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儿抢上前扶住魏一道:“中招了?”
魏一擦掉嘴角的血迹,笑道:“吃了点小亏。你快回舞台吧。那些公子哥看着你过来扶我,可都把我恨死了。”
左儿眉毛一扬,便抓住魏一的手腕。但只是这一握,手指触脉,便不再说话,只是紧紧的看着魏一。
魏一抽回手,笑道:“不舍得我么?可跟你说,男女授受不亲的。”
左儿白了他一眼:“都快没几天活头了,嘴里还花花的。我去叫宫凝。”
“别……”刚说了个“别”字,魏一喉间又是一腥,强忍着没把血吐出来。眼见魏一情况极不好,体内真气乱窜,就好似走火入魔一般,哪里还顾得那么多,便将他扶去找宫凝。
魏一此刻当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体内真气横冲直撞,就好似要从经脉血管中冲出来一般,稍有动作便浑身刺痛,痛苦难言。
这一次,魏一可再也无法笑话许镜了。
不戒和尚的那“妙音法相”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他的身上,只不过是强撑着没表现出来罢了。由不戒和尚使出,远非昨日幽冥双鬼那般容易对付。
魏一一时托大,任由不戒和尚把这妙音法相混在那毫无趣味的故事中施展出来,便已失去先机,加之身处烟罗坊前楼内,满堂公子豪杰,就是来找麻烦的不戒和尚都未闹出大动静,自己本是想替宫凝排忧解难,讨她欢心的,又怎么能坏了烟罗坊规矩,给宫凝添堵?所以,便只得生生受了这“妙音法相”,若非婉儿与秋桐恰好过来打岔,恐怕自己是撑不下来。
最后扣杯而歌,不过是体内真气冲荡,仿着“妙音法相”的施展方式,以歌声宣泄而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这混沌的真气蛮横的勾动不戒和尚经脉。
所以不过是看似潇洒,有苦自知。
“宫凝,宫凝,睡了吗?”左儿扶着魏一来到二楼,拍着宫凝的房门。
左儿来烟罗坊比较晚,但因为自幼便在江湖中行走,对江湖世事自有见解,这烟罗坊中,每个人她都能看的七七八八,所以很容易的融入到了烟罗坊,与烟罗坊的人打成一片,但唯独宫凝是个例外。
她能摸清宫凝的性情,因为这是宫凝根本就没想着作假。
而除了性情,她一概摸不清。
就比如,她不知道宫凝会不会武,整个烟罗坊中就没人提起过宫凝会武。她平时吐息行走与常人无异,可左儿总觉得有宫凝在时,自己就像是被猎人窥视的猎物,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神。又比如,除了武功,她似乎什么都会一点,机关术数,奇门遁甲,蛊毒药石,史记杂谈。
所以,在烟罗坊有事,总是会想到宫凝。
当然,还有一点,宫凝喜欢睡觉,睡觉时最讨厌别人打扰。
“我若睡了,听你这敲门声也早醒了。”宫凝打开门,将二人让了进来。她原本刚换了外出的衣服,因为魏一那碗茶弄脏了,结果这一回屋子却又是换上一身亵衣亵裤直等自己困了便去睡觉。
宫凝站在旁边,手里还捏着半块桂花糕,瞧着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一脸憔悴的魏一,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却是无比畅快,一口将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吞到嘴里,道:“魏少侠,方才不还好好地,如今怎么一副快死了的样子,难不成是遭报应了?”
魏一苦道:“还不是为了给老板娘排忧解闷,去怼大和尚去啦!你看看,我这副惨样子,是不是要算工伤,要有药钱的?”
宫凝拍拍手,走到魏一面前,道:“你在前楼动手了?”
魏一立刻道:“莫要冤枉我,我们那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不信你问左儿,我是不是把大和尚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特长脸儿?”
左儿在旁边听得眉毛直抖,虽说魏一平时在她们面前嘴花花的,但却让人不讨厌,但怎么已到宫凝面前语气就这么欠打?最关键的是,方才气息奄奄,怎么在宫凝面前这么有精神了?若不是自己摸得他脉象,恐怕就要以为全是魏一在作怪了。
“胳膊伸出来。”
魏一听得,便下意识的抬胳膊,只是这一下牵动真气,便如针扎一般,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但在左儿看来,魏一不过是稍稍顿了一下,便探出胳膊。
宫凝瞅见魏一连抬手都费劲,便道:“行了,放下吧。”
“嗯?”
“那你便举着。”
魏一把手放了下来,只瞧见宫凝转过身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铁盒。
左儿见她从容镇定,似乎已有治疗的方法。便放下心来,怕打扰道宫凝,转身就要出去。却听魏一道:“左儿莫走,你若走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岂不毁我清白?”
宫凝瞪了魏一一眼道:“呸!毁你清白,稀罕么!”
左儿抿嘴一笑道:“你若再多嘴,恐怕就要被轰出去了,到时候别说清白,就连小命可都保不住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便退出屋子,把房门掩好。虽然她嘴上说着有事,但却是翻身上了屋顶,一来是防止有人打扰到宫凝,二来嘛……左儿还是挺喜欢听八卦的。
“老板娘,你这样不好吧……上来就脱我衣服?其实你若说一声,我未必不同意,没必要用强啊。”
左儿在屋顶上眼睛一亮,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半死之人,嘴还那么贫。逞强给谁看?那和尚不是易于之辈,许镜已经着了道,你又成了这幅样子,长此以往,我烟罗坊的脸都丢尽了。”
“……”
“怎么不说话了?”
“其实,我这回真没丢人,还特挺长脸呢,你不信问左儿。是不是啊,左儿?”最后那声魏一声音极大,分明就是说给身在屋顶上的自己听的,左儿在屋顶上可没接茬。
“鬼嚎什么!”
“哎哟!”
屋子里,魏一伏在桌子上,赤裸着上身,身后督脉上的各个穴道都插着一枚银针。从百会起,一直到长强穴,插着一排。
宫凝的手指灵巧纤柔,捏着银针在穴位上来回转动。随着银针的转动,魏一体内的真气的乱像也逐渐消减。
“你知道这是什么功法?怎么医起来得心应手的。”
宫凝道:“刚好知道,刚好治了。话说回来,这不戒和尚本身真气雄浑,再加上‘妙音法相’和那源自龙抓功的‘盘虬手’极难对付。你若下次见了,一剑解决便是。“
“嘿,知道啦。”
忽然宫凝笑道,忘了和你说:“便算是你替烟罗坊出头,也顶多给你个折扣,我宫凝亲自施针,可不是免费的。一阵十两。”
“啥?!宫凝你掉钱眼里了吧?!”
“还有一节,你若再敢大呼小叫,吓到了我,手一滑,可不知会不会扎错了穴位,让你这辈子都瘫掉。”
“……”
……
“真是妙啊,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烟罗坊前楼,耗子和那个“同行”便缩在角落桌位上,刚才魏一唱歌的时候,他们也是在场的。
而这个“同行”,便是之前第一个叫好的。如今在灯光下,耗子看的清楚,这个和他一同跑路的是个雌的,虽然她此时女扮男装,但那一瞥一媚都别有风情,根本就没因为自己的装束而有丝毫掩饰。
只是看破不说破,说破必有过。
耗子全当糊涂,便道:“兄台,这地儿不错吧!”
“不错不错,就这一眼下去的公子哥,看上去就安全得很。”
“可不是吗,那帮人再凶,也不敢凶到这里。不说是烟罗坊出手,就这些喝酒的大爷们发了火,也够他们受的。”
“嘿,不说这些,我对方才那公子很感兴趣,便如此人物,总是要见见的。走,瞧瞧去!”
耗子其实老早就想甩开这人,并且昨晚那事儿又啥都没帮上,根本不想见魏一,便道:“兄台,咱们君子相交,如今也该是道别了,天高路远,后会有期!”
那人一把扣住耗子道:“别急着走,这里好玩得紧,我也刚好需要个人陪我,何况,你若此时出去,必然横死街头,所以还是乖乖跟着我吧。”
耗子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笑道:“咱都是同行,那有什么意思,不过好言相劝罢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莫问,莫问,问了你更活不得了。”说着便自顾自的向着侧门走去。
耗子被那人一唬,心里虚的很,平日里他就是欺软怕硬得主,说白了胆子可不大,原本就觉得此事邪性,根本不敢多嘴。
两人一前一后,绕着最外圈向那个小门走去。酒楼中,这些人还都在回味着魏一的歌声,所谈之事又全回到了大唐盛世。
那人背着双手,昂着胸,根本看不出是个被人追杀的人。
而,就在他们身前,还坐在位置上的赵海,眼睛却看见了他们。
他那双原本已无神采的双眼渐渐亮了起来。
他不认识耗子,但他认识旁边那位!眼见这两人入了后院,赵海却也晃着身子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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