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她做了什么?”玖怀中抱着青衣,像是抱着一团蜷缩的小兽。
陆不急不缓擦拭着手中的长匕,头也没抬地说道:“你知道的,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青衣的干净衣裳被人撕裂,沾满脏泥和血污。内里的肌肤裸露在外,大腿、手臂和腰腹满是淤血肿胀。刀、剑、匕做不到,只有人做得到,男人做得到。
“你知道,她不知道。我告诉她只要做我的女人,就有办法救你。她是信了,半推半就的让我觉得不舒服,稍微用了点力气就吓晕过去,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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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没有名字的家伙。
没有家,没有过去。
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样。直至今日,他才发觉自己从未忘记过去。
一个杀手不能留有任何软肋。
玖以为自己早已失去所有软肋。直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不适合当一个杀手。
怀中抱着青衣,脚下是参、肆、伍的尸体。
玖的眼中有些迷茫,青衣的样子和师姐的样子重合,驳杂。他甚至分不清真假,记不起师姐的样子了。
看着怀中像是沉沉睡去的青衣,如同当年,眼睁睁看着师姐在自己的怀中逐渐冰凉。
“谁若拦我,我杀谁。你若拦我,我亦会杀了你。”
“要想知道一个疯子的想法,最好的办法是杀了他。”
“我不想知道。”
“不杀我,你走不出去。”
“好。”
玖轻轻的将青衣放下,拔出刀。
“五招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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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我两条命,我想要她的命,你不愿给。所以不杀我,你走不出去。用刀,你杀不了我。这柄刀不是杀人刀。”陆的气息平稳,相比之下
“好。”玖将满是裂纹的柳叶轻刀弃置一旁,捡起了剑。
玖的身上并无杀意,但他手中的剑似乎在颤鸣。
“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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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师父。”
师父师父,亦师亦父。
“可知为师为何只教你一剑?”
“因为我是杀人剑,所只学一剑,所有见过我此剑的人都当是死人。”
“为师的师父教了为师十一剑,于是为师此生只能止步于’天下第十一’。为师知道天下第一剑不只会一剑,但只教你一剑。”
玖学过很多剑式,也将它们尽数忘光。
他只会一剑,也只需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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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阳是天下第九刀,是他的师傅。
小莫觉得师傅很普通,太普通了。
除了每隔半月教一次刀式以外,小莫从没见过师傅拿起过刀。
甚至连教他们的时候,师傅用的都不是刀,只是一只长棍子。
用棍子怎么教人用刀?可师傅偏偏这样教了两年,小莫听二师兄说,见过师傅亲手拿刀的,只有大师兄。
师傅太普通了,普通到死都那样的悄无声息。
离开莫府之后,他走过乾元很多地方之后,才忽然知道天下第九刀莫阳是怎样厉害的一个人。
师父死后,他守孝的两年间,师傅从未去拜过师父的灵位。
守孝两年,他用剑杀了许多上门挑战的剑客,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用剑杀了八十五人是多么夸张的一件事。
甚至连天下第四剑都曾说,想要收他为徒。
但他从不知道。
莫阳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江湖上有许多门派,占据山头或是风水宝地,广收门徒。
大门派当地的村镇受其庇护便要交钱,越是声名在外的大门派,收的百姓供奉越多。
天下十剑之外的江湖剑客排名,多半都很含糊,只有“天下第十一剑”这个名号,有众多江湖人公认。
冀州,魏郡。
当地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叫开云剑派。
据说这开云剑的开派之人,是四代时期后楚王朝供奉的剑主。
后楚距今两百多年,开云剑派早已没落为一个寻常江湖门派。
开云剑掌门自称天下第十五剑。
天下第十一剑死后,江湖剑客争相去抢夺“天下第十一剑”的名号。
不知有谁说:天下第十一剑即便是死了,他的徒弟当继位为天下第十一剑,只有赢了他徒弟,才能成天下第十一剑。
争相拜门比剑之人,两年间有整整八十五人。
天下第十一剑死后的第一年内,拜门比剑七十人皆死。
江湖之上风浪滔天,开云剑掌门在论剑会上说:
“天下第十一剑的徒弟定是妖人。”
“必当杀之。”
莫阳一人,提一刀,杀上开云剑山门。
他杀破了这些剑客的胆。
自那以后,再无人敢提天下第十一剑徒弟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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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玖这个名字。
他丢掉了小莫这个名字。
他不爱笑,所以司徒浣的丫头叫他“不笑哥哥”。
没有人知道,他从未哭过。
师父死了,他没有哭。
师傅师娘死时,他没有哭。
师姐也在他的怀中死了,他也没有哭。
他觉得名字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于一个杀手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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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知道,他若不收住这剑,陆一定会死。
若收住这剑,他一定会死。
“玖,我说过,这世上只有我最懂你。”陆的手中的长匕掉落,那只握不住长匕的手轻轻拍在玖的肩上。
“我不喜欢玖这个名字。”
玖松开手,他的剑已穿过陆的胸膛,透体而出。
若拔出剑,陆会死得更快。玖忽然不想陆死。
陆退后几步,侧靠着院中央的树干,他盯着玖缓缓道:
“我杀人之前,从不需要多了解对方,我只要知道杀谁,在哪杀,何时之前。”
陆停顿了很久,玖看得出来,陆每次说话都要忍着剧痛。
“我们这类人,被烙上记号,见不得天日。”
“太多的软肋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快死的是你。”玖面无表情。
“噗……咳咳咳,你还是这脾气。”陆突然笑了,紧接着咳出了一大摊血,闭眼道:“我在这世上,毫无牵挂。这小院是打扫不干净了,一把火烧光了才好。”
“当年想去长安纵把火,没料到最后要送自己走……咳咳。”
院中浇了许多黑石油,遇火即燃,不烧尽便不灭。
玖回到小院时,就从浓重的血腥味中闻到这股刺鼻的味道。
“你走吧。”陆指了指青衣又说道:“她的命我不要了,只可惜这双好看的眼睛,被毒熏过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陆笑了,咧开嘴,笑声古怪。
火折子落在血污中,满地血污中混杂的黑色油质一点即燃,如油灶上爆窜三尺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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