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少通现在虽然对赵充国具体采取的防范措施并不知情,但他也知道自己此行要达到目的绝非易事。
然而已经无路可走的他没有了选择难易的权力,再难再险的路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为了实践自己的誓言,就只能义无反顾地向前冲,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后将军赵充国自从在云中郡原阳县提走稽侯狦后,晓行夜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上谷郡的沮阳县。
他知道以稽侯狦的身份,匈奴必定不肯善罢甘休,或明或暗总是会想尽办法营救这位贵公子的。
果不其然,不到几个月的工夫,已经有三批亡命之徒硬闯军营意欲搭救稽侯狦,尽管这些人中不乏化装成普通牧民的匈奴勇士,也有不少受匈奴招募武功高强的大汉江湖豪客,却纷纷在赵充国的严密防护下未能得逞,不是命丧他乡,就是被擒论罪,很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在大概了解清楚了匈奴的兵力部署之后,赵充国一想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护稽侯狦除了要花费大量人力不说,时间长了,百密难免一疏,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胡酋就会被匈奴人劫走,如此重要的俘虏若是在自己手上被弄丢了,这个罪责可就大了,尽管他现在位高权重,也是吃不消的。
所以赵充国赶忙上书天子,恳请将稽侯狦押送至京城,此后这个人是生是死就和自己再也没有关系了。
过了几天,正在万分焦急等待朝中批复的赵充国却等来了昭帝骤丧的惊人噩耗。
朝廷内外都处于一片忙乱之中,谁还有空顾及什么稽侯狦稽马狦的。
赵充国无奈只得继续小心翼翼地看守被囚禁在军营之中的稽侯狦,好在匈奴已把主要兵力调遣至西部与乌孙对峙,他身上的压力也就轻了不少。
这一拖延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京城中昭帝暴毙的风波还未平息,又来了个只做了二十多天皇帝的刘贺,大汉朝中发生了一波又一波的非常变故,人心惶惶,更没有人关心这个匈奴贵公子的生死命运了。
正在赵充国心怀忐忑,忧心于大汉江山社稷的稳固时,刘病已却捡了个大便宜,于危难之中既保证了刘氏家族血统的纯正,又让大司马霍光可以继续安心营造他凌驾于大汉王朝之上的蛛丝密网。
过了两个多月,等到宣帝忙完承嗣正统的繁文缛节之后,一纸移送稽侯狦进京听候发落的圣召才传到了上谷沮阳。到了这时,稽侯狦这个烫手的山芋终于交给了朝廷,赵充国也算安下心来了。
然而,处于明面上的赵充国并不知道,正在他准备押送稽侯狦赴京的相关事宜时,早有一双眼睛正在暗中盯着他,盯着已经认命随波逐流的稽侯狦,仿佛一只饿狼已经用贪婪的目光锁定了浑身肥嘟嘟的嫩羊。
押送稽侯狦的队伍不可谓不壮大,除了护送的精壮士兵多达一百多人外,还有赵充国特意安排的十几位身有武功的侍卫也是整日不离稽侯狦左右,看这架势,这些人与其说是看押他的守卫,在外人眼里倒更像是他的贴身保镖。
队伍行进了五六天,早已深入中原腹地,以现在的行进速度看,也只需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赶到京城了。正当围绕着稽侯狦的所有汉人开始懈怠时,意外就真地发生了。
这一天夜晚,众人正在驿站中休息,像往常一样,稽侯狦就在睡梦中也还是被两名侍卫寸步不离地重点照顾着。
两人一边低声聊着天,一边百无聊赖地推杯换盏,以期打发这无聊的漫漫长夜。
正在他们喝得微微有了些醉意时,却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梆子声和“失火了”的喊叫声。
两人赶忙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只见刚才还静悄悄的院子中东奔西跑已经聚集了十多名在外围负责戒严的士兵,正在取水奔向隐隐透出火光的马厩。
马厩内全是用于喂养马匹的草料,着起火来火势会蔓延得很快,形势紧急,院子里的士兵越聚越多,除了嘈杂的脚步声外,被惊扰到的马匹也开始嘶鸣了起来。
望着外面这不大不小的火势和动静,两名侍卫却不敢擅离职守。
赵充国在他们出发前曾经特意嘱咐过,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不要让稽侯狦离开自己的视线,外面虽然起火,却有那一百多名士兵去处理,想来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面面相觑的两名侍卫扭头过来查看,却见稽侯狦已经被外面的鼎沸声所吵醒,坐起身来睁大了眼睛望着窗外。
两人正想说些话来安慰这个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匈奴战俘,却不料房门突然被震开,一个黑衣蒙面人闯了进来。
两侍卫知道来者不善,说不定外面的火就是此人放的,怒吼一声双双出拳击向来人。
这黑衣蒙面人正是一直从上谷沮阳尾随而来的邓少通。
他回到大汉一路打听才知道后将军赵充国驻军在上谷沮阳,可等他赶到沮阳之后却喜忧参半。
幸亏因为大汉上层接连震荡,皇位迭变,稽侯狦的事情一直没有人来过问,所以他才迟迟没有被送到长安,然而稽侯狦虽然一直被暂时羁押在了军营中,连续踩了两天点的邓少通纵然有着一身傲人武功,见到赵充国对这位匈奴贵公子防护看守严密之后,却也不敢贸然动手。
而恰巧就在此时,赵充国接到了押送稽侯狦进京的御召,这让正在愁眉不展的邓少通大喜过望。
白天邓少通不敢接近行进中的队伍,因为就算他能够成功突破外围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阻击,稽侯狦身边还有十几位武功不俗的侍卫看护,到底能不能将他救出实在是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对稽侯狦的防护有所松动了,他才有可能得手并借着夜色掩护逃之夭夭。
邓少通为了吸引外围士兵的注意力,制造混乱,在马厩里点着了火,之后便混在人群中趁乱摸进驿站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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