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学明听了，也来了精神，立刻说：“明白！”

“注意现在先别放出风声，别打草惊蛇。他要是躲那边不回来，更麻烦。”席川嘱咐着，“另外，他在美国有个女朋友，叫小白。打听下她的情况。”

程学明：“是！”

“嗯，细节上的东西，等我回来跟你们讲。我大概两个小时后到局里，准备开会。”

米茶听席川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车窗外，苍雪百里，朔风极寒。车窗内，人来人往，皆是红尘过客，匆匆而过。

那么，席川呢？

对于自己来说，他是个过客吗？大概是吧。

无非是，他驻足的时间稍微长了些。

米茶轻轻呼出一口气，觉得脑子里一团乱。

席川放下电话，回头，看见的就是米茶一脸怔忡的样子。

不知为何，席川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微微沉了一下。

随后，他拿过米茶的鼠标，退出游戏，关上她的电脑，再迎上她略带诧异的目光。“睡会儿吧。”

米茶抬眸，与席川片刻。随后她大概猜到了他的担心，微微笑着点头。“嗯。你放心。”

-

等席川带着米茶回到局里的时候，程学明已把小白的资料查到，和周小天碰头开了个小会了。

席川把与帮主访谈的内容大致讲了一下，也便和米茶一起听程学明的讲述。

小白叫刘雪莉，因为人长得白，所以昵称小白。她是怀城人，家里挺有钱的，高中就去了美国，跟简易一个大学。她算是白富美了，在北美的华人留学生圈子里挺有名的。简易追了她很久，才把她追到手，这事也就容易打听。

“这个刘雪莉脾气大，很不好伺候。据说她跟简易闹分手闹了很久了。”程学明说，“我有个亲戚的女儿正好也在那边上学，她挺活跃的，认识的人多，我让她像打听八卦一样打听给我的。”

“那大约五个月前，这个刘雪莉有没有自杀过？”席川问。

程学明摇头：“没。亲戚女儿说，刘雪莉是个特别高傲的白富美，有钱有颜，学习成绩也好，将来工作应该不愁。她活得很好，不可能为简易自杀。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她很早前就跟简易提分手了，是简易一直死缠烂打的。”

“有意思了。这五个月前，简易对那可佳说，小白为他自杀了。但是我们打听到的结果并不是这样。所以，简易果真只是骗那可佳的么……”米茶接过话，说到这里，再看向周小天，“刘雪莉会回国吗？”

“会回来。他们都是圣诞节的时候回来。”周小天说，“刘雪莉那边，肯定要派人去问。不过现在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地步，太特殊了。教唆自杀不好取证。我就怕万一……万一这个刘雪莉一昧维护她的男友。我们怎么切入？”

席川听了这话，思索了一下，再看向米茶：“米茶，兵分两路，小程和小天在这边机场堵简易，你去怀城机场堵刘雪莉吧。你是女生，先旁敲侧击，试试她的态度，我们再决定后面以什么策略攻克刘雪莉。”

“好。”米茶痛快答应。

周小天打了个呵欠，“后天就是圣诞节了，希望一切都能尽快结束。啧啧……我说这简易真是太坏了。他之前出国两年没回国吧，今年就能回国了？我看这机票钱……就是他从那可佳身上套出来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程学明也有些垂头丧气。

“行了。打起精神来干活。”席川敲敲桌子，“事情还没讨论完。教唆自杀取证难。我们要做好，这个录音就是唯一证据的准备。所以，接下来，审问的策略，我们详细来过一遍！”

-

两天后，米茶再度来到怀城。

上一次，她来这里是为了找帮主谈话。这一次，她要找的人则是简易现实里的女朋友刘雪莉。

下了高铁之后，米茶直奔机场。一路上，她用手机相关的app查过了，飞机居然挺准时到达，也就放了心。

时间差不多到了的时候，米茶手上端着一杯咖啡，在出口静静等待。

过来一会儿，她面前有个高挑的姑娘走来。

米茶几乎立刻确认她就是刘雪莉。她确实特别白，怪不得昵称是小白。

她穿着一身名牌，手提包也是lv今年的限量款。看来，确实是个富家女。

意识到她的那款lv手提包，自己也有一款，米茶想了想，琢磨出一个主意。

于是，等刘雪莉从出口走出来之后，米茶端着咖啡“不经意”从她身边走过，再“不小心”摔了一下，把咖啡全部泼到了刘雪莉身上。

米茶赶紧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个包我有个一模一样的，还没拆封过。你给我个微信，我回头给你寄过去，当赔偿。”

刘雪莉取下墨镜，上下打量了米茶一眼，说：“看你一身名牌，你不像是来碰瓷的。不过我说，你这话真是怪怪的，如果你是男的，我肯定认为你是来跟我搭讪、要微信的。哎……等等，你不是百合吧？”

米茶一瞬间觉得这刘雪莉挺逗，也笑了。“当然不是。加个微信吧，回头我把包给你。”

“小姐姐——”刘雪莉抬眉，二度上下打量了米茶一眼，“算了。包不用赔了。正好让我爸给我买个新的。不过嘛，微信可以加。你也买了这个包，看来我们品味很像啊。我很早就出国了，在本地朋友不多，有空一起逛街啊。”

米茶这下也看出来了，刘雪莉是个性格特别开朗、甚至有点自来熟的人。与这样的人沟通起来应该很顺利，而且她看上去通情达理，涵养很好，也许，她并不是那种会为杀人凶手打掩护的人。

传言里，简易和刘雪莉闹分手闹了很久了，但真实情况怎样，还是未知，所以米茶试探着说了句：“行啊，我是单身狗，有的是时间逛街。难道你也没男朋友？”

刘雪莉低头拿出手机，跟米茶交换了微信，随后忍不住吐槽，“也不怕告诉你，认识了个渣男，还分不掉手，我可够倒霉的。”

“怎么说？”米茶问。

“说起他啊，我可有一肚子的槽要吐。他简直是个人渣，我真是脑子被屎糊了才跟他在一起。不过改天再找你说吧，我司机等我呢，我急着回家和爸妈吃饭。你来接朋友？飞机晚班了？需要我送你一程不？”刘雪莉朝外迈了一步，是想离开的动作。

说到这里，米茶基本已确定这刘雪莉对简易没有太多感情了。而且，她说他是渣男，或许她对他怎么渣那可佳的，是有所了解的。而且，她看起来聪明果断有想法，不像是会为了简易而欺骗警察的人。

米茶看了看表，估摸着这个时候，程学明和周小天也该接到简易了。

于是她打算直接问了。她淡淡呼口气，上前一步。“刘小姐，请等一下。其实我是警察，我有话想问你。你如果赶时间，不介意的话，我坐你的车，我们车上聊。”

“警察？”刘雪莉诧异地看着米茶亮出来的证件，微微皱眉，“我没犯事吧。我家人也没犯事啊。”

“抱歉，刚才确实是特意泼你咖啡的，也确实是为了搭讪。我是想试探下你的性格，好确定用什么策略从你身上问出东西。这点，我真的要向你道歉。我看得出，你是个真诚的人。但我刚才却不够真诚。”

米茶说到这里，看见刘雪莉面上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便继续说：“我知道你叫刘雪莉。而你的前男友叫简易。他被怀疑跟一件凶杀案有关。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刘雪莉虽有诧异，但也点点头。“行。这里有个星巴克。我们去那儿聊吧。我跟家里说一声，晚点回去。”

事情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很多，米茶暗暗松了一口气，给席川发了条微信汇报进展，随后跟刘雪莉走进星巴克。

米茶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次与刘雪莉聊天，案情在与帮主谈话之后，再度取得了重大进展。

一个小时之后，米茶拿着重要的物证，从怀城的机场来到火车站，再坐高铁往锦城赶。

路上，她把刚才从刘雪莉手机中取得的聊天记录全部发给了席川，随后给他打了电话。“太好了。我都没想到，她手上会有简易与那可佳的聊天记录！这些记录……足够将简易绳之以法了。太神奇了……我们这算不算运气好？”

“这不叫运气好。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席川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

这声笑从听筒传来，明明那么遥远，米茶却觉到了滚烫。她听到了，耳垂就红了。

不待米茶反应过来，席川再说：“高铁上休息会儿，今天有的忙了。我们会根据这个聊天记录，调整审问策略。今晚可能得通宵，能行吗？”

“咳，能行。”米茶正色，收拾好那些纷乱的心思，“我给你们带点咖啡和点心过去。”

“辛苦。”

米茶挂了电话，缓缓吐出一口气。

因为刚才和席川谈话，因为案件就要告破了，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可是转瞬，她想起刚才看到的聊天记录，整个人就轻松不起来了。

如果说，之前席川和米茶只是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了简易的行为，真相到底如何，是想等到把简易带回警局审问了再说。

那么，今天米茶从刘雪莉身上获得的聊天记录，就坐实了他们之前的揣测。

你可曾想过，如何用两年的时间，让一个人在希望和绝望里起起落落，最终自杀？

你可曾想过，有一个人曾将另外一个人视作活下去的希望，可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杀掉她？

她生病了，她以为他是治疗她的药。却不料，这药是有毒的。

两年，赚了一千多万，多么划算的交易。

以至于……他就这样轻易地害得一个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