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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