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腥风。
雨,血雨。
腥风吹打血雨。
血雨变成血花。
风无羽的血?
蓝衣候的血?
崔命刀的血?
也是,也不是。
有风,有雨。
有血,有花。
有月,有酒。
风,花,血,月,雨,酒。
人,鬼,刀,剑,魂,棺。
所有的所有,所有全是诡异的红。
风吹血花,染红月。
雨洒飘零,染红酒。
刀光偏冷,人成鬼。
剑影肃杀,棺装魂。
红了,所有的所有全都红了。
风无羽饮着血红的酒,凝视着血红的月。
眸子血红,残酒血红,残月血红。
“哐哐哐!”
千年寒血棺地棺盖似乎盖不住了,迸发地声音越来越大。
云亦箫立即向风无羽靠拢,冷喝道:“风少!”
风无羽扇着扇子,淡淡道:“不错!是我的血,我的至刚至阳的血洒在了血棺上。”
断肠人惊呼道:“血魂引!”
无脸鬼几乎在同时从地上弹起,人已暴退三丈,远离了千年寒血棺。
“接下来会怎么样?血棺里的鬼魂真的会被引出来吗?”
风无羽淡笑道:“凝神以待。”
风无羽,云亦箫,残如血,无脸鬼,断肠人,五人站成一排。
五人当真就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血棺,凝神以待。
血红的腥风忽的变得阴冷。
残如血红色的残月更残缺。
“哐哐哐!”
血棺周围的血红色符文急速运转,棺盖竟已跳了起来。
……
“九年恨不断,恨断九年肠,恨肠断九寸,寸寸恨情郎。”
一句一恨,一句一断。
恨不断,自幽怨,更迷惘。
琴声又在幽幽响起。
凄凉,苍凉,悲凉。
幽幽地琴声,幽幽地在古墓里回旋,一声接一声,一声声穿透人的心。
阴风乍起,红烛熄灭。
残月忽黑,墓穴忽黑。
漆黑,森然,死寂。
天穹漆黑。
墓穴森然。
一片死寂。
无尽的黑暗笼罩着五人。
就在此时――
“哐!”
忽的一声爆响!
千年寒血棺的棺盖一飞冲天。
血红色符文飞快地流光曳舞。
一道诡谲的红光,正从血棺里缓缓升起。
死一般的寂静。
风,停了。
呼吸,停了。
心跳,也停了。
来了!
诡谲的红光里,缥缈着一道空灵的血影。
隐约能看到血影一身血衣,一头雪发,抱着一把血红的古琴。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千年血灵?
红光耀眼,血影正要脱棺而出。
寒光忽闪,残月双钩钩如残月。
无脸鬼双手握双钩,身形一闪,已飞快地掠向血棺。
钩快,够快。
比钩更快的是一道血红色长袍的血影。
残如血本没有剑,松下吹牛已经是个死人,他就有了剑。
没有风,血红色的长袍却在半空飘舞。
残如血在半空中拦住了无脸鬼的去势,冷喝道:“一旦血魂引生效,鬼魂没有完全出棺,绝不许靠近,否则生变,谁也不能活着走出墓穴!”
无脸鬼冷笑道:“闪开!你若让路,至少现在还能活着。”
残如血仿佛动了,又仿佛一动也不动。
人未动,剑未动。
血红色的长袍也未动。
动的只是意念,还有嘴。
“潇湘绝!”
此处没有江海湖泊,残如血自然无法施展潇湘剑雨。
不!
绝不是!
潇湘绝是比潇湘剑雨更高境界的剑道。
似是快达到剑禅的境界。
无脸鬼影如鬼魅,化成一团漆黑的魅影,眨眼间避开了六十六剑。
残月双钩钩出如残月,却比月更残,更残忍。
八十一钩,钩钩致残,钩钩致命。
剑之快,快到几乎只出了一剑。
钩之快,快到几乎只出了一钩。
剑道静如禅,禅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剑。
千剑,仿佛只是一剑。
仿佛又连一剑也不是。
无脸鬼却仿佛被千剑洞穿,身形急落,双钩杵地,口中鲜血不值钱地狂喷。
反观残如血,全身血红,残如血红色的残月。
残如血被迫无奈,第一次用出潇湘绝,似已油尽灯枯,剑尖着地,单膝跪倒,一动不动。
……
时间静止,世界静止。
画面已定格。
寂静,片刻。
只片刻,一切又恢复了平常。
风轻轻地吹着,月静静地圆着。
风无羽看也没有看无脸鬼一眼,径直走向残如血,关切地问道:“老痴儿,现在怎么样?”
残如血“哇”地吐出一口浓浓的鲜血,缓缓道:“我很好,血棺里的鬼魂引出来了吗?”
风无羽别过头,动容道:“没有,鬼魂没有引出来,大概是被你们吓回去了。”
残如血点了点头,低声道:“没有也好,反正我们又用不上血灵。”
风无羽轻轻地点头道:“没事的,你好好调息。”
残如血指着无脸鬼,苦笑道:“他怎么样了?”
风无羽浅笑道:“伤的不轻。”
阴风更冷。
冷似针,千千万万只冰冷的针。
刺得无脸鬼全身发冷,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无脸鬼只觉得自己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潇湘绝洞穿,此刻正抽搐着身子。
无脸鬼咬紧了牙,试着让自己的舌头不再发抖,猛喝道:“老肠,一定要拿到血灵!”
断肠人闻言,身形猛地一掠,双刀已架在无脸鬼的脖子上,冷喝道:“你绝不是无脸鬼!”
风无羽扇着扇子,笑道:“他本就不是无脸鬼!”
无脸鬼从容道:“为何?”
风无羽冷笑道:“无脸鬼的残月双钩绝没有你一半快,一半狠,一半毒!”
无脸鬼忽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不错!无脸鬼早在孤山就被我们杀死了!”
无脸鬼仍在笑,鲜血喷溅如雨,接着道:“你也别装了!还不赶快拿了血灵,去向尊主复命!”
断肠人冷冷道:“我有什么好装的?我本就是断肠人!”
无脸鬼似已怔住。
风无羽终于肯看一眼无脸鬼,淡淡道:“那你是谁?”
无脸鬼张着血盆大口狂笑。
“啊哈哈哈!竟也有你风无羽不知道的事!”
断肠人盯着无脸鬼的鬼脸,一字一字地咬牙道:“天魔双煞!”
无脸鬼诡笑道:“不错!我正是天魔双煞的天煞。”
断肠人恨恨道:“三十年了,尊主还不肯放过我们!”
天煞冷冷道:“尊主若是放过你们,你们又岂会放过尊主?”
断肠人的神情已渐渐开始恍惚,精神也已恍惚。
“是啊!三十年了,谁又会真正放过谁?”
天煞冷笑道:“想不到在孤山竹林里的截杀,竟让你成了漏网之鱼!”
断肠人怔怔道:“结果你也没发现我是假的,我也没有发现你是假的。”
天煞的脸更加煞白。
“然而你还是比我先发现。”
断肠人冷声道:“所以,你输了!”
天煞深深地垂下了头,长叹。
“是啊!是我输了。”
话音未落,头仍垂着,他手里的残月双钩却已斩向断肠人的腹部和咽喉。
看似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勾一斩,却蕴含了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和力量。
断肠人还沉浸在恍惚和胜利的复杂思绪里,根本来不及反应。
直到肠已断,喉已穿,才彻底明白自己也输了。
断肠人的确断了肠,肠断九寸,寸寸九断。
他的双刀早已飞快地划过天煞的前后颈,手已松,刀已落。
断肠人这次再不是死死地捂着腹部,而是死死地捂紧了咽喉,惨笑道:“嘿嘿嗝!老鬼,我们都输了!”
无脸鬼若是在天有灵,不知道能不能听到他的话?
天煞的双手同样死死地捂紧了脖子,笑得更惨。
“嘿嘿哈!魔煞,等着我!”
风无羽看着二人在说着最后的遗言,不禁摇头叹息。
“哎!三十年了,终于也可以解脱了。”
断肠人地目光已经呆滞,缓缓道:“谢谢你,无羽兄弟,能在死之前再做一回健全人,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风无羽扇着扇子,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其实相比健全的体魄,我更喜欢身残志坚的你和无脸鬼,残缺的躯壳里总有一股子不灭的精神,还有一股子对希望执着的永恒信念。”
风无羽在心里暗念着,淡笑道:“我相信一个人在临死前若说是没有遗憾,那就一定是没有遗憾,你尽管一路走好,因为有太多的人直到快死的一刻,都还有太多遗憾。”
断肠人微微点头。
“你再替我谢过异居姑娘,她给我的天妙令,我一直都放在怀里的,帮我转交给她。”
风无羽也点了点头。
“好!我一定办到。”
断肠人张了张嘴,舌头打着颤,土灰色的眼里闪着泪花,费力地道:“无羽,最后拜托你一件事,我死后帮我把遗体烧成灰,就洒在这渤海里,我不想死了以后还被尊主的人践踏。”
风无羽郑重地点着头,动容道:“老肠,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维护好你的尊严。”
断肠人笑了,笑得很欣慰,很安然。
风无羽忽的扶着断肠人的双肩,问道:“老肠,尊主是谁?”
断肠人用着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尊主就是被......”
风无羽急切道:“被什么?被怎么?”
断肠人已松开了脖子上的手,深深地垂下了头。
风无羽转向天煞,急喝道:“尊主是谁?”
天煞只是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并没有回答。
月正圆。
风更阴冷。
就在此时,血棺里的血影忽的闪出,直奔风无羽后背。
云亦箫仓促拔剑,急忙挡在风无羽背后,猛喝道:“风少小心!”
风无羽淡淡地仰望着圆月,淡淡地饮着酒,淡淡道:“她是阿异。”
异居?
千年寒血棺里的红衣女子竟是异居?
只可惜断肠人已经是个死人。
他若是知道血棺里并非什么鬼魂,估计能活活气活过来。
不光是他,还有刚在这里死去的所有人。
天煞笑了。
大笑,狂笑。
天煞很快就不再笑。
因为他已经笑死了。
一个人若是真的死了,就绝不能再笑得出。
云亦箫已怔住。
异居已向风无羽走来。
突地!
血棺竟从半空中毫无征兆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墓穴开始剧烈摇晃,甚至开始崩塌。
风无羽一把抱起断肠人,喝道:“快走!”
他说着,人已飞快地掠向血棺,正准备把断肠人放进去,却看到了一本非常古旧的血红色卷轴。
风无羽来不及多想,一把捞起就放进怀里,迅速地把断肠人放进血棺,再从他的怀里掏出了天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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