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用过饺子后，朱一顺便打算领着两个孩子到林金花那边拜年，只是刚走到门口，朱一顺沉思一番后突然又改了主意。

“阿年有鱼，还是我先一步过去，你们晚点再过来。”

朱年年闻言一愣，随即不解地问道：“爹，这是为什么？我们这个时辰过去已经不算早了，再晚阿奶他们会不高兴吧？”

“既要不高兴便是你做得再好再妥帖也没用，他们总能挑出错处。”朱一顺暗叹了口气，却仍旧坚持道，“没事，我先过去，也让他们有个准备，你们俩晚半个时辰来。”

朱一顺说完也没再给朱年年反对的机会，径自出门去了。只离开前给有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好朱年年。

“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朱年年看着朱一顺离去的背影低声抱怨，随即又不放心地嘟囔道，“我爹这么过去肯定更要被阿奶教训了……”

“往年你们去那边拜年，他们没给过好脸色吧。”有鱼这话虽是个问句，但言语间却是用的肯定的语气。

见有鱼问了这事，朱年年倒是也没隐瞒，只是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无奈道：“嗯，所以说起来我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有点怕过去那边呢。”

有鱼闻言了然地点了点有，这才同朱年年说了自己的猜想：“这就是了，想来朱叔也是因着这个今年才想着自己先早点过去的。他大约是想劝劝阿奶，让她一会儿别教训我们俩孩子。”

“也就是说爹是想先过去让阿奶冲他一个人撒气？然后等阿奶气消了就不训我们了？”朱年年思及此不由越发郁闷了，急得连连跺脚，“爹也真是的，我倒宁愿和他一起看阿奶脸色，这样让他一个人挨骂被训，我简直不孝！”

有鱼有点没预料到朱年年听完会是这般状态，微蹙了蹙眉，于是忙又补充道：“也不止是因为这个原因。”

朱年年一愣，疑惑地望向有鱼。

“还有我的原因。”

“你？”

有鱼状似无奈地对朱年年笑了笑：“你忘了，你阿奶她不喜欢我，甚至没承认我，我这身份说起来在这个家是有点尴尬的。今天拜年，朱叔大约还想着去那边先吱个声。”

朱年年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她爹是为了这个理由，朱年年倒是无话可说了，她还真的怕她阿奶给有鱼甩脸色。

抬眸看向有鱼，朱年年轻咬了咬唇，下意识便道：“小鱼儿，我和我爹是真心把你当亲人的，最亲最亲的人。”

是解释，是安慰，更是心里话。

“我知道，你们也是我最亲的人。”有鱼看着朱年年嘴角微扬，无比认真地回应。他本也只把朱年年和朱一顺当亲人，至于旁人对他什么态度，他一点也不在意。

是以有鱼之前没劝阻朱一顺亦并非为了自己。一来他是不想违背朱一顺的心思，二来也是想朱年年这个年好过一些。朱年年去拜年，不该受嘲讽不该被冷待。

他想，纵使朱叔与他母亲有矛盾，可朱叔在她面前说话应当还是有分量的，尤其是好声好气的请求。

静静望着朱年年，有鱼想到清早朱年年恼怒的模样，出声道歉道：“阿年，昨晚没叫醒你，对不起。”

朱年年没想到有鱼会突然提到那事，一时不免怔了怔，不过回过神后她却只是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和爹都是为我好，我已经不生气了，其实也怪我自己昨晚贪杯偷喝酒。”

“不生气了可还是觉得遗憾？”有鱼凝视着朱年年语带肯定道。

小鱼儿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朱年年无奈地看着有鱼笑了笑，随即坦诚地点了点头：“嗯。”

有鱼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自责的情绪，若早知她这般在意甚至会叫她留下遗憾，他昨晚会坚持叫醒她的。

“小鱼儿，你知道守岁有什么寓意吗？”

有鱼自然知道，早晨那会儿也已经猜到朱年年之所以那般在意这事的原因了。暗叹了口气，有鱼温声道：“阿年，别多想。”

朱年年顿了顿微垂眼眸自顾道：“小孩守岁是为父母延年益寿，而我今年没守……”朱年年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语带苦涩继续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说法罢了，可我是愿意相信的，也是真诚想许这个愿。”

朱年年清楚她爹身体并不像外表看着那般强健，因着前些年打猎受过几次伤始终没好全，而后她娘过世后他又一直忧思难解，再加上如今年岁越长，朱年年心里隐隐总有些不安。也许是因为自己颇为离奇的经历，她便总盼着或许老天能听到她心底祈愿的声音。

有鱼看着此刻朱年年伤怀的模样，心下亦不好受，只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重又温声说了一遍：“阿年，别多想。”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不该在今天想这样负面的事，朱年年微敛了敛情绪，转而看向有鱼轻笑道：“小鱼儿，我们听爹的，晚半个时辰再过去，不过咱们总可以先出去随意走走的，左右窝在家里也是干等。”

这样的情况有鱼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两人默默携手出了门，路上俱是没说话。只是没想到走了一会儿后突然便遇到了石水牛和他娘。

其实自那回不欢而散后两家人便基本没什么来往了，只是此刻路上偶遇，出于礼貌，朱年年还是象征性地打了声招呼：“石婶子，水牛哥。”

有鱼虽烦这家人，但碍于朱年年，也意思着点了头算是招呼。

朱年年本以为依着两家如今的关系，这简单打完招呼应该就可以各自走人的，可谁知对方竟好像完全没那意思。

“阿年啊，最近怎么都没见你和我们家水牛玩了？”石水牛他娘往朱年年和有鱼跟前一站，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都闹成那样了，还怎么一起玩？朱年年真有点看不懂这石婶子想干什么了，不过虽然心里郁闷，朱年年面上还是回答了她：“嗯，家里忙。”

石水牛他娘一听这话却是连连冷笑，随即阴阳怪气道：“你们家有什么可忙的？又没田又没地的，我看你连农活都没干过吧！”

朱年年和有鱼闻言脸色瞬间都沉了下来，这简直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