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九哥非要在前面带路,红姑默许了,陈七刚开始有点不明所以,但是看九哥走到前面,红姑随即跟在后面,一路上一直把手放在兜里没拿出来过,陈七算是明白了两人的想法。
九哥是不放心自己,红姑的有点担心“它”,两人之间的默契让陈七佩服之余有点感动。
九哥的脚跟还是放不下来,走路的时候身体往前倾,为了保持平稳,走路的速度就得加快,三人用了昨天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快走到那个坟头前。
快到坟头前的时候,九哥突然加快了步子,三步两步的就跑了过去,陈七这次没让红姑提醒,和红姑在后面谨慎的慢慢跟着,随后就看见“九哥”转过身来,又佝偻着身子,用昨天那种瓮声对两人说,带我走吧!
红姑听了之后挡了下陈七,没让陈七走到前面,也没理会“九哥”的话,而是打开了一个包裹,先拿出两条长短不一的白布条,一条扎在头上,一条扎在腰间,然后一手拿着一根哭丧棒,一手拿着个铜铃铛,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黄裱纸,展开后照着念道:
天地为证,祖宗在上,今有葛氏不孝后男葛新平,为×省静安县升门村葛氏天贵之十一代子,遵祖上遗命,富贵之日当为祖上阴宅乔迁之时,……,请陈氏元红代为迁之,未敬之处,惶恐不安,敢情老祖见谅……
念完后交个陈七说,烧了。
烧完后,陈七在看向“九哥”时,明显发现些不同的地方,昨天和今天刚才的时候,看向“九哥”给人一种很担心、很害怕、很紧张、很急迫,又有点想要找人拼命的不甘心的感觉。
而现在的话,尤其是在黄裱纸烧完的那一刻,陈七发现“九哥”整个人都放松了,应该说就是放松了,身体挺起来了,如果不是陈七看着“九哥”的眼神显得有点陌生的话,陈七会以为九哥回来了。
放松后的“九哥”挺起了身子,随后竟然用老式的法子向红姑行了礼,嘴了很有礼貌的说了声“有劳”。
说完九哥就躺下了。
这次不用看红姑吩咐,陈七赶紧跑过去把九哥扶起来,红姑随后过来用手在九哥人中那掐了下,九个就醒过来了。
醒过来的九哥撇开陈七扶着他的手,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向红姑和陈七点了点头。
陈七特意在九哥走路的时候看了下,九哥的脚后跟已经完全着地,看来是没事了。
陈七大为欣慰,可转头看向红姑的时候,却发现红姑的脸色不是太好,迟疑了下后陈七还是问了下红姑。
红姑说,小九没事了,现在是好事还是坏事就不好说,要打开阴宅看了之后才知道。
这话陈七没听懂,不过见红姑不愿多说的样子也没细问。
开始迁坟。
红姑是主力,陈七和九哥出体力。
红姑刚才的装扮没有去掉,头上腰上还扎着白布条,一手拿根哭丧棒一手一个铜铃,开始念了一堆陈七没听懂的话。
念完后,让陈七先烧了三刀草纸,和三堆各三根的香,这个陈七懂,自己那个行当里面也有,三纸三香,一敬天神,二敬山神,三敬野鬼游魂。
等草纸烧完后又让陈七放了挂鞭炮,放完后边摇着铜铃边说,
山神为证,鬼魂莫扰,先人归位,阴宅门开。
说完后陈七和九哥过去先把墓碑起开,按红姑的意思,前面的就是个仪式,墓碑起开后仪式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开墓、升棺、捡骨、平墓,墓碑要带走。
在这期间陈七和九哥要在脸上蒙着红色三角布条,最重要的是挡着呼吸,不能让先人遗骨见到活人阳气。
而那红色三角布条也有说法,必须是八仙用过三年最少三次以上的才行。
这里所谓的八仙并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吕洞宾、何仙姑那八名仙人,而是特指农村土葬的时候给抬棺去阴宅的人,数量不一定是八个,但最少要四个,一般是八个人分成两拨轮换着来。
而且八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当,也有很多的限定,生辰八字是一个方面,要阳气重的时间出生的,从事的职业是一个方面,养殖户就别参合了,体力也是一个方面,一副寿材加上人的话,几百斤甚至上千斤还是有的。
墓碑起开后,陈七特意看了下,葛天贵三字正中其间。
剩下就是九哥和陈七的活了,陈七第一次干着活,以前都是跟人找阴阳宅地来着,剩下的和他无关,有的阴宅找好后短则几天,长则几年甚至几十年不动的情况都有,陈七找好了都没有特意去关注过。
九哥估计跟着红姑干过这方面不少的事情,虽然不说话,但也在手把手的教陈七。
破开坟头,再往下挖个不到半米的深度就看到了墓砖,取出墓砖后就看到了寿材,寿材材质估计是用的好木料,颜色发黑但毫无腐烂的迹象。
两人再次把脸上的红布紧了紧,扣掉两侧的四个木楔子,合力把盖抬了出来。
抬盖子的时候按照规矩,两人是站在同一侧,将寿材另外一侧的盖子先打开,然后再将盖子抬上来的,所以抬的时候两人都看不到寿材里面的情形。
而红姑确是站在寿材的正前方,寿材盖子一打开就把里面看的清清楚楚,然后陈七就听到红姑十分吃惊的咦了一声。
等陈七和九哥合力把盖子稳妥的放在一边也探头过去看的时候,陈七发现也没忍住叫了出来。
头不见了。
确切的说是头骨不见了。
寿材里面的情况看起来很明显,头应该是背着墓碑的方向的,这是规矩,去世的人在盖棺前要用一张纸或者其他的布将脸盖住,这也是规矩,隔绝阴阳的意思。
而如今呈现在陈七眼前的情形是,腿脚骨之类的露出来了,盖脸布虽然腐败不堪,依稀还能看出模样,但是盖脸布整个沉了下去,周围只有一圈零散的头发。
就是不见头骨。
邪门了!
陈七有点怒了,迁个坟而已,要不要弄的这么离奇古怪、胆战心惊的。扭头就在边上砍了个小树枝,比划着长度削成一个木棍样子,拿着就往寿材里面捅。
等还在思考中的红姑发现陈七的举动想要制止的时候,陈七的木棍已经捅到了寿材里面那个头骨应该在的位置。
陈七本以为那个位置就算是寿材底给腐烂光了,下面也应该是土地,加上是情绪没控制住,用的力比较大,捅下去后陈七没站稳,整个人就要往下掉。
旁边眼疾手快的九哥一把抓住陈七后背的衣服,晃了几下后总算是给拉住了。
下面有个洞!
陈七手里的木棍没抓住,整根掉了下去都没见冒头。
看来这就是头骨不在的原因。
虽然暂时弄明白了原因,但是红姑还是把陈七劈头盖脸的训了顿,九哥在旁边拉了好几次都没拉住。
用红姑的说法是,陈七这完全属于胆大妄为、无知无惧的不长脑行为,要不是小九给及时拉住的话,陈七这一面对面躺了下去,阳气被吸算小的,万一下面有个什么没意识的厉害脏东西的话,搭上自己的命都有可能,甚至连累九哥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陈七听完后想了想确实如此,这两天九哥身上发生的事就能看出来,好在九哥身上的“它”还有意识,关键是虽然用红姑的话说很厉害,但能看出来确实没有恶意,更何况还有个从“它”那里冒出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像还更加厉害的“他们”。
大意了,陈七想,脑子里似乎飘过个什么想法,还没来得及理下又给忘记了。
红姑说完后见陈七听进去了的样子,也没继续再说,一个是见陈七有悔改的意思,二个是这里还不是多说的地方。
红姑为了稳妥起见,接下来一点一点的指点陈七和九个做后面的事情。
底下的那个坑不知道有多大多深,眼下紧要的不是摸清那个坑的情况,先把其他的先人骸骨稳妥的取出来是正事,至于那个坑和头骨的事暂时放后。
这次红姑让陈七再次找了根棍子,而且特别交代必须是枯了的木棍子,可以直接从树上砍,也可以从地上捡,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是没有生气的枯木。
按照红姑要求,找来一段长短大小合适的枯木棍后,陈七先从寿材边上一圈下手,试探下寿材底部的情况,探完后更加心有后怕,整个寿材范围内就剩靠近墓碑那,也就是人腿脚骨的地方探完后感觉好像还比较厚实,其他的地方基本用木棍一捅就穿过去。
底下都快空完了,就剩下一点快被腐烂的寿材底部在支撑着。
基本上把底部探的差不多的陈七没敢继续探了,怕万一把那剩下的一点支撑都给弄没了,虽然说还得去坑里捡个头骨是捡,捡一堆也是捡,但谁也不敢保证下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前面那根木棍都不见冒头,下面有多深,有多大都不好说。
而且陈七又注意到的一个事,寿材的盖虽然发黑,但是材质依然保存的很好,基本不见腐败,和寿材已经腐败的不成形的底形成截然不同的两个反差,这是在阴宅中匪夷所思的事情。
要么一起烂,要么一起好,这是古墓中的寿材保存情况的一个常识。
但是现在不是去探究这个事情的时候。
绳子也是迁坟的一个重要工具,但得用草绳,一般南方割完稻子,把割下来的稻草晒干后搓的绳子,南方俗称八仙绳,送葬时捆寿材用的,来的时候红姑特意交代要准备的东西之一。
还是陈七上手,本来九哥想要上的,但红姑考虑估计就陈七那体格想要拉住九哥会有点困难,稳妥起见还是让陈七在腰上围了一圈的草纸,再把绳子绑上去,然后把陈七放到寿材里面仅存的一点下脚的地方,而九哥则是在后面拉着,一点一点的放陈七下去。
下到寿材里面踩到那个地方后,陈七明显感觉脚下有点不踏实不敢踩到底的感觉,下面也是空的,只不过没那么严重。
跟九哥说了声,让自己的重量大部分挂在绳子上,倾斜着身子,又紧了紧了脸上的红布,陈七拿着事先准备好的一小根枯木,小心的拨开骸骨上面腐烂的衣被,又用手里准备好的草纸捏着骨头捡起来。
捡上几根让九哥拉直自己,将捡起来的骸骨放到边上准备好的陶罐内,然后又让九哥慢慢的把自己放下去,再捡再拉再放……
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总算是把寿材内能看见的骨头都捡完了。
在这期间,红姑一直再看着,边看边数,骸骨数量除了头骨外能对上后就立即让陈七出来。
小心翼翼出来后的陈七不用红姑吩咐,自觉的找了片有阳光的地方晒着,阴气重,见见日光散的快,否则即使年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年老了就得悲催,这方面陈七见的多,特别的注意。
红姑和九哥则是先把陶罐简单盖好后,又把寿材盖放回原位,这方面阳宅和阴宅不同,阳宅可以迁人也可以移宅,阴宅只能迁骨却不移寿材,原因陈七至今不清楚,问了很多人也答不上来。
干完这些活差不对就快到中午时间了,红姑想着先回去升门村,遗失的头骨的事还得回去好好合计下。
回去的路上陈七抱着陶罐,九哥扛着墓碑,红姑拿着上午拿来的一堆东西,三个人的负重都不小,陈七抱着陶罐感觉怪怪的,重倒不是,就是手里抱着的那玩意让他渗的慌。
回到升门村后陈七找了个下游的水沟将手和胳膊狠狠的洗了一阵,中饭是九哥弄的,没时间去摸野味,三人就带着的干粮烧了点开水将就了下。
吃完饭后,红姑说想下午再去看看,即使弄不了也先弄明白一些情况,下次来的话也好有所准备。
陈七听了这话后特意看了陶罐,见陶罐没有放在他们休息的地方,还是问了下红姑现在说事是否安全。
虽然不知道红姑是怎么弄的,但是红姑还是肯定的回答了陈七,说完全没有问题了。
陈七问,九哥现在什么个情况了。
红姑说,也没有问题了。
陈七听了后放心了,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抛了出来。
陈七说,既然九哥没问题,我们也没有后顾之忧,能不能这事到此结束算了,毕竟事情出乎意外,也是情有可原。
红姑听了之后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把九哥支开,随后笑着对陈七说,这你不懂,你之前干地仙的时候只管进去的事,对出的事不了解。
见陈七还是不明白,就继续解释说,活人迁居的事估计你也碰到过,要选时辰,头天晚上还得选好个生辰八字的人去压房,这是聚人气、惊走鬼魂。
死人迁坟差不多,但又有不同,分亲人迁和他人迁,亲人迁的话只要事先找个懂行的人看看坟头有没有不好的变化,没有的话懂行的人稍微指点下,自己迁就行,反正都是一家人,不存在谁害谁的事。
他人迁的话就得有说法了,一种是生迁,一种是死迁,生迁的话仪式简单些,迁坟的人烧个纸和香的,边烧边说自己因为什么原因来迁坟,没有恶意,也希望先人不要有恶意之类的。
说完后就可以干,但是谁都得防着谁,人怕鬼,鬼也怕人,当然要是真没什么本事的人也不敢接这活。
死迁就有说法了,说法就在那张黄裱纸上的第一句话。
“天地为证!”
意思很简单,迁坟的人一定要办成,先人绝不可以害人。
妈的,听到这时陈七总算明白,为什么红姑一说完那段话,烧了黄裱纸后九哥立马没事,为什么九哥没事后,红姑会说是好事还是坏事还不一定的话。
这就是被套了呗,之前是九哥被套了,情况还好点,红姑真要发狠拼着九哥受点伤害,估计现在也解决了,而现在是红姑被套了,还他妈的“天地为证”,陈七想就是不知道该谁向谁发狠了。
亏大发了。
红姑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开始安慰起陈七,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也想见识见识“它”说的“他们”是个什么货色,但也交代陈七这事不要告诉九哥。
不办是不行了,既然要办就得先摸清路数想好招,免得来个措手不及,要是能不出什么意外是最好的情况。
知道了红姑的处境后的陈七开始琢磨怎么个办法,可是想了一阵后悲催的发现自己除了出点死力气外还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连九哥有些地方都比不上。
有力就出力好了。
陈七催着红姑去坟头那看,刚好红姑也想早点过去,要是今天能有个结果,哪怕是探好了路商量出个结果也行,两人随即叫上还在外面待着的九哥,准备了点东西就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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