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寞与夜冥阑站在翻腾的忘川河畔，望着在不停地向上冲击的阴魂，离寞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到时只要君祁一发号施令，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光是这些阴魂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夜冥阑看了一眼忘川河水，飞到上空，张开双臂，将发散出来的浊气全部吸入自己的体内，烈焰红裳上缀着的红莲全部褪成了一片白色。

“夜冥阑你疯了！”离寞立刻飞到他身边，试图组织，但夜冥阑周身的结界将他阻挡在外。

原本还在叫嚣的阴魂们瞬间安静了不少，好多阴魂重新没入忘川河水中，其余地方的幽魂也得到了控制。

夜冥阑道：“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不必这么担心。”

离寞气结：“你！”

“而且现在情况不同，日后若是局面当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让我与这幽冥共同葬身也是命中注定的。”

离寞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摆了摆手：“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还有我吗？再不济，不是还有那丫头吗？她的命魂用来镇压百鬼也可以。”

夜冥阑盯着他：“她不行。”

离寞吐了吐舌头：“好好好，不行就不行。”

这时，夜冥阑望着头顶，幽幽道：“人界天亮了。”

……

沐灵是被肖染的呼喊声吵醒的，她穿好衣服开了门，少年高兴地告诉她：“师姐！长乐师兄他有呼吸了！”

沐灵低沉的情绪也在这时得到了几分缓解：“真的？”

肖染用力地点头：“是啊，我想师兄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师姐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长乐师兄的，只不过，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师姐。”

“你说。”沐灵一边回应着，眼神落在不断被抬进院子的聘礼上，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当初要是没有宁萝从中作梗，朔宸与苏然的缘分又会如何呢？

但事已至此，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最初，而真正的苏然，也回不来了。

“师姐，师姐你听见了吗？”肖染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将沐灵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吧。”沐灵有些尴尬道。

“好，师姐，我是想问，长乐师兄是在我走了以后被君祁夺走了肉身，还是在遇见清偌的那一夜被夺的？”

“这……”

如果按照君祁和他们挑明身份开始算的话，确实是在肖染离开以后，但从清婼那一夜开始，苏醒过来的长乐就已经不像之前的长乐了。

“我想，是在被清婼打伤以后，肉身被占的。”

肖染低下了头：“这样啊……”

“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肖染急忙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我自己想知道而已，没有什么大问题，既然这样，师姐那我就先走了，我今天要给长乐师兄擦擦身体。”

沐灵点点头：“去吧。”

肖染开心地走了，沐灵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黎筠的房门外，刚想敲门，发现房门并没有完全合上。

于是，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中空无一人，床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黎筠走了。

沐灵站在原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罢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沐灵退了出来，将门带上。站在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沐灵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不是早晚有一天，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一个地离开她？

这时，沐灵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是沐渊，他手上似乎还拿着一个东西。

沐渊也看见了她，快步走上前来，嘴角含着一抹拘谨的笑容。

“家主。”沐渊轻声喊了一句。

“嗯，叫我表姐就可以。”

“嗯，表姐。”沐渊咧了咧嘴，笑容灿烂。

沐灵眼中也浮上一抹柔和的笑意：“你手里拿了什么？”

沐渊将手上的东西递上来：“送给表姐你的，生辰礼。”

沐灵愣了愣：“送我的？可是我的今年的生辰早就过了啊？”

沐渊点点头，小心翼翼道：“嗯，我知道，但是那时候没有送，所以算是补送的。”

沐灵笑着接过：“是什么？”

沐渊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到时候表姐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好，谢谢你。”

沐渊点了点头，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表姐……我……”

“怎么了？”

“我……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四年前……表姐被大姐姐……”他谨慎地斟酌着字句，“被大姐姐抓的时候，我有一次看见了……”

说着说着他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可是当时我真的害怕……我不敢去告诉大伯父……我怕他不相信我……”

“所以，那时候你都看见了？”沐灵道。

“嗯……算是看到了一些……”

沐灵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那时候你年纪还小，害怕是正常的，都过去了。”

“表姐，你……不恨我吗？”

沐灵摇摇头：“恨一个人多累啊，父亲在世时就常常教导我，不要去恨，尤其是不要恨家里人，虽然我至今都不觉得他这句话是对的，但仇恨真的很累。”

沐渊垂下脑袋：“对不起，表姐。”

沐灵道：“没事的，你别放在心上。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我们去做。”

沐渊抬起头来：“表姐是说君祁的事吗？”

沐灵讶然：“你怎么知道君祁？”

沐渊道：“大伯父跟我们说了，说这次天罡山封印被破，他大概能猜出君祁就在这儿，本来大伯父是不想来的，但听说表姐在这儿，他就过来了。”

沐灵觉得好笑：“他是因为我才来的？”

沐渊点了点头：“是啊，其实我能感觉得到，大伯父这些年来一直心中有愧，所以这次才这么快就决定要过来。”

“或许是吧，”沐灵心中仍然存有几分疑虑，但也不想再与沐渊争论，“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沐渊点点头：“嗯。”

“对了，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沐渊立刻站直道：“回家主，不敢有半分懈怠！每天都有练习！”

沐灵噗嗤笑出声来：“好，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时辰差不多了，”沐灵道，“我先进房把东西放起来，前厅应该快要开宴了吧？到时候我们一块儿过去。”

沐渊开心地点点头：“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