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忆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编织成的建议被子,头顶上有一座三角形状、用树枝和藤蔓编织而成的简陋房屋。
“我在哪.....”
他摊开身上的落叶钻出这个矮小的三角房屋,离三角屋的不远处有着一个尚在燃烧的火堆。火堆采用了传统的三角搭建法,外面一圈的木头围住确保了阻隔大部分风吹灭火苗,一方面底座宽敞式的做法能够有效的确保氧气的更换。火堆上搭在一个破旧的铁壶,壶里有一些透明的液体正在加热。封忆用手指轻点了一些含在口中,确认了里面的是清水后再也忍耐不住喉咙的干涸,上前取下铁壶不顾滚烫的热水、小心翼翼的喝了几口。
得到了清水的滋润让他勉强的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后涌上心头的便是难以言喻的饥饿感。
“啊,如果这个时候有烤肉的话就好了。”
封忆摸了摸自己完全凹陷下去的肚皮陷入了沉思,很显然现在比起吃的他更应该先搞清楚自己处于什么地方。将身体交给黑来操控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黑操控他身体的这段时间里他会陷入沉睡,不会拥有这段记忆。
另一方面还要承受黑那强大的力量降临所造成的负荷,一旦这个负荷超越了他所能够承受的范围就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先前黑曾经和封忆测试过,三分钟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极限时间,再往后推变回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
封忆试着伸展了一下手臂,并没有听见骨骼摩擦的声音,想来应该是没有超出那个极限的范围。尽管身体本身没有多大的问题,封忆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来自精神上的疲惫。想来黑大概是有超越那个极限的时间,不然封忆不会感到如此的疲惫。
“伤口,已经好了呢。”
封忆低头拉开自己的衣领、窥视着自己的胸口,上面那触目惊心碗口般大的伤口已经完全的复原了。
“龙族的恢复能力还真是强,掏心都能挺过来。”
那个时候,封忆不知为何对那枚兽皮老者强行送来的印记打心底感到排斥,特别是那枚印记融入自己体内的那一刻,封忆心中那个排斥感上升到了顶峰。
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的,不惜将血肉都给挖出来,只为将那枚印记给挖出来。
“咔擦。”
忽然,身后传来了干枯树枝被人踩碎的声响,封忆本能的回头向后看去。
“你醒了。”
旅玄清有些惊讶的看着坐在火堆前的封忆,放下了抗在肩上的猎物上前一步询问道。
“没事吗,你已经昏迷了三天。”
“三天?我昏过去有这么久吗?”
“这三天你一直发低烧,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旅玄清和封忆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隔着火堆坐在封忆的对面,为火堆添上几根干枯的木材后继续说道。
“我叫旅玄清,西漠铁骑营营长。”
“封忆,不起眼的旅人。”
两人简单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后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封忆在思考着如何和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聊天才不会聊冷场,旅玄清则是沉默的为火堆里添置木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
好一会,旅玄清才打破了沉默对封忆道谢。
“没什么,只是受到某个人的委托才这么做的。没想到这趟活这么危险,早知道我就不接了。”
封忆对于旅玄清的道谢,很耿直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感受。他打心底的觉得如果当初不被白忽悠,他就不会在这个不知是哪里的山林里和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隔着火堆对坐。
他并不是很讨厌旅玄清,只是单纯的不擅长应付这样高冷的角色。
“额.......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帮助。”
旅玄清板着一张脸,又一次的、郑重的向封忆道谢。
“比起这个感谢的话,你还是用实际行动来回报我吧。”
“嗯?什么?”
“那个。”封忆指了指身后,旅玄清随手丢在地上的猎物,“把那个烤一下,我现在三天三夜没有吃过东西了,再不吃点东西我就要饿死了。”
“............”
面对性格如此别致的封忆,旅玄清默默的起身去将猎物抬了回来,在火堆旁用一把自制的粗劣石刀艰难的切割着肉。
“我说,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一边看着旅玄清那粗劣的手法封忆一边问道,旅玄清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封忆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三天里你都没有去周围走走看看吗,话说我们现在还在晴川内还是在晴川外?”
“没有,头两天我在养伤,没办法走太远。”
提到伤口封忆这才想起三天前自己看见旅玄清的模样,不由得瞧向了旅玄清的肩膀。
“一看你就是个外行人,把刀给我。”
封忆对着旅玄清伸出了手,旅玄清愣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石刀和猎物。单手举起越过火堆递给了封忆,封忆接过看了一眼那把仅有刀外表的‘石刀’决定自己亲自磨一把石刀出来。想来旅玄清的手臂受伤无法用力,只能草草的捡一块还算锋利的石头随意加工一下当做石刀使用了。
尽管身体还很虚弱,封忆还是站了起来提着猎物向外边走去。刚走了一会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旅玄清。
“这附近的水源在哪里?”
“往这边的坡下走,大概五百米左右的距离。”
“行。”
封忆按照旅玄清所指示的位置来到小溪边,左右寻找了一会后拿了一块还过得去的石头将其磨成了一把尖锐的石刀。看着自己手工制造出来的石刀封忆很是满意,随手解刨点那不知名的猎物掏空内脏后取了些许清水后回到了营地。
比起旅玄清这种只会烤的手艺来说,封忆有着自己独特的一门烧烤方法。他拷出来的肉质鲜美、肥而不腻,金黄色的油脂在表皮上舞动,仅仅是卖相就足以让人食指大开。
“我有个问题啊,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
两人快速的将烤肉分食掉后,封忆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说道。
“什么?”
旅玄清的回话很是简洁,总是板着一张脸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如果不是真的目睹过那深入骨髓的伤口,封忆真的很怀疑这家伙不是面瘫就是机器人。
“你那个什么什么营,很厉害吗?”
“西漠铁骑营人数不足一百,里面大多都是凑人数的挂名,真正任职的士兵并不多。”
旅玄清一口气的回答了封忆的疑问,封忆则是惊讶旅玄清居然能够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
“那也能叫营吗?一个排都凑不出来,还营。”
封忆不由得在心中嘀咕,旅玄清这一看就是被架空的傀儡,又有谁会对这个傀儡这么重视,还不惜用严刑去拷打。
“排.......”
旅玄清则是反复回味着封忆的不经意间的回答,封忆双手抱头背面向下倒在地上,舒服的翘起二郎腿。
“然后呢,他们为什么要抓你。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所为的营长压根就是个傀儡。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值得那个什么执行部的人来抓你吗。”
“我不知道。”
旅玄清陷入沉默,他不再开口说话,双眼专注的盯着眼前的火堆。封忆自讨无趣后闭上了双眼打算休息一会,即便有龙族的恢复能力,身体的劳累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缓解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过了好久,封忆就这么躺在地上快睡着的时候,旅玄清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大哥,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不知道就不知道,有必要思考这么久吗。”
封忆揉了揉朦胧的双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得,从脖子上取下一条吊坠握在手心里。
“你知道东南军要塞吗?”
旅玄清对封忆这忽如其来的发问有些不解,但他还是很老实的回答了封忆。
“知道,那边才是骑兵们的天下。”
以军事角度出发吗。封忆不可避免的笑了笑,他坐起来看向旅玄清。
“那你见过吗,骑兵们摆出方阵冲杀的场面。”
“我......”
“我见过,骑兵们手持一杆长枪在战场上肆意冲杀的样子。敌人的头颅被他们串在长枪上,以此作为自己的军功。”
“.............”
“所谓的战争,不过就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罢了。只不过绞肉的对象换成了人类罢了,你分不清楚身上的血是敌人的还是自己。我见过那些肚子被人刨开,肠子流了一地的士兵还在战场上奔波的身影,直到死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肠子流了一地。”
封忆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他强压下内心翻腾的黑色情感,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半年前东晋和秦朝之间发生了战争,东晋依靠着东南军要塞守下了东边,那场战争死了很多人。后来听说一共死了十万人,就那么一个月的时间死了十万人。后来魔族加入了这场战争,最后三方大战一共死了三十万人。”
封忆停顿下来深吸一口气,平缓着内心的黑色情绪。旅玄清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被动的听着封忆讲述这个‘故事’。
“有点跑题了,战争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是没办法避免的。”封忆摆了摆手,“你能帮我找一个人吗?”
“谁?”
“这家伙。”
封忆将手中的吊坠递了过去,旅玄清接过才看清那枚吊坠。用青铜所制成简陋的正方形吊坠,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三个字——秦飞宇。
“我想你帮我找到这个家伙的家人,我欠他一个人情。”
提到秦飞宇这三个字时,旅玄清察觉到封忆那极力隐藏的哽咽。
也许对于他来说,秦飞宇是无比重要的人。
“我不确定能不能帮到你,我会尽力。”
尽管封忆早已坦言去救他是受他人所托,但这份恩情却是实在的。不管出于何种理由,旅玄清都找不到拒绝封忆的理由。
对封忆来说,秦飞宇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之所以会救旅玄清,除去白的原因之外。另外一方面就是自己的私心,他觉得找一个有过救命恩情的军官更容易找到秦飞宇家人的下落。封忆讨厌商人,他更担心自己的一片好心和秦飞宇的家人们会沦落成为商人谈判用的筹码。打一开始他就没有考虑过找星洲飞,对他来说白那所谓的地球信息还不如寻找秦飞宇的家人重要。
男人从来不会轻易的做出承诺,他们比谁都知道承诺的分量。一旦做出了承诺,便要全力以赴、甚至是持续众生的大事。
“行了,好好休息吧,明天离开这个地方。”
封忆低着头掩饰自己的表情,用树枝撬动火堆,不停的往火堆里添置木柴,不让火堆熄灭。
旅玄清隔着火堆注视着封忆,他反复的上下打量着封忆,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似得。
“怎么了?”
注意到对面的视线,封忆抬起头疑惑的问道。
“你是从地球上来的人吧。”
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铺垫,没有过多的言辞,旅玄清就这么将自己的秘密,以无比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
“我是对应急事故处理小队的成员,来自远东军区。”
“.............”
封忆的表情由懵逼渐渐的变得震惊,这一转变犹如古老的黑白影片放慢了胶片速度一般滑稽。
没有一点点的开场白,就这么直接进入主题的方式让封忆没有缓过神来旅玄清到底说了些什么。他花费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才弄清楚,旅玄清说了些什么。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用力的揉着太阳穴,嘴里嘀咕着什么‘这不可能,我应该隐藏得很好’之类的不解的话语。
“绞肉机。”
尚且处于冷兵器时代的诸夏大陆,不可能制作的出现代工业的产物。而封忆却知道绞肉机的存在,并以此来形容战争的现场,这才让旅玄清第一时间察觉了他的身份。
“喂喂,你简直就是谈判界的鬼才。”
封忆看着眼前直接透露了自己老底的旅玄清,脑海里回响起了某人的话语。
大哥啊,你真是谈判鬼才。
眼下的两人在某种方面来说可以说是惊人的一致,封忆暗暗的警告自己下一次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学旅玄清的沉默,把自己塑造成一名冷酷的杀手形象。至于旅玄清的耿直.......封忆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他会被执行部的人搞了。
“什么意思?”
旅玄清那张面瘫的脸罕见的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封忆会这么说。
“我是说,以后遇见不熟的人时不要一上来就暴露自己的秘密。”
“现在我们不是认识了吗,算是熟人了吧。”
“额......怎么说呢。”
不得不说你在面对一个面瘫时,有很多话都会不自觉的咽回肚子里头去。
看着旅玄清澄清的目光,封忆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那就算是吧,那什么什么小队来着?”
“对应急事故处理小队。”
“干吗的?”
“说简单点就是类似于执行部的感觉,应该算的上是特工吧。”
“那是什么,伊森韩特?”
“伊森韩特是谁?”
“拜托,那可是超知名的特工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了起来,封忆反复确认后终于明确了旅玄清的属性,他没有精神病也不是在故作深沉,而是一个不择不扣的死面瘫。
封忆已经算是自认钢铁直男界的钢铁侠了,直到他遇见了旅玄清才知道什么才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仅仅两三句话封忆就将旅玄清的老底,从哪里长大,读过什么学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给摸清了。
“你这家伙肯定保守不住秘密,嘴巴简直就像是加特林一样突突突的说个不停。”
封忆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旅玄清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可怜的孩子,有一颗话痨的心结果长成了一张面瘫的脸。”
封忆怜悯的拍了拍旅玄清的肩膀,旅玄清面瘫的点了点头。两人就这么围在火堆前,分享彼此的童年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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