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灵不住地哭喊着，可她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无法动弹。

她突然睁开双眼。

“灵儿，”夜冥阑担忧地看着她，“你做梦了？”

沐灵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她是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但已经被夜冥阑抱到了床上。

沐灵坐起身来，扑进夜冥阑的怀里，用力地抱住他。

“你别走……我现在……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泪继续从她的眼眶中流出。

夜冥阑回抱住她，轻柔地拍着她单薄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我在。”

沐灵抬头看他，眼里尽是慌张无措：“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父亲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夜冥阑抚摸她的脸，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你没有，你没有伤害任何无辜的人，甚至是沐嫣，你也没有伤害她。”

“真的吗？可是她一夜白头是因为我，也是我把她和宣洛拆散的。”

“你好好想想，当初她对你做了什么？她用你的血去豢养宣洛的魂魄，杀害了无数无辜之人，你只是为了逃离，宣洛的离开也是他的选择，不然他们只能共沉沦。宣洛离开大荒山，魂魄不久就会消散，你留下他，抹去他的记忆，将他收作己用，是救了他，你也没有对当初伤害过你父亲的沐若海动手，只是拿回了原本属于你自己的东西。灵儿，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沐灵喃喃道：“大荒山……”她身体开始发抖，“大荒山……你也知道吗？”

夜冥阑小心翼翼地揽进怀里，将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轻声道：“是，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经历的所有痛苦，绝望，我都明白，可是，我没能帮你。”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或许是关心则乱，又或许是大荒山孤魂的怨气太重干扰了他的判断，他就那么从大荒山上飞了过去，没有做片刻的停留，当初哪怕是他多想一会儿，他就能将心爱之人从苦海中救出来，接下来便又是忘川河底的几年沉睡，直到他感受到了天罡山的剧烈躁动，他才苏醒，重归人世。

沐灵听了他的话，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带着鼻音问道：“那父亲他真的不会生我的气吗？”

夜冥阑道：“我觉得不会，你相信吗？”

沐灵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夜冥阑拍拍她的背：“想来是这几日太累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沐灵摇摇头：“不了，我睡不着。”

夜冥阑想了想：“那你想听故事还是想吃东西？”

沐灵眼珠转了转：“我饿了，想吃东西……”

夜冥阑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你个小馋猫，好，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你也可以吗？”沐灵道。

“我？可以啊，就是吃了等于没吃。”夜冥阑道。

“那你永远不会饿吗？”

“会啊。”

“那你饿的时候吃什么？”

“世间万物，冥界万物，我都可以吃，还可以吃……”

“还可以吃什么？”

“吃你啊，傻瓜……”

沐灵想了想，顿时脸颊涨得通红：“你这人，怎么这样……”

沐灵看了看窗外，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她不愿意在吃饭的时候虚与委蛇，便欣然决定和夜冥阑出去吃东西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夜冥阑并未特意隐藏自己的身形，高大俊美的外表引得无数男男女女惊羡不已。

沐灵打趣道：“哎呀，以后真得少让你出门，不然，不知道哪天就被哪个小妖精给拐跑了。”

夜冥阑笑着看她：“你确定是小妖精把我拐跑？”

沐灵故作惊讶道：“对哦，人家拐不跑你，只有你拐跑人家。”

夜冥阑轻笑出声：“我有你这个小妖精就够了。”

沐灵听了，轻拍了一下夜冥阑的手臂，娇嗔道：“不害臊。”

夜冥阑毫不客气回道：“彼此彼此。”

说话间两人进了一家酒楼，沐灵也不客气，问了晋州有名的一些菜式便让小二去准备了，晋州的菜比鄞州的辣上许多，沐灵只吃了一点便辣得眼泪汪汪。

“为什么它……它这么辣？”沐灵不停地吐着舌头，在夜冥阑看来却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狗，可爱极了。

夜冥阑递了一杯水给她：“你慢点喝，多吃点儿米饭，否则肚子容易不舒服。”

沐灵又狂扒了几口饭，喝了两杯水，才缓了过来，指着一般青椒炒肉，满脸不可置信：“这辣椒？在鄞州都不辣的，为什么放在这里这么辣？！还有这个！这个什么鱼头豆腐汤，明明没有一点儿辣椒，为什么也这么辣？！”

夜冥阑悠闲地喝了两口汤：“那是因为你不能吃辣，所以稍微辣一点儿就受不了。”

“我哪有？！”沐灵不服气地反驳道，她才注意到夜冥阑喝汤喝得脸不红气不喘，惊道，“你怎么回事？你一点儿也不觉得辣吗？”

夜冥阑道：“不辣啊，凡间之物对我来说是尝不出味道的。”

沐灵觉得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好歹人家一个鬼王，自然是不能吃凡人的东西。

“诶？不对啊？那你还是小天恩的时候，你不也很喜欢吃桃花酥和糖葫芦吗？那时候你怎么尝得出味道？”

夜冥阑道：“那是因为我借了他的肉身，靠灵力维持着他的心跳和身体的其他特征，所以那时候我算个凡人。”

沐灵又吃了一口饭：“这样啊，怪不得呢，那可惜了，凡间这么多好吃的，你都吃不了。”

夜冥阑道：“吃得像你一样吗？”

沐灵气结：“我这是例外！例外懂不懂！”

两人正斗嘴间，一个身穿黄衣的男人在小二的引导下进了酒楼。

夜冥阑的目光瞬间落在了他的身上，脸上淡淡的笑意慢慢褪去。

沐灵见状，问道：“怎么了？”

夜冥阑看她：“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怨气。”

沐灵道：“怨气？是他自己的还是？”

夜冥阑微微拧眉：“是怨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