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方夫人亲自为俞熙凤续满茶水,满怀亲切地对俞熙凤说:“这会日头正大,妹妹你在这久坐一会,等凉快些在回去吧,若是晒着了,那我就是好心办了坏事,安排上疏忽了,岂不是让我过意不去。”随后又满含深意地望了一眼方素素,笑道:“素素啊,曾经名满天下的琴师慕容河先生可是你薛伯母的良师呢,你薛伯母得他真传,琴艺精湛,你去弹奏一曲,一来为我们解解闷,二来正好借此让你薛伯母为你指点指点,岂不两美?”
方素素听闻,望见母亲眼里投来的深意,咬咬唇,犹豫道:“薛伯母,娘亲,许是今儿的天气太过炎热,素素头晕已久,忍着没说怕是扫了薛伯母用饭的雅兴,更别说是抚琴献艺了,若是不小心调错了音,怕会惹出笑话来,还望薛伯母见谅,改日,素素必当登门造访,到时候素素再向薛伯母讨教琴技。”
俞熙凤拿出手帕轻点几下唇角的茶渍,似平静却又有些意味不明盯着方素素,转而她一脸温柔,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便带着茉珍先行离开了方家酒都。
等俞熙凤离开了,方夫人瞪了一眼方素素,不解道:“你呀,平日里挺机灵的孩子,这会怎么就看不明白形势了?我有意让你在她面前献艺,好让她知道你这琴艺并不在她之下,让她知道陇城惊才绝艳的方家三小姐并不是空口无凭得来的,你怎么就不懂了呢。”
方素素一挑眉:“为她献艺?何必呢,得到她的垂青又有何用?既然暮晨都不在场,旁人也没资格让我为其抚琴,再说,今天女儿也累了,何必委屈自己讨好她。”
“有何用?她的用处多了去了,你可知道她俞熙凤的圈子里都有哪些达官显贵,若是你得到她的好感,与你来说并无坏处。”方夫人宠溺的指着方素素的额头,叹口气说道:“若得了她的好感,即使你和薛暮晨搭线不成,她也会为你多留意其他良婿的。”
“女儿不稀罕。娘亲,这个老妖婆城府深着呢,眼睛一转便生出一个心眼,怕是您心里的小九九她都摸的一清二楚,无故让我们成为笑柄,以后还是少和她走动为好,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回府的路上,方素素一直不言不语,默默发呆,方夫人坐在她旁边,挑起车帘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以至于马车行驶起来时而快,时而慢,心中的火气又加深几分,便对着车夫骂道:“没眼见力的东西!这条街上人这么多,不知绕个道儿走吗!”
转过头看到方素素发呆的神情,心里又是心痛又是生气:“素素啊别想了,薛暮晨眼高于顶,咱们也没见得多看好他,各地为你慕名而来的公子少爷哪个不是身份显赫,俊俏多才?咱们不急,慢慢挑慢慢捡,总有个合适你的。
“娘,你说什么呢!这辈子女儿非薛暮晨不嫁!!”方素素皱着眉,一脸不快,随即,她一个冷哼:“我就不信,他能抵抗得了我的诱惑,世上哪个男人不垂涎我的美貌?早晚有一天我让他心甘情愿来娶我。”
“素素!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说的话吗!为了那样不知冷热的人不值得,即使你们果真成了婚,他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是不会善待你的,你的日子断然不会好过。”
“我不管,只要得到他,只要他薛暮晨只属于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会比我更能与他相配。若是他不爱我,那就由我来爱他也是一样的,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为另一个人赴汤蹈火,倾尽心肺。”
方夫人并没把方素素的话放到心里去,以为她只是一时冲动,过不了多久就会淡忘,也就没在理会。
马车停在方府门前,车夫放好脚踏后,方夫人拉着方素素下了车。方夫人站定,凝视着自家气势宏伟的府邸,朱红大门上,一块蓝底匾额,苍劲有力的镌刻着方府两个大字,两侧一对巨大的石狮子显示方府的气派。方夫人认为自家不比薛家差到哪去,但俞熙凤这个女人却觉得他们有意高攀,两家若是联姻不成,以后定要素素寻个权势地位不输于薛家的夫家,用以打他们的脸。
方素素本着一张俏脸,无视向她行礼的家丁丫鬟,撅着红唇快步往自己的闺阁走去。
她愤愤地推开房门,翻出衣柜里一方白色的锦帕,狠狠的揉成一团,攥在手里,随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抚平帕子,一寸寸叠好捧在手心里。
她的贴身丫鬟白露看到方素素这般,事情也就明白的七七八八,她悄悄退出门外,轻轻带上门。一抬眼就看到方夫人带着流芳碧玉两个丫鬟朝这边走来。
“夫人。”白露委身行礼。
“小姐可又耍性子了?”
白露想了想道:“倒是没有,就是自打进门没说过话。”
“最近几天你多留意她,如果有什么事即刻来通报我。”
“是。”
手心里静静躺着那方素白的锦帕,方素素莞尔一笑,她轻柔的摩挲着锦帕,触手丝滑,思绪不由地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深秋。
这锦帕是薛暮晨给她的。
那天,她远远地端详着朴树之下的薛暮晨,直到他消失在拱门后。踌躇片刻,方素素提起裙摆悄悄地跟了上去。
她扬起嘴角,愉快的跑着追向前方那道背影,走在他走过的路上,心里不禁有些窃喜。
也就是眨眼间,前方的薛暮晨不见了踪影,方素素纳闷的放慢脚步,四处巡视,不料脚下一滑,她直直向地面扑去。
她摔得很惨,双手的掌心都擦破了皮,一颗颗血珠从她白嫩的手掌心里冒出来,疼得她吸着凉气,眼泪也随之而下。
方素素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血涔涔的双手,左右又不见那道背影,就委屈得哭出声来。不知何时,薛暮晨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那双耀眼夺目的双眼里,没有怒气,只是一片淡漠,他对她说,不要再跟着他。当薛暮晨抬脚要走时,方素素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下抓住他的衣角,但当她对上薛暮晨那双沉寂疏离的双眼时心里一悸,又不由得松开了手。
薛暮晨拧眉望向她,发现她流血的手弄脏了自己的衣角,最终沉着脸递给她一方锦帕,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拉回思绪,方素素将锦帕放在胸前,默默地祈求着,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只求此生能与他并肩相伴。
半盏茶后,方素素决定铤而走险,也许只有放弃所谓的矜持与礼数,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两年前她一时之勇抓住薛暮晨的衣角,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给她一方锦帕裹住受伤的手,这次,她需要更多的勇气,去换取薛暮晨为她永久停驻。
“白露,”方素素将门外的白露唤进来,又吩咐道:“你去把书房里的笔墨纸砚拿过来”。
“是,小姐。”
白露将宣纸铺好,把蘸了墨的毛笔递于方素素,好奇地问:“小姐,你要做什么?”
“你在边上站着,别多话!”方素素轻呵一声,她略一思衬后,才提笔写到: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写完后她轻轻吹了几下,叠好交给白露:“你先打听薛暮晨是在府里还是在薛家衣坊里,然后把这封信交给薛暮晨,切记,务必要交到他手里。”
白露有些为难,她面露担忧,说:“小姐,你写出这么直白的话怕是有失分寸,要是让薛公子看到了,难免会嘲笑……”
“嘲笑?不会,他薛暮晨不是这样的人,即便他对我无心,他也不会做出此举嘲讽,另外,这件事一定不要任何人知道,不然,我会拔了你的舌头!”
“白露不敢。”
“算了,”方素素想了想又将信拿起来:“这信日后有机会我自己给他,省得你毛手毛脚坏了事。你下去吧。”
“是”
听见白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素素双手托住香腮陷入凝思,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后果自己是否能够背负得起。想象将来薛暮晨看到这封信后的表情,是惊讶亦或是恼怒,方素素弯了弯唇,起码,这样大胆而又直白的做法会扰了他的心神,会使他记住方素素这个人。
方素素就想让他知道,她一直在思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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