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阙空和萨恩的妇人，原来是刚才那刀疤男的母亲。一张苍白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如同一张揉过的纸被重新展开的模样。她佝偻着背，一条起球的旧棕色毛绒披肩保住了头和肩膀。天气不冷，但她却在瑟瑟发抖。
羸弱的烛光照在写满沧桑的眼里，让人觉得莫名的悲哀。妇人向阙空、萨恩哭诉自己的罪过。她当年被负心汉所骗，未婚先孕，这在普通人家是莫大的耻辱，但堕胎却违背了天主教教义。这是大罪！所以她只能离开家，偷偷生下孩子，几番曲折，她为了养活孩子最终沦落到这烟花柳巷。她的儿子小时候就一直被同龄人嘲笑出身，天天打架，母亲劝阻就拳脚相加，后来长大了竟混成了这一带的头头。
“求你们了终止我儿的罪，不要让他再犯错了。”老妇人哭诉着。阙空和萨恩也不知道劝慰她什么好。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个拉瓦赞在哪里。请你们，不，求你们让那个恶妇也终止她可怕的行为！”妇人泪眼婆娑中写满恳求。
萨恩纳闷道：“既然您知道这个恶妇在做犯法勾当，又知道所在地，为何不去举报？”
妇人漠然垂目，缓缓道：“您不知道，这个恶婆娘背后的势力大着呢。多少出入凡尔赛的达官贵人倚靠着她那些黑巫术，怎么会让她罪行昭告天下。有传言说……”她说到这，她突然停了下来，凑近二人，小声道：“我儿子有一次喝得烂醉，我只能去照料他，就听到他梦中说道，在拉瓦赞那里还见到了那位国王钦定情妇蒙特斯潘夫人呢。”
萨恩愕然，这才明白了阙空的用意。
夜色已浓，出了红灯区后，整座城变得静无声息。连路上的醉鬼和流浪汉，也已寻了个角落蜷缩着睡去。
阙空和萨恩扔掉了斗篷，匆匆行走在去往巴黎圣母院的路上。根据老妇人的线索，堕胎的女子虽然都是被蒙眼带去拉瓦赞的居所，但是在幽闭房间的天窗，可以看见不远处就是巴黎圣母院的双尖塔。
他们行经一座庞大豪华的建筑物，月色下仍隐隐可见那建筑立面上姿态万千的雕像，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府邸。
“这是哪里？看起来很宏伟却好似荒废许久。”
阙空顺着萨恩所指望去，建筑正面还没有封顶，却又看起来不像在施工。从两侧的建筑判断这应该是……
“这是大名鼎鼎的卢浮宫啊。”阙空一边加急脚步一边说。
“怎么卢浮宫这个时候还没竣工？为什么建到一半就停了？”萨恩继续他好奇宝宝的脑回路。
“因为啊……”阙空刚想回答，只听“轰隆”一声，原本还有月色的夜空不知道何时笼罩了一团乌云盘旋在卢浮宫上空，顿时雷声大作，闪电交加。
四不像古镜因这雷声，竟突有了共鸣，开始“嗡嗡”作响。
一个身影在阙空脑海间闪现，对他说：“就是这里！”
那身影正是梦中总是打扮得不古不今而又中西合璧的女子。
“怎么好端端打起雷？”萨恩疑惑地看了看天，回头却看见阙空好像灵魂出窍一般，双目无神地呆立在那。
“阙空、阙空你该不是被雷吓傻了吧？”萨恩伸出手在阙空眼前晃了晃，阙空这才回过神来，忙道：“没事。只是这卢浮宫……”
“好啦好啦，我只是随口一问，等救出喻语你再跟我讲卢浮宫的故事吧。”
想想也是，现在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镜子的事情。不过阙空心里有数，这四不像古镜应该是重新启动了……就在刚刚，那奇异天象一如当初博物馆前的那声雷鸣。
喻语在黑暗中，用他的顺风耳细听周围的响动。
“吱吱”一只老鼠窜出。
“原来刚才是你们在说话吗？”喻语像对着空气说话。
“吱吱吱……”老鼠们似乎又在激烈讨论。
“你们说什么？！”黑暗中喻语突然大叫，表情变得紧张和惊讶：“告诉我，那个小孩要被送去哪里？”
突然，门外有了响动，持续的“吱吱”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七八个人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孩子被捂住嘴发出的“呜呜”挣扎声，但只一会儿又没了声响，大概是被迷晕带走。
仓促的脚步随之渐行渐远……
不一会儿，“地咚、地咚……”
那是两双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
“您确定，必须要……要曼恩才有效吗？”女人的声音带着游移不定，隔着墙在门外响起。
“哦！我最尊贵的夫人……”另一个沙哑的女声道：“您又不是第一次参加，以往那么多次的黑弥撒，有哪一次没有见效？不说远的，就说最近那位芳当诗小姐不就……”
黑弥撒？那是崇拜魔鬼撒旦，用污秽和活人祭品来实现祈求者愿望的可怕邪教！原来这里是邪教组织的巢穴？！喻语屏息静听。
只听，另一名说话人赶紧打断沙哑女声，说道：“可是……可是从前的祭品不过是普通孩童，怎么这次需要……”女子的声音带有些颤抖。
沙哑的女声淡淡道：“您这次的对手不同往常，以往那些夺去的不过是陛下的躯体，但这次夺去的是陛下的心！所以，唯有献上您与国王共同创造的血肉之躯，才能让陛下回心转意。”语气间并无波澜，像是在解释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而墙另一边的喻语却气得呼吸急促，竟生生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印！
天哪！他们居然打算用公爵做活祭品！！！一股寒气直逼地喻语毛骨悚然。与国王一起创造了曼恩公爵的……那不正是公爵的生母——蒙特斯潘夫人吗？想到这，喻语不由得泪如雨下……
泪眼朦胧间，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曼恩公爵稚嫩天真的脸。
今早，公爵看着开得无比绚丽的花坛，对他所说的话不断盘旋于耳：
“喻语先生，你知道吗？我听到侍女们偷偷议论说我母亲容颜不再，父王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爱她，但在我眼里我的母亲，永远是法国最最最美的母亲，凡尔赛最美的花，所以啊，我要将这花园里最美的花摘下来送给她……”
可作为母亲……不！她根本不配“母亲”这个称谓，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要用自己亲生儿子的命给自己换来荣宠！
墙外的对话仍在继续，即便喻语已经无心偷听……
“那个异族人，您有什么打算吗？”
“反正我已将罪名撇到他身上，只要他不再出现，人间蒸发就好。”
“呵呵呵，那就交给我吧。”沙哑的声音阴冷地说着，“我倒是要看看，这肤色奇怪的异族人，他的血、他的心肝脾肺会不会跟我们一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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