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热带地区,海洋就变得更加喜怒无常。
即便是再熟悉大海的水手都不敢大意于风暴的挑战。
原本温婉的海浪瞬间变成凶猛难驯的野兽,一个个大浪朝甲板扑了过来。风呼啸着,偶尔一阵能把人刮出几米远。这还是离风暴较远的安全地带。
这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在发现前方有热带气旋后,决定调整航海路线,企图绕过直击而来的灾难性天气。然而,巨大的宝船,如此多的船只,要整齐划一,立马调整航向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完全是在与风速竞赛。
十二张巨大风帆“哗啦”作响地乱舞,水手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帆收下。
好歹让船朝向避开气旋的方向前进。
紧接着,海又从猛兽变成魔鬼,涌起高出船数十米的巨浪,风暴眼如同黑洞一般,企图吞噬一切。甲板上再不敢有人,大家进入船舱,年少力壮者都去帮忙把住舵杆,让船尽可能朝预定方向走。这是堵上性命在与自然搏斗!
也不知经历多久,天已经微微有点亮。
海面渐渐恢复了平静,上百艘船此时要重新整队,各船以锣鼓号角为令,原本累得精疲力尽的水手不得不打起精神,划动长橹。
待到天亮,船队已经整编完毕。
各船报告自身情况:损失水手二十一名,十数艘外围战船有所损坏,船工正在紧急维修,其余风帆长橹遗失折损,不计其数。这已经是很好的成绩
阙空此时顾不上疲累,只是很担心镜幻仙子是否安好。问刘祈是否有方法可以联系到小肆?刘祈也表示爱莫能助,但在失踪和受伤船员名单中并未见小肆名字。这稍稍让他心安。
就在这个时候,阁楼却传来糟糕的讯息:
磁针失灵,乌云蔽日,方向难辨,各船原位修整。
古代航海白天靠太阳方位,晚上靠星辰指示,例如昨晚所见的牵星术。在看不见天和陆地参照物的时候,就只能靠磁针了。今人都知道地球本身就是个巨大磁场,磁石做的指南针会指向南方,磁针失灵,一则是因为磁石本身的磁性丧失,二则周围有其他磁场干扰。
刘祈作为教谕,接了讯息自然要去跟船员做一些沟通疏导,缓解不安情绪。喻语也跟着去帮忙了。萨恩作为船工要检修船,阙空帮着整理因为颠簸而混乱的船舱。
船上以沙漏计时,到了午间,天气仍旧不见放晴,也没收到出发的命令,大家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吃了午饭,轮班休息。
过了一日,云雾蒙蒙不见天。
再过一日,阴雨绵绵断愁肠。
船上的淡水和食物是按照十六日的量来储备的,因为从长乐到占城顺风不过十日,最不济也不过十三日。如今出海已经第十日,却遇到航向不明,即便教谕再如何鼓舞士气,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船队也渐渐变得人心惶惶。
也不知是哪位官员想起那天萨恩的“大变戏法”,于是就想请萨恩等人过去。
这是萨恩、喻语还有阙空第一次走进阁楼。这里类似于整个船队的军事要地,并非普通船员可以靠近的,平时也有士兵把守。
一进阁楼,是一间会客厅,摆的都是檀木桌椅,桌上装饰着西洋风格的银制花**,墙上挂着马夏一派的边角山水画,画的两旁又有沈度题的“台阁体”对联,规整端雅。会客厅的正座后才是官员工作的地方。只见十来位头戴乌纱的官员正急得团团转。议论声此起彼伏:
“自从行至此海域,针就一直无来由的旋动着,初以为是针坏嘹,可换了备件,依旧如是!如何是好?”
“《梦溪笔谈》上有记载,磁石之指南,犹柏之指西,莫可原其理。沈老先生何等高人尚且如此言语,吾等何德何能……让这指南针复原?”
萨恩凑上去看,那是一个四周刻了一圈天干地支的大圆盆,中间悬着一个针,一直来回转动。此时王大人正好进来了。官员们连忙向他行礼,萨恩、阙空和喻语也赶紧行了礼。
王大人忙道:“诸位不必拘礼。”
说完,朝人群中看了眼,见萨恩等人,忙迎上去,说道:“萨高人,那日在太平港能瞬息万变,这磁针可否有解?”
“不敢当,不敢当……”萨恩难得很客气,大概这王大人左右护卫的魁梧让他稍微有点蔫了气,续道:“只是,大人啊,看这磁针应该是无法修好的了。恐怕这周围有磁场……”顿了顿怕对方听不懂,继续说道:“就类似有磁山一类的,会影响这指南针。您应该知道磁石同极相斥、异极相吸……”说着抬头看了看周围人,都在微微颔首,心想这个知识点明代人还是懂的吧,才继续说下去:“磁针是无法修的了,除非出了这片海域,否则难有改变。”
“但,吾等既辨不得东西南北,这船要往哪走?”王大人又问。
萨恩眼睛一亮,正想着弄个无人机飞上天去探路,或者干脆弄个导航仪之类的,被阙空轻轻地捅了一下。他这才想起,小伍反复告诫他不可以随意做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物品。上次冲动害得大家集体溺水,这次再不敢不听告诫,我行我素了。
可是,如果不做一些超越这个时代的仪器,按照这种航海条件,要如何辨别方向?
空气像凝固一样,安静地可怕,官员们都静待着萨恩的答案……萨恩却有苦说不出,有力无处使;只好俯着身子不敢抬头,不经意间汗水早湿了汗衫……
“大人,可否容草民思量上一炷香的时间?”喻语开口道,算是替萨恩解了围。
大人此时也觉得有点过于突然,就答应让他们想想。
三人请了命,上甲板透透气。
海风夹着湿热的咸味郁郁地吹着,吹不散众人心头的迷雾,一群状似海鸥的鸟儿低低飞过,预示着这阴雨天气还将继续。
喻语突然心生一计,上前对着鸟儿们叫着什么,其中一只就飞了过来,停在了他伸出的胳膊上。那鸟儿生得小巧,喙红腿蓝,尾部如箭,叽叽喳喳地对着喻语叫。喻语也对着他叽喳说着什么。
“喻语,你还有心思逗鸟玩?”萨恩啧了一下,烦恼地挠着头:“都是那小伍,让我不能做出好用的机器,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阙空眼珠子一转,倒是笑了。
“你还笑!有没有良心啊?”萨恩更不高兴了:“你别忘了,出不了这片海域,大家都没命。”
阙空劝道:“你先别急嘛。你忘了喻语是怎么带我们到拉瓦赞的别墅里的了?”萨恩这才理解了意思,拍手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事老喻在行!”
说话间,喻语早聊完了天过来了:“这几日,总碰见箭儿,她算是跟我很熟悉的了。我刚才问了路,她说可以带我们走出这片海域,只是我们想往哪个方向走?”
三人相视而笑,赶紧跑回阁楼中,向王大人汇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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