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现在很见不得有人怼姜可,还是那句话,他家姜小姐平时照顾他已经都够累了,哪里还会有精神去受别人的鸟气!
他凉凉一笑,道:“走不走现在也由不得我俩了,城主大人和少城主大人可是都在苦苦哀求我俩留下来,若真的一走了之,岂不是显得很不近人情了?”
海夫人淡淡瞥李不言一眼,李不言立刻尴尬笑。
她自顾自也坐过来,身后的小丫头立刻斟满一杯桂花茶,小院刹那间芳香四溢,连气氛也跟着缓和不少。
她示意那小丫头给姜可几人也都将茶水填满,然后又扭头对着李不言道:“如今我的英杰令已经给了姜小姐,那病痨子鬼好像是说也要将他身上的那块也给这小丫头……你留在这城主府已经全无意义,我不再强留你。”
李不言一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海夫人忽然低低叹了一口气,她捧着热茶,蒸腾上来的雾气将她的眼睫都有些微微浸湿。她真的很年轻,可是又很世故,姜可心想。
她经历过大起大落,也经历过大喜大悲,在西楼的时候,如同一只行尸走肉,腥风血雨剑口子上舔血,她原来想过的,这辈子也许就这样完了,她杀人,迟早有一天她也会死在被人的刀下。等着她肯定会是这世上最惨的一种死法。不过没关系,到时候连命都没了,便是将她挫骨扬灰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已经感觉不到了,海夫人这样想。
可谁让她遇见了苏湜呢?她那时候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孱弱又强势的一个男人呀?真的是太矛盾了,明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到,一根针就能将他刺死,可他还是顽强的活着,而且还活的这样厉害又潇洒——想要他性命的人不计其数,而她是被派过来夺取她性命的人。
海如婴忽然不想下手了,反正这个人很快会死,陪他玩一段时间有何不可,她这样想。她总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等苏湜死了,她就能毫不留恋的脱身而出。
可当苏湜向她求亲的那天,却真的是控住不住红了脸庞,她答应了——和这个人一起生活下去,好像也不错,她这样想。
苏湜其实是没有错的,错的人其实是她,她错在动了情。
海夫人轻叹一口气,她这两年总觉的自己已经很老了,明明年纪不大,却好像觉得活着是一件极累的事情。她眨眨眼,发觉眼眶中尽是酸涩。
树静风止,几人各怀心事,各怀沧桑。
洛川忽然轻轻敲敲杯沿,海夫人用的杯子自然是上上品,一敲之下余音悠远,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他轻声道:“便是海夫人嫁进城主府,西楼也没有要放了苏湜的意思吧?我且大胆猜上一猜,夫人你本事高强,虽然能防得住那些刀光剑影,可也难免会有疏忽……李不言,我听你说苏湜城主是中了毒的吧,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李不言口中啧啧出声,很是配合:“重!怎么能不重,这都好几年了,他体内的都早已经入了膏肓,深至骨髓,再加上他本就天生弱骨……啧啧,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是怎么才坚持下来的!”
苏湜怎么坚持下来的,李不言当然比谁都清楚,可不就是他日日给排毒,用各种名贵药材给他把命吊起来的嘛!
可是海夫人却猛然闭了眼睛,她仰起脸,肩膀不住的抽搐,不一会儿便能看见豆大的泪珠顺着消瘦的脸颊簌簌落下。
李不言一下慌了,他向来都看见这女人狠毒又淡定的模样,事事谋划,事事算计,何曾还见过她这样脆弱的模样。
好半晌,才见海夫人缓缓捂住脸,被挤压的不成形状的声音闷闷传出来:“……我实在是太累了,太失态了。”
姜可顿了顿,她是这里唯一一个姑娘家,有心想给海夫人递一块帕子,但她身上向来不会装着这种东西……唔,其实海夫人估计也用不上,她自己就带了一块绣着金线牡丹的帕子,估计姜可给人家掏了帕子,她也看不上。
海夫人顿了顿,平缓了情绪,便轻声开口道:“苏湜身上的毒,是水肜下的。她被西楼派过来,要杀了苏湜,然后带我回去受罚。”
“我不愿意,我既已答应了陪他到死,又怎会食言。”她轻轻垂下眼皮,纤长的睫毛映在苍白凹陷进去的脸颊上,显得脆弱又无力。
姜可忽然觉得不对劲,她拧着眉毛看向海夫人,海夫人的脸够苍白了,可她好像发现了更“苍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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