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行动前。
第四天。
雨夜。
漆黑的雨。
夜雨。
漆黑的夜。
阴冷的天空正下着小雨。
微风吹过,风铃正在摇曳。
“当当当!”
仿佛孤魂野鬼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阴风森森,凄雨绵绵。
西湖在悲泣,醉香楼在惨泣,风铃客栈在哀泣。
诸葛神金不知什么时候,竟已从醉香楼回到了听风阁,精神焕发,红光满面,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满大街都在热议着诸葛神金在醉香楼的风流韵事,七名姑娘被残忍的肢解,死于非命。
诸葛神金掏出七两黄金就把这事儿摆平,大摇大摆地仰天长笑着走出了醉香楼的大门。
夜风凄凉,风铃哀叫不止。
风铃客栈,听风阁。
灯火通明,大摆宴席。
直到现在,诸葛神金仍然在笑。
“哈哈哈!诸位,我已着人备了丰盛的美酒佳肴,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诸葛神金到底在兴奋什么?
蓝衣候微微皱眉道:“先生多时不见,莫非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诸葛神金飞快地拨弄着金算盘。
“哈哈哈!距离斩首行动只剩三天,风无羽一定感到很恐惧,很不安,甚至很愤怒!”
蓝衣候笑道:“的确是一件令人兴奋的喜事!”
“你们说,当风无羽的头颅被斩下来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算盘簌簌作响,诸葛神金斜眼问道。
诸葛魔银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手中的月牙钩,狞笑道:“嘿嘿嘿!这厮能死在我的钩下,不知是那风无羽几世修来的好福气!心情?当然是快乐又痛快的!”
诸葛神金哈哈大笑,点头赞同。
海哉猛地拍着酒桌,狂笑。
“哇哈哈哈!我盼这一天盼得眼睛都快瞎了!这半年来,我多想好生大醉一场,可是我却不能,我多希望此时此刻就是庆功的好日子!”
诸葛神金一巴掌拍得金算盘哗啦作响,指着海哉笑道:“贤弟所言,正合我意!”
海哉不由得心花怒放,得意极了,猛地又拍着酒桌:“还等什么?上酒!”
诸葛神金仍拨弄着金算盘。
“不急!该说的话还没有说完,等把话说完了,不但要上酒,还得是上好酒!”
杨广兆当然明白诸葛神金在等自己发言,他更明白诸葛神金所谓的该说的话必定是附和的话。
杨广兆心里暗自叹息,沉声道:“是时候收割了,老牛拉磨,禁不住太久的煎熬。”
诸葛神金的瞳孔急剧收缩,转过头注视着右手边的幽阳,冷笑道:“你觉得如何?”
幽阳的身子做得很端正,一脸英气,正用心地听着各位掌门的表态,不料诸葛神金忽的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幽阳心头暗惊,神情却很镇定道:“一切全凭先生定夺,你了解我的,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全力支持。”
诸葛神金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移到了金算盘上,欣然道:“对!我了解你,你从来都像一个跟屁虫一样,多次临危救主,我能有今天,多半都是你的功劳。”
幽阳努力地控制着心跳,努力地保持着镇静,笑了笑道:“能跟随先生一路闯荡,是我最大的荣幸!先生对我的恩德,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诸葛神金原本眯着的眼睛忽的睁大,冷笑道:“在我的记忆里,你可是从来不苟言笑的人,因为你从来都足够自信,一个足够自信地人,做事从来坚决果断。”
幽阳很自然地收起了微微笑意,注视着诸葛神金似刀般锋利的眼神,冷冷道:“先生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诸葛神金冰冷的眼神里,缓缓地有了一丝丝温度。
“绝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啊!开什么玩笑?你十五岁就跟我,如今多少个年头了?”
诸葛神金忽的埋着头,似在思索。
幽阳暗里攥紧了拳头,手心里满是冷汗,仍旧冷冷道:“十三年零六个月零四天。”
诸葛神金忽的抬起头,大笑。
“哈哈哈!对!想不到你还记得,并且记得这么详细。”
诸葛神金故意把记字说了两遍,说得很重。
夜风呼啸。
冰雨啪啪地打在听风阁的窗户上。
幽阳只冷冷地听着,冷冷地点了点头,再不说话。
诸葛神金仰天大笑,右手猛拍金算盘,那串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数字已归零。
这是算计的字数。
也是计算的数字。
诸葛神金从来喜欢用金算盘上的数字进行计算,直到他认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或是看到了该出现的结果,就会把金算盘归零。
……
阴风吹过。
吹过西湖。
吹过西湖客栈。
小楼漆黑。
夜色漆黑。
有风声,有雨声。
除此之外,静得出奇。
小楼上出奇的静。
莫非楼上的人早已喝醉?
莫非楼上的人早已入睡?
平日里,那张残如血红色残阳的脸也没有出现。
阴冷的风决不会在小楼上多了停留片刻。
此刻,风更阴冷。
阴风阵阵,忽的掉头就朝远处的深林吹去。
夜色更黑。
深林同样漆黑。
阴风更冷。
吹得一条漆黑的人影忽的就变了形。
黑影已从漆黑的地上爬起,纵身上马,胯下是一匹高大威猛的漆黑骏马。
扬鞭,马声嘶鸣,飞奔而去。
黑风,黑雨,黑夜。
黑影,黑马,黑路。
马蹄铿锵雨飞扬。
黑影一手高扬黑鞭,一手提着一个漆黑的包裹,直奔西湖。
……
风仍在吹,风铃仍在飘荡,风铃客栈仍在哀泣。
听风阁里,诸葛神金仍在笑。
诸葛神金双手轻拍,听风阁大门的门帘已被一只玉手卷起,四十九个打扮妖娆的女人正鱼贯而入。
吹箫的,弹琴的,跳舞的,瞬间就活跃起气氛。
一时间,歌喉似天籁,艳舞似天仙,勾走了众人的心魂。
紧接着,味道鲜美的菜肴已经上桌。
四十九道大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七丈长,三丈宽的宴席上,众人拍手叫绝,着实大开眼界。
箫声,琴声,歌声忽的全部嘎然而止。
四十九名香艳多姿的女人仿佛已经凝固,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
寂静,片刻。
海哉忽的喝道:“歌声正甜,舞姿正美,为何突地就停了?”
诸葛神金抱着金算盘大笑。
“哈哈哈!兄弟不是一直渴盼着大醉一场?上好酒!”
突然间!
一道白影掠过,寒光一闪,手中剑已出鞘。
剑锋偏冷。
剑风偏冷。
屋内烛火挣扎,几欲熄灭。
剑锋偏热。
剑风偏热。
烛火再度挣扎间,已明亮。
剑已入鞘。
幽阳冷冷地端坐着,凝视着手上的鲜血。
四十九名女人的鲜血。
剑剑无情,剑剑致命,剑剑封喉。
向来沉默寡言地杨广兆不禁喝道:“好快的剑!”
剑锋微冷。
四十九名女人已倒在血泊中。
四十九只大酒缸不知何时已被人推了进来。
酒缸里,有酒。
满是鲜红的血酒。
诸葛神金狂笑。
诸葛神金一边笑一边走到酒缸旁边,伸手从身边的那人手里接过酒瓢,边饮边叹:“好酒!好酒!真是好酒!”
众人骇然,脸色大变。
他们自问身经百战,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
可像这般绝情地杀戮,无情地嗜血,近乎丧心病狂地举动,无论如何也绝做不到,做不出。
诸葛神金仍在笑。
诸葛神金舀起一瓢血酒,疯狂地泼向众人,猛喝道:“饮!”
酒在金樽,嘴不由己。
海哉倒也还好,端起血酒就已饮尽。
“的确是好酒!诸位尝尝!”
诸葛神金笑得更加放肆。
“哈哈哈哈哈!来啊!一醉方休!”
蓝衣候皱起眉头,几乎快要吐了出来,却又不得不浅啜一口。
杨广兆的脸已变得漆黑,如煤炭一样黑,他忽的端起血酒就喝了下去。
“满上!”
诸葛魔银早已躺在冰冷的血泊中喝起了酒,他实在是憋得太久,还有什么比鲜血更能让他感到兴奋?
诸葛神金笑得全是都在抖,金算盘发出阵阵森然的声音,直刺人心。
“幽阳,为何不饮?”
幽阳冷冷道:“先生似乎忘了,我从不饮酒。”
诸葛神金仰面大笑。
“对对对!我竟然给忘了!也罢,我喝给你看!”
诸葛神金说着,就又舀起一瓢。
酒瓢里的确有酒,酒已到嘴边,却没有入喉。
一道马蹄声忽然响起。
铿锵绝响。
震得诸葛神金手里的酒剧烈晃动,顷刻间,就飞溅而出。
阴风狂野。
十里华灯忽灭,森然萧索。
黑马飞驰,黑影飘然。
刹那间,连人带马已从十丈外的长街凌空跃起,猛然窜上了风铃客栈。
“咣!”
一声巨响。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听风阁的大门已被撞破。
一人,一马,漆黑。
马长嘶,人仰立。
黑衣人静静地坐在马背上,静静地凝视着手里的包裹。
斗篷漆黑,面纱漆黑,长袍漆黑。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诸葛神金本已怔住,却首先反应过来,他已不再笑。
“阁下是?”
黑衣人仍静静地坐着,凝视着手中的包裹。
半晌。
黑衣人才冷冷道:“人。”
杨广兆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道:“陈微风?”
蓝衣候这才反应过来道:“你不是已经死了?”
诸葛神金忽的大笑。
“哈哈哈!原来是陈掌门,我们已备好酒菜,就等你了!”
海哉怔怔道:“陈掌门不是……早就入土为安了吗?”
黑衣人并不作答。
诸葛神金哑然。
诸葛神金脸色脸变:这陈微风到底搞什么鬼!要么死不出现,要么突地来这么一出,自己该如何向众人解释?
幽阳忽的冷笑道:“素闻陈掌门酒量之大,号称千杯不醉,何不入席痛饮一番?”
黑衣人忽的抬头,狂笑。
“啊哈哈!诸位久等了!今夜不醉不归,尽管开怀畅饮!”
诸葛魔银从女人堆中爬起,没好气地道:“好你个陈微风,我们都真以为你真的死了!你倒好,半夜跑出来吓人,自罚一百杯!”
黑衣人冷冷道:“就你也配在我面前呼来喝去?”
黑衣人提起包裹猛地扔向诸葛神金,冷笑道:“诸葛先生,我特意来给你送一道下酒菜,笑纳!”
阴风呼啸。
黑影一闪,一人一马竟已破门而去。
诸葛神金急忙打开包裹,顿时大惊失色。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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