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比这个更加重要的，却是前半句话的内容。

足足怔愣了好几秒钟，黎小娴才总算是深切体会到那话里面的真正意思，登时有些不敢相信地失声惊叫。

“奶奶你的意思是……真正凶手找到了？”

这么快？这才过去了几天啊！

既然是场有预谋的，冲着她来的算计，想也知道下手的人肯定是准备万全！结果没想到老太太居然真的做到了。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只是在黎小娴的意识里面，总感觉这事儿……有那么几分玄幻。

看着她不敢相信的样子，老太太脸上笑容更深。只不过在不怎么深刻的皱纹堆砌间，极快地滑过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阴郁。

“真正的凶手……视频上的那两个人，已经找到了。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在担心了。”

“真是太好了！”

并没有读懂老太太欲言又止的隐藏，只是听到这个好消息，黎小娴的心境登时霍然开朗。

只要找到那两个人，真正的凶手，还会远么？

果然老天爷还是长着眼睛的，不过话说回来，更加要感谢的，却还是眼前的老太太。若是没有她的话，就冲着楚砺封那个淡漠的态度……

突然有些不想再继续想下去，黎小娴端正了眼眸，认认真真地道谢。

“奶奶，这一次多亏了您。不然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一声奶奶，喊得真心实意，完全没有半点儿虚假。只是尽管她掩饰的很好，可是一瞬间的黯然，还是没能逃过老太太锐利的眼神。

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该要说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落下。

“不管怎么样奶奶都是不希望你出事的，既然是我亲自看中的，又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的人品？

只不过这次的事情，还真不是奶奶的功劳。这个恩情，奶奶可不抢。”

她倒是也尽心尽力了，可惜就是慢了一步。既然过来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要验证心底的某些想法的，那么有些事情，就不能瞒着。

“事实上，这次找到那两个人的，是封儿那个孩子。为了你的事情，他倒也是还挺上心。”

人虽然是找到了没错，可还没送到警署去呢。

只不过也无关紧要了，横竖那两个人最后的结局，也就那样了。

而且出于多少年以来累计的经验，其实在老太太的潜意识里，大抵也基本确定，楚砺封这次之所以会出手这么的迅速，甚至不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暴露真正的实力，很大一部分程度，还是为了黎小娴。

怕她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委屈。

之所以会有此刻的犹疑，多少还是跟兰姨那番话有些关系。

好在，这事儿也并不是完全不会有答案。

是不是虚假的欺瞒，至少眼前就有一个可以用来验证的人。

慈祥的笑容后面，别有深意。不着痕迹地，老太太就这么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接下来想要说的重点人物身上。

“所以就算是要谢，你需要好好谢谢的人，也是他！只不过这几天奶奶看着你们之间，好像有些不对劲儿，是出了什么问了吗？要是真有，尽管跟奶奶说。记得你刚刚回来的时候奶奶就已经保证过了，要是他敢欺负你，奶奶一定帮你出头！”

“谢谢奶奶。”

没想到最后帮着自己的人，居然会是楚砺封？

这个事实好像完全在预料之外。可是却又有那么点儿，一早就在想象之中。

被老太太带来的这个消息再一次惊讶到，晃神间，黎小娴也就没能察觉出老太太说这话的真实目的。

只是在听到说要为自己做主时，由不住就有莫名的委屈席卷而来。

再加上老太太对自己的确是厚爱，还有凶杀案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让她的情绪多少有些崩。

当下也没有想太多，嘴一张，直接就将自己心里的疑问给讲了出来。

好在，就算是再怎么冲动，该有的理智还是没有少，不该说的话，也并没有说漏嘴。

“奶奶，您说，要想做一个豪门少奶奶，是不是真的就必须放弃自我？是不是顺带着连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也得一并放弃？就为了让自己喜欢的人满意，就为了让外人看上去光鲜异常？

为了维持大家眼里的优雅高贵，为了觉着衬得起自己的豪门少奶奶身份，就必须什么都不能多做？”

甚至是包括，她一直以来的信仰？

正义不正义的，也就不多说了。毕竟听上去还是有那么几分牵强，容易让人联想到虚假。

可是这里面还关系着她父亲的一条命！

楚砺封凭什么就觉着，自己可以为了他，而放弃为父亲报仇的机会？

他自己也曾有过家人，难道家人在自己生命中所扮演的重要意义，就真的还不明白？

不说还好，话题才刚刚开了一个口子，却就跟泄了洪的大坝一样，控制都控制不住。

才寥寥数语，黎小娴的情绪就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反手握住老太太的手，满眼的委屈。

“我没有说过要放弃，也没有说过一定什么都不去做，不去争取。事实上，我一直都在努力，可是他为什么就看不到？

他还要我怎么样？跟别的那些名门淑女一样，生活里面就只有聚会，只有各种名牌，只有巴黎的时装发布会？只有名车跟豪宅？

或者是，随便吃喝玩乐肆意享受，然后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老婆？可是现在是现代社会，我也想要自己的生活！

如果真的变成了那样，我就不再是我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在闹别扭的根本原因？”

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害的她都跟着不得不慎重起来。

结果哪里知道，原来是人小两口因为生活分歧而产生了一点儿矛盾啊？

这又能算得了什么大事？

了解的真相的老太太登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的担忧，却是也跟着松懈了不少。

“这又算的了什么大事儿？年轻小夫妻，刚刚结婚的时候，难免不适应。因为各自的生长环境，生活习惯一些因素，难免会产生正常的分歧。只要好好磨合，学会彼此包容，又有有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相信奶奶，等到你真正学会了什么是包容跟适当的妥协，也就真的成熟了。”

既然嫁到了楚家，有些东西，总该是要适应。

而有些宿命，早就是已经注定的，不是想躲，就能躲得了！

回想当初，她已经犯了一回错误，这一回，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所以黎小娴，注定了就是要背负楚家的。

只是这些话题有些沉重，而且现在时机还远远算不上是成熟，也不想就这么吓坏了她，老太太并没有很直接地明说出来罢了。

仅仅是含蓄地表达了一些浅显的意思，也方便对方去接受。

却不知道，她的这番如释重负，听上去还算贴心的话语，成功地让黎小娴猛然一惊。

“……！”

她不知道，老太太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能轻轻松松地说出这么一席通情达理的话来！

要是她知道了，自己所为的坚持，根本就是要跟楚砺封离婚，回国去执行危险的任务。

而之前的一切都是在欺骗她的感情，她还能轻轻松松地这么说么？

惊醒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后怕。

还好还好，激动归激动，不该说的话，总归还是没有失态说出来。不然可就全完了！

幸好暂时还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人果然是不能意气用事，才想着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却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个发泄口其实很危险呢。

闭了下眼安慰着自己，转眼之间，黎小娴的激动也一点一点地平复了下去。

让不明就里的人看了，只会觉着她这是接受了老太太的劝说。

可即便是这样，心里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生怕老太太会多想。顿了顿，只能先摆正自己的态度。

“奶奶，我明白您的意思。刚才就是有些想不通，才会那么激动的。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放心，奶奶不会介意。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啊，奶奶年轻的时候，反弹还要大呢。”

如此懂事的孙媳妇，自然是很的老太太欢心。

再说对上黎小娴，她怎么可能就真的会生气？再说这孩子认错的态度还这么好呢。

老太太真是越看越满意。

看自己这关总算是过去了，黎小娴才暗暗松了口气。未免再出现什么意外，只能用老招儿，转移话题。

顺带着还不忘记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来。

“奶奶年轻的事情？那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啊？肯定很精彩，不如奶奶讲给我听听？”

总归是老了，总是喜欢回忆的。而且眼前的人又这么配合，就算精明如老太太，一时之间，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那个时候我才二十来岁，还是楚家的大家小姐……”

冗长的回忆转换成故事，娓娓道来。不管老太太讲的有多么的投入，黎小娴脸上极力想要掩饰的表情，却并没有逃过她的眼底。

却不知道，那些情绪，真是她想要看到的。

几分失落，几分惆怅，几分黯然，还有几分挣扎跟复杂。

那样的患得患失，完完全全是从瞳孔深处散发出来的，这么也算的上是阅人无数，在刻意的审视下，老太太又岂会看不懂那里面的真假？

“看来事情也并不完全就像是小兰猜测的那样。至少小娴这边，不会有问题。”

她对楚砺封的感情，是真的。

若是虚假，不会有那样的患得患失。大概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所谓的爱情，才能让人变得跟往日不同，让人完全转换了正常时候的性情吧。

“还记得刚刚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是做么的意气奋发，浑身上下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活力。还有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简直就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现在……”

却死气沉沉，满身颓废的失落。

就算是再怎么去掩饰，也遮盖不住眼里的黯然失色。

替听故事听的直接睡着的黎小娴盖好被子，老太太起身出门。

走到门口，却又回头多看了好几眼。直到身后有人过来，才关上了房门。一边下楼，一边开口说话。

听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后面的人却也听的真切。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连忙出声阻止。

“老夫人，您也别太担心了。年轻人，都这样。”

“是啊，都这样。好在，我们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小娴这边已经没问题了，那边呢？”

“刚刚传来消息说，一个小时前少爷已经把那两个人送到警署了。至于曼棋小姐那里，他是亲自去处理的。具体什么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送去了就好，担心的事情总归是没有发生。

不过从这个行为，倒是也可以看出来，对于黎小娴，楚砺封未必就真的没有感情。

至少肯冒着被自己察觉真正实力的危险去找凶手，就足以证明，对这件事情，他自己本身，也足够重视。

“这样一来，我又能安生些日子了。人老了，还是喜欢安静。”

不可能一直跟着年轻人折腾，老胳膊老腿儿的，也是受不了。至于乐曼琪……

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管老太太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多么的失望遗憾，可是眼底的锐利，还是让人无法忽略。

“那个孩子……这些年来，也是被惯坏了。我本来还打算自己亲自出手，好让她真的知道，到底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不过既然他去了，就算了吧。”

“老夫人说的是，经过这一回，我想曼棋小姐肯定就不会继续那么任性了。”

楚砺封亲自出手，何止是单单留个教训那么简单的。不脱一层皮，根本不可能。

虽然身上好歹也沾着跟楚家的关系，可是如果能活着回来，也算是她的造化。这个教训，想必一定会记忆犹新。

希望的开始到幻灭，对于乐曼琪来说，真的就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明明之前还兴致高昂地等着看黎小娴的笑话，听到她被老太太力保，还想着要再做点儿什么把事情给捅出去呢，结果转眼就听到消息说，自己想要让消失的那两个人，落在了楚砺封的手上。

惊恐之余，才着急着要该怎么补救才能顺利把自己给摘出来，就失去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