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那会是谁？”

在任何人看来，卢叶山的这句话都是毫无意义的，毕竟没有人会主动承认自己就是杀死贾制片的凶手。

他只好转而问向许汀，“喂，贾志浩的手机里查出什么线索吗？”

而得到的答复却是除了艳照，其他什么可疑的人际关系都没有。

“果然还是你吧！你毒死了制片人，然后故意造装成他失足摔死的假象！”

他恶狠狠地瞪着吴方泽，而后者却辩称道：“比起女朋友被人抢，一直被压制得抬不起头的宋导动机更大吧！”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有些谢顶的青年，的确，贾制片对他的压制是有目共睹的，身为导演，却连像白昕祎那样的外人都能看得出他彻彻底底地被制片人架空了。

“等一下！”宋导急急忙忙地想同自己撇清干系，“贾制片对任何人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吧？林郁妍，你应该也很恨他扶植陆琪萱却故意打压你的戏份吧？还有场务不也经常被他当众羞辱吗？”

林郁妍忿忿地瞪着宋导，场务也急了眼，“喂，好好的不要扯到我头上来啊！”

由吴方泽一起头挑唆，剧组内各成员都开始互相指责起来。令卢警官这群外人面面相觑，自叹大开眼界。

白昕祎叹了口气——他们说的没错，死者的嚣张跋扈的确惹恼了不少人，要论杀人动机，在场的不少人都有。

案情陷入了僵局，卢叶山有些病急乱投医地质问咖啡馆主：“在死者之后进入盥洗室的都有些谁？”

“我想想……宋导和场务都去过，林小姐也去过，还有两位摄影师和杜医生，对了，我自己也去过。”

“你记性还真好啊……”白昕祎感叹道。

卢叶山并不在意这些细节，自顾自地责备道：“那么多人都去过盥洗室，为什么尸体过了那么久才发现！”

“那是因为尸体被藏匿在了最后的工具间，一般人并不会去那里。”

“人是死在你店里的，该不会还是因为你的饮料有问题吧？”警官破罐子破摔地胡乱揣测。

傅须庭苦笑了两声说道：“可是他并没有点饮料啊。”

许汀在一旁轻声提示道：“卢警官，虽然死因还在鉴定，但死者似乎不是通过消化道中毒而亡，鉴定科的同事在其颈部发现了注射的痕迹。”

“注射？搜查在场所有人的个人物品，看有没有注射器！”

“为了避嫌我还是主动交代吧。”林郁妍犹犹豫豫地说，“注射器的话，我倒是有。”

“你随身携带注射器？注射的药物是什么？”

“类固醇。像在外拍戏一拍就是两三个月，根本没有时间锻炼，只能靠注射类固醇来减脂。”

“怀着孕还这么乱来……”

“那个……注射器的话我也有。”场务也主动交代道，“是胰岛素。我有糖尿病，所以……”

卢叶山皱了皱眉眉头，刚准备抱怨却又被打断了——

“我也有注射器，因为神经衰弱，特地让医生给我配了安眠注射液。”宋导也主动坦白。

“不是有口服的安眠药吗？”

“口服伤胃。另外，剧组的道具中也有注射器。”

听到他这句话，卢叶山像是受到了重创——这样一来，相当于所有人都有作案的可能。他随即又开始神经质地向每个人问东问西，连第一次登店的杜医生也受到了波及。

“杜医生，你和死者从未谋面吧？”

“是啊，我是个兽医，怎么会和演艺圈的人有交集。”

卢叶山仍表示不置可否，白昕祎看不下去了，替杜医生辩解道：“他是我在沙滩上偶尔遇见才邀请来的，总不可能临时起意杀个人玩玩吧？”

警官吃了一瘪，坐到一边苦闷地掏出了烟盒。

“店内禁烟，麻烦您去露台上抽。”

傅须庭下了逐客令，他只好默默地走到露台上，却又被咖啡馆主叫住了——

“卢警官，凶手如果有自首情节的话应该会轻判吧？”

“那是自然。”他眼睛一亮，“你要自首吗？”

傅须庭哭笑不得，“都说了我不是凶手啊！对了，之前因为装石灰的袋子漏了，我只好用洗衣粉将工具间清扫了一遍。”

除了一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对这句看似无意义的话起反应，卢叶山甚至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是要告诉我酸碱中和的道理吗？”

“我是凶手。”一个声音突然冷不防地冒了出来，众人的目光汇聚到源头，似乎都大为惊讶。

“不用再查了，我就是凶手。”杜瑞泽心平气和地说，“这样算自首吧？”

原本结案心切的卢叶山此刻反而狐疑起来，“你？”

“他来我和白小姐的桌边搭话后，我便尾随他进了盥洗室，往他的颈部推了一针。为了延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我特意将他拖到了工具间，还造成了失足摔倒的假象……这一招实在太幼稚了，连区区一个小姑娘都一眼识破了。”

听了他的自述，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卢叶山干咳了两声问道：“你说是你杀的人，你到底给他注射了什么毒药？”

“并不是毒药，我只是给他注射了一针空气。”斯文的兽医继续说道，“只要验尸报告一出来，就能证明我说的话。”

白昕祎知道，如在颈部注射大量空气，会造成气肿压迫颈动脉窦，迅速引起血压下降、导致心脏骤停而死。杜瑞泽是兽医，一定具备这些浅显的医学常识。

只是令她难以理解的是动机……

“杜医生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贾制片吧？”她问道。

“是的。”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是反社会人格。为什么会对素未谋面的人下手呢？”

杜瑞泽叹了口气，徐徐说道：“还记得死者走近我们桌边，原本是想招纳我们当群众演员吧？”

“没错。”

“可他为什么突然放弃了呢？”

“那是因为……我们两个的长相啊。”

“长相？”

“这话由我来说实在有些……我们两个相貌出众，而群演则不能抢了主角的戏，因此要挑选长相普通的人。”

听了白昕祎的解释，杜瑞泽仿佛变成了一尊蜡像般呆滞在原地，许久才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下来，傅须庭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冷冷地说道：“我的咖啡馆可不是被你当成凶案场所的地方，这盆水就当做送别礼，有什么话到了警局冷静下来之后再说吧。”

杜瑞泽没有生气，反而向他小声道了谢，在被戴上手铐、即将被带离咖啡馆时，他与白昕祎四目相对。

“关于那只猫，要补钙的话，光晒太阳可不够。”

“我知道……”她一脸哀伤，“还有维生素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