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将军带上一百士兵,加上刘都尉的三十人,全部清晨集结,然后朝着松州城方向出发。用站猪的话来说,这是拆城烧火大军,拆松州的大宅院屋顶,烧毁依山而建的棚屋。
王质隐隐担心这些人会进城抢钱财,非礼妇女。
尽管禄东赞和刘都尉一再给他保证,最多五个时辰,干干净净做完这事就撤退,王质还是担心。
箭离开弦,收不回来了。
一切都是他的主意,难得大家都相信他。要是在未穿越的世界,王质能够叫上十来个人一起喝酒,就算是到顶了。
如果在自己的世界,他扬言说即将发生地震,即便是清华北大的学生,怕是没有人相信。
如今穿着袈裟,禄东赞和刘都尉认他是兄弟,也就相信他。
大唐人还是要简单些,高不高兴都写在脸上。
孤身一人穿越到大唐,不依靠他们还能够依靠谁?
每个人脸上都用焦炭涂黑。唯独站猪用石灰将自己涂白,在一群黑色的人群中显得非常醒目。
他们的装扮都是党项国荒野中的土匪。
禄东赞手长脚长走在最前面。
“如果松州守卫拼死抵抗,我们该咋办?”王质两步相当于他一步。
“他们不会的,我会做出有上千人的架势来威慑他们。”禄东赞说话非常自信。
不时远处的高山传来一阵阵狼嚎。
众人翻山越岭,夜宿花海,黎明又出发。
王质站在扎嘎瀑布的山腰,从半山上往下望,看到十几辆马车的队伍缓缓沿着小路吃力前行。
马车前后都有拿刀的人护送,身着黑色衣裤,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禄东赞用手一挥,上百人全部蹲在草丛中。
刘都尉弓着腰趴在石头上往下看。
看着看着,笑出声来,他一下搂着王质和站猪说到:“你们可真是财神爷啊!”
站猪像头白猪,嘴唇下垂,一脸不懂。
“我从前面拿刀的人认出,这是刘刺史的家丁。你看后面的马车好重,估计都是他多年搜刮的金银财宝。我推测,你那天去找刘刺史,说松州地动,他相信了,于是将自己的财宝转移到乡下老家。”
刘都尉眼睛放出光来,他转身对着蹲着的禄东赞说到:“将军,我们一起发财好不好?”
王质明白这样事情就变味了,赶紧阻止说到:“不是说好了要去救松州的百姓吗?”
刘都尉根本没有理会王质,期盼的眼睛仰望禄东赞。
两人都蹲着,禄东赞还是像长颈鹿一般。
禄东赞啜了口牛皮袋里的酒,王质看不清吐蕃将军的表情是赞许抑或嫌恶。
“我和我手下的士兵,现在已经在唐帝国的土地上。踏上别国的领地,未经松赞干布国王同意,已经犯错。我是救松州百姓于地动。如果打劫财物,这可是国与国的战争。”
刘都尉低声说到:“你管那些,我们抢下财物,别人以为是劫匪,大不了就去吐谷浑,潇洒过日子。”
禄东赞黑色短须,涂黑的脸,活像一张面具:“我是武士,我发誓此生向国王效忠,永远不会背叛松赞干布。”
禄东赞的话被身后的才旦听见,于是用吐蕃语说了一句。
后面的吐蕃士兵压低声音齐声重复才旦说的。
站猪在王质耳边翻译:“他们说此生荣耀,国王万岁!”
听到士兵压低的声音,禄东赞欣慰点点头,对刘都尉说到:“这就是我们的回答。我不会阻止你,但是也不会帮你,请自便!”
刘都尉咬咬牙,对着手下三十个兄弟说到:“富贵险中求,一生只有几次机会。我们在边塞喝风吃土,刘刺史赚着活死人的钱。今日一搏,对得起此生和家人。”
三十个弟兄都从腰间掏出刀来,摩拳擦掌。
王质想阻止,抬手瞬间,刘都尉一肘打在他脑门,用刀抵着胸口:“对不住,兄弟,今天谁也拦不住我们。你们认我是兄弟,那么日后江湖传言就是党项劫匪抢的财宝。”
一声口哨,一群人高呼着冲下去。
牛角号在山坳中回响,随即就是男人喊叫和女人的惊呼,刀枪拔出的撞击,马儿的嘶鸣。
王质从来没见过这样血腥的杀戮场面。
刘都尉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中闪闪发光,他的剑尖插进冲在最前面的家丁的胸口,血溅一身。手下的兄弟兵分两路,一路跟着刘都尉身后,一路死命朝着后面断路。骑马的家丁放箭,几人中箭踉踉跄跄,从山坡上滚下。
王质像是在看电影,空气中却漂浮着血腥的气味,他心脏怦怦跳动,额头冷汗直流。
“势均力敌。”站猪在他身边低声说。
黑衣家丁训练有素的将最前面的马车保护着,围成扇形,一声号令之下,手中的弓箭射出箭雨。刘都尉带着十几人左右躲闪,距离首领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刘都尉大喊一声,从腰间飞出一把短刀,插入家丁的首领喉咙。
“好身手。”禄东赞身体移动上前,手中拿着一把大弓。
短兵交接,刘都尉被一个蒙面家丁刺穿小腿,家丁放下长矛,提着刀准备砍刘都尉的脖颈。
王质耳边响起尖锐的声音,远处的蒙面家丁眼睛中箭,血咕咕直冒。刘都尉起身,提刀将那人连着肩膀砍成两截。
禄东赞手中的弓缓缓放下。
王质明白过来,禄东赞用长弓发箭救了刘都尉一命。
首领已死,黑衣家丁退缩。
刘都尉和剩下的兄弟开始屠杀。
“一个都不不能放过!”都尉的声音像山中的野狼。
惨叫声此起彼伏,对方没有一个活下来,包括女人。
惊心动魄的半个时辰过去了。
站猪一脸的汗水,石灰粉变成沟壑。
禄东赞见大局已定,站起身来,对众人说到:“走吧!我们下去帮忙掩埋尸体,超度亡灵。”
吐蕃士兵口中念着经,就近挖了大坑,将死去的人掩埋,男人一堆,女人一堆。
刘都尉一瘸一拐,凝固的血粘在络腮胡上。
禄东赞递给他酒袋,刘都尉一饮而尽,脸上毫无表情。他对禄东赞拱手说道:“谢谢你一箭救命!”
“那一箭是我们多年的兄弟情义!”
昨天晚上吃着熊肉的三十人,现在只有十七人。
刘都尉留下一马车财宝,对王质和站猪说到:“这一车,送给你们,也算是兄弟一场!告辞,我不回盘羊牧场,日后有缘,吐谷浑见!”
王质追着问到:“刘都尉,你答应我,随我一起去松州救百姓。”
络腮胡哈哈大笑:“兄弟!我的和尚兄弟,我实话告诉你,你当时找我,让我扮成劫匪救松州百姓,老子眼前一亮,立马打定主意,想趁机去刘刺史家干一票,然后带着兄弟远走高飞。谢谢你,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王质呆住了。
“还有,兄弟,老子不姓刘,姓蒋。憋屈的日子从今天结束了,吐谷浑将多一个无法无天混球。”
看着络腮胡带着剩下的弟兄赶着马车消失在山坳,王质懊恼地抱着头,坐在石头上一言不发。
站猪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清理着车上的财宝,吆喝着吐蕃士兵帮忙在河边树下挖坑掩埋。
禄东赞淡定地在树下喝着酒,不慌不忙问到:“和尚,你还要去松州城吗?我的上百兄弟还等着你发话呢!”
“松州可是一座城,里面有上千百姓,我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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