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的事物产生,势必会打破旧俗,这是一个定律。
就像是往一方平静池塘上面扔了一个石头块,至于能够激起多大的风浪,自然还是看那新的事物到底有多么大的本事。
新入门的七百弟就好比那新的事物,一年未曾激起多大波澜的白云宗,也在这些弟入门之后由一潭死水慢慢活了起来。
之前传出来的那位赵家公主与陈楠的风流韵事还没来得及让围观群众看见事态的发展,那边又有了新的事件发生。
是两件事,实则是一件事。
张家张北骥,卢家卢雪松,新入门弟之中,乐安崖与云溪峰各自最巅峰的战力,与老一辈弟发生了冲突。
彼此双方都约好两日后在擂台之上一较高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仅仅是新老弟之争,更是卢雪松与张北骥之争,不然的话,发生一次冲突可以理解,怎么可能双方同时发生了冲突,还选择同一天擂台上一较高下。
只是这件事情带给众人的新鲜感就远没有之前那么大,谁都知道,老弟给新入门的弟一记下马威,这是历来就有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每一年都有发生,已经快成了惯例,估计即便这事儿不发生,也会有老弟主动找上门去,修理修理这些新入门的刺头,让他们知道,这里已经不是他们能够作威作福的地方,这里是白云宗。
新鲜感虽然没有,但这并不碍着兴奋感,毕竟这也算是新弟入门之后的第一次大冲突,对他们衡量新入门弟的实力也有很大的帮助。
故此不仅仅是新入门的七百弟,就连许多老弟和闲来无事的内门弟都开始等待着两日后的那场擂台之赛。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只怕除了几位长老所呆的地方,没有一处没有洒落下这消息的足迹。
若是平时,裴庆正只怕早就两眼放光开始猜测两日之后是老弟技高一筹还是张北骥与卢雪松棋高一着,但现在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陈楠的状态实在是让他有些害怕,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气修开窍开了这么长时间的,整整五天?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当初他开窍之时,不过只花了一天而已。
苍白的面颊,不断涌出又蒸发殆尽的细密汗珠,干裂的嘴唇,无一不在明着,陈楠的情况糟糕到了极致。
他一路踉踉跄跄着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疾行,掠过灌丛,掠过山石,掠过花草树木,终于来到了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地点。
他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给陈楠以帮助,但他记得,陈楠回去之后,曾经对那人大为推崇。
只是那人是内门弟,如今还是住在这烟雨楼之内,其身份不言而喻,若是早知道他住在烟雨楼之内,裴庆正就另想他法了,但现在……
他咬了咬牙,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坚定,他敲响了烟雨楼的大门,弯腰作揖,一躬到底。
“新入门弟裴庆正,请祝修船师兄救命!”
天海城左家门前植着三颗树,树名金刚,其色不为季节所动,终年叶为一色。
三棵金刚树挡在左家门前,遮天蔽日。
最左边那棵金刚就像是一根巨大的火把,火势冲霄,鲜红夺目。
中间那棵通体呈金色,似乎还有一圈圈的光泽如佛光一般氤氲,风吹过来,漫天碎金。
右边那棵便显得普通了许多,仅仅是青翠如玉,树干也不如其他两株那么高。
左家对这三棵某种意义上来讲代表了左家门面的金刚树无比看重,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最右边的那棵金刚树,正是左家天才左绝正式开窍那一天亲手种下。
老中少,三树同门。
老中少,三世同堂。
一向被人津津乐道,只是现在似乎很少再有人提及这个话题。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门口的那株碧玉金刚竟被人自树干中间生生折断,留下断口参差如同犬牙交错的木纹碎刺。
左家一众下人自那棵碧玉金刚之前走过的时候,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觉得那双腿都是僵硬带着**着。
白云宗试炼已经结束了七天了,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消息,白云宗七百入门弟之中,并没有自家那位跋扈的天才少爷。
这个消息在左家激起轩然大波。
左绝一向被认为左家未来的希望,未来的继承人,也是唯一的继承人,整个左家对这个紫面红膛异于常人的都尤为青睐,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比整个左家辈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左绝也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虽然仅仅只是四窍修为,但他的四窍修为和其他人截然不同,毫无可比性,就连张家张北骥和卢家卢雪松对这个手拿黄金短戟的壮硕少年都尤为忌惮。
很少人知道一件事情,前两年的时候,左绝曾经与卢雪松一战,当初卢雪松初达六窍,意气风发,而左绝不过只是三窍修为,两人一战,平分秋色。
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毫不为过。
只是这样的天才,竟然会在白云宗区区入门秘境之中失去了踪迹?这要不是就发生在左家,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但事实就是事实,七百入门弟之中并没有左绝的消息,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明了一切。
左绝怕是已经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秘境之中。
每个人的心里头都很沉重,地位越高的,心思越多。
左绝的死,只怕要让左家彻底来一次大洗牌了。
穿过左家最外层的哨岗明屋,走过弯弯曲曲的夹道回廊,左家的祖屋便出现在了眼前。
祖屋低矮,却不显破旧,很显然,后人对祖屋的修葺尤为上心。
推开漆红的屋门,里面金碧辉煌,一片璀璨富贵气息扑面而来,黄金铸就的地面,琉璃浇铸的青瓦,雕梁画栋,五光十色。
屋面积颇广,有天光透过琉璃瓦倾泻而下,照射在金砖之上,刺眼夺目。
天光照亮了祖屋中间点燃的长明灯,照亮了长明灯后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灵位,自然也照亮了长明灯之前的那些盘膝而坐的沉默中年人。
有一张泛黄的太师椅,呈在那些人的中间,排众而出,正对着那些排列整齐的灵位。
椅上面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中年人,中年人面色雍容,衣着华贵,却偏偏长着一枚鹰钩鼻,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无比阴鸷。
他的头发本来是乌黑的,他的人本来是意气风发的,一切都因为面前那方新刻的灵位发生了改变。
灵位上面的两个字,刻着的是他儿的名字,刻着的是整个左家百年以来最富有天赋的天才人物。
“一定要把害我绝儿的人抓出来,无论是谁,我都要让他不得好死!”
沉默的屋内,有凝重的声音缓缓响起,咬牙切齿。
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人连面色都没有变一下,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身后的那些诸房叔伯开始义愤填膺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开始出着一个又一个的点,甚至有人提议整个左家去问白云宗讨个法。
背对着他们的中年人无声地笑着。
笑着笑着,他咧开嘴,牵扯起嘴角,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角留下,滑落过脸颊,苦涩的泪水顺着扯起的嘴角落入口中,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堆叠在一起,中年人的表情突兀间变得无比痛苦。
没有任何声音的发出,似哭似笑之间,于是便更加诡异。
哪怕他已经痛彻心扉,依旧没有任何声音的发出。
在亲手抓住害死自己儿的幕后黑手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软弱呈现在身后这些狡诈恶徒的眼前。
戏啊,都是天生的戏。
他的泪是为了左绝流的,他的笑是为了这些人的可笑。
左绝一死,看到了希望之后,一个个的野心已经忍不住了么。
中年人缓缓前倾着身体,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慢慢倾倒在天地,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扶额撑住身体。
身后传来的那些呱噪声音让他出乎意料地心烦,他猛地抬起头,背对着他们厉声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纷纷议论声戛然而止,刹那的安静之后,便是身体离开椅面发出的轻微摩擦声以及椅挪动发出的声音。
最后一丝脚步声消失在祖屋门前,祖屋的门重重关上,富丽堂皇的祖屋之内,便仅仅只剩下那个中年人。
背后那些恶毒的腹诽与眼光都没有放在这个中年人的眼中,他缓缓直起身,高大的身却显得有些佝偻,他蹒跚着脚步,直直地看着那块新刻的灵位,一步一步挪到灵位面前,双手**着,却不敢落在灵位之上。
中年人把面颊贴近灵位,眼泪滑落在灵位之上,滚出一道新鲜的水辙。
儿,爹在此发誓,不管是其余三家的哪一家,不管是你哪位叔伯策划的这一切,爹都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一个决绝的誓言。
这是一个父亲的誓言。
面对着死去的儿。
* 首发更新w.i.更新更快广告少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