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就一定会看到此时的月光。
月虽圆,却不够完美。
再不完美的月光,也只有活着,才能看到。
风无羽看到了月色,月色很凄美。
风无羽还看到了比月色更凄美的两张脸,那就是蓝衣候和海哉的脸。
断肠人手里有刀,刀锋锋利,可就是任由他如何用力,也拔不回自己的双刀。
“无羽兄弟,你为何又坏我好事?”
风无羽淡淡道:“我这人就是耐性好,非但喜欢管闲事,更爱听有趣的事儿。”
断肠人忽的笑了。
“哈哈!当你知道蓝衣候和海哉是诸葛神金故意安排留下的隐患,你就彻底不感兴趣了。”
风无羽似乎更有兴趣了,淡然一笑。
“更感兴趣!”
断肠人试着再次拔刀,仍被风无羽的冰蚕丝死死地缠着。
“他们根本就没有中千年血虫蛊。”
风无羽似乎更感兴趣了,挑眉一笑。
“更感兴趣!”
断肠人已再笑不出,他绝想不到风无羽知道事实后,竟然更加难缠。
断肠人又试着拔刀,却只能仰天长叹。
“哎!这二人遍体鳞伤,也只是伪装来的,目的就是博取同情,和我们混在一起,伺机而动。”
风无羽却仍在笑,非但有心情笑,还喝起了酒。
“噢哈哈!你们的动机是什么?”
蓝衣候的脸更加惨白,苦笑道:“我们真的只是来寻解药,你对我们手下留情,一路照顾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恩将仇报啊!”
风无羽点了点头,缓缓道:“按道理是该这么回事,不过人心难测,恩将仇报的事,太多了。”
海哉也点了点头。
“大家要是还信不过,那就检查我们的伤势,一看便知。”
风无羽摇了摇头,淡淡道:“不不不!我向来只对女人的身体感兴趣的,我只想知道,你们的动机是什么?”
海哉摇头,叹道:“我们的动机,就是想活下去。”
云亦箫忽的厉喝道:“胡说!谁不想活下去?”
风无羽淡笑道:“他俩只是想活下去,似乎并没有伺机而动的动机。”
云亦箫冷声道:“所以,先让他们活着?”
风无羽看向断肠人,笑道:“你的刀,还要不要?”
断肠人苦笑道:“那就让他们先活着。”
风无羽当真就收回了扇中丝。
云亦箫当真也收回了手中剑。
断肠人当真就收回了手中刀。
……
风吹月色,影萧索。
就在此时,断肠人忽的发现自己的手里竟少了一把刀。
云亦箫也已发现自己的手里没有了剑,而多了忘尘笑。
风无羽的逍遥扇早已插在腰间,一手握刀,一手执剑。
刀,是把好刀。
剑,是把好剑。
人,已不是人。
因为人绝对使不出这样的刀,和这样的剑。
任谁也看不懂风无羽的刀和剑。
圆月忽残,只剩一丝惨白。
刀剑偏冷,幻影如龙,飞快地奔杀不可泄露。
不可和泄露骇然大惊,急速后退,齐声高喝道:“无羽少侠!你怕是杀错人了!”
风无羽竟已停驻,左肩抗刀,右手提剑,冷冷地凝视着不可泄露,冷冷道:“二位不必再装了。”
不可泄露相视间,两顾茫然。
不可怔怔道:“我们听不懂你的意思。”
风无羽注视着不可手中的剑,冷笑道:“扶桑第一剑客——松下吹牛,你可真会吹牛!”
不可缓缓地撕掉了脸上的人皮,狞笑起来。
“不错,你的大大的厉害!竟然能识破我的,伪装的身份。”
风无羽淡淡地吹着剑锋,淡笑道:“我会吹剑,你会吹牛,倒也平分秋色。”
松下吹牛左手握剑,忽的提到腰间,摇着脖子,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你的,真会说话,若换做别人,没先被你杀死,就已经被你活活的气死。”
风无羽转向泄露,淡淡道:“松下吹牛会吹牛,崔命刀,你会吹什么?”
泄露闻言,也撕下了脸上的人皮,赫然正是高丽第一刀客——崔命刀。
一把弯弯的刀。
刀似弯月,却更残。
崔命刀轻轻的吹着手上的刀鞘,他很快就已不再吹,只是冷冷地笑。
“我不会吹牛,也不会吹剑,更不会吹刀,我手中的刀,只会吹血。”
风无羽笑了,大笑。
“哈哈哈!我看你非但擅长吹牛,简直比松下吹牛更会吹牛!”
崔命刀的右手已握住刀柄,缓缓地拔着刀,缓缓道:“趁我的刀还没有完全拔出来,你还有机会重新说话。”
风无羽仍然在笑。
“我的刀早已出鞘,已给了你很多说话的机会。”
刀过半弯,更似残月。
崔命刀竟已不再拔刀?
“疾风残月斩!”
影随疾风,刀残如月,寒芒先到,崔命刀身形似幻影,更似残月,残缺而森然。
风无羽凌空飞起,手里有刀,刀气如浪,浪卷天涯。
“残月疾风斩专破疾风残月斩!”
风无羽这么调侃着,却哪里像半缕疾风,又哪里像半弯残月?
崔命刀刀刀催命。
瞬间已斩出三十五刀。
刀刀快,刀刀残。
风无羽似乎真不会用刀,毫无招式可言,刀风起,披风荡,刀锋所到之处,却完美克制住了崔命刀的每一刀。
崔命刀一时间看不出风无羽到底是什么路子,他素来以快准狠而闻名,从来喜欢速战速决。
在他的刀下,绝不会有人能活过第四十刀。
崔命刀的催命刀,又叫催命四十。
此刻,已是第三十九刀。
无风,无影,无光。
只有漫天的杀戮盛放。
这一刀,已足够令人窒息。
这一刀,已以最快的速度斩向风无羽的咽喉。
锋利的残刀已飞快地划过风无羽的咽喉。
崔命刀双手握刀,侧对着风无羽而立,他绝没有再使出催命四十地打算。
因为崔命刀已经看到了催命刀的刀锋上的血。
崔命刀凝视着催命的血,露出了诡异的笑。
他的笑已凝固。
他也绝没有机会再使出催命四十。
风无羽缓缓地拔着剑,把反手刺进崔命刀心脏里的剑缓缓地拔了出来。
风无羽非但不会用刀,就连剑也不会用,不然怎么看起来都显得这么笨拙。
然而他却用笨拙的手法刺进了致命的一剑,再用同样笨拙的手法,把这致命的一剑拔了出来。
剑终于拔出,崔命刀仍在笑。
血花喷溅如雨,飘散在催命刀上。
风无羽左手的刀仍插在崔命刀腹部,同样是笨拙的手法插进去的。
这一刀,却没有再拔出来。
风无羽不想拔刀,所以刀仍插着。
“断肠人,你的刀还要不要?要的话自己来取。”
风无羽淡淡地说着,已提着剑走向松下吹牛。
松下吹牛急剧收缩着瞳孔,此时,他的双眼已眯成了一条缝。
他的眼里,仿佛只看到了风无羽的剑尖。
还有风无羽一步一步,一步步缓缓地走向他的鞋尖。
剑尖上有血。
鞋尖上也有血。
剑尖上的血正一滴一滴地滴在鞋尖上。
看来风无羽非但不会用剑,却连剑都不会拿。
可就是这么一个连剑都不会拿的人,刚刚才杀了一个很会拿刀的人。
风无羽却只看到了松下吹牛那双很迷的眼睛。
风无羽扇着扇子,淡笑道:“你可以把剑先拔出来,否则你也看到了,刀不拔完完全是一件致命的事。”
突地!
松下吹牛猛地睁开了眼,与此同时,剑已出鞘,完全出鞘。
只瞬间,松下吹牛就已掠过风无羽身旁。
剑锋冰冷,冷如惨白月牙。
他的剑锋同样划过了风无羽的咽喉。
再以同样地姿势站在风无羽后侧。
剑锋上同样有血。
是风无羽的血。
鲜红的血在惨白的月光下,更残。
血花飘洒,洒向血棺,洒向月牙。
风无羽手中的剑已掉落,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咽喉。
咽喉上竟没有血?
受伤的竟然是肩井穴!
风无羽缓缓地转身,缓缓地看向松下吹牛,缓缓地吹了吹缠在他脖子上的冰蚕丝。
就在松下吹牛自以为一击必中的情况下,却被冰蚕丝死死地缠住了脖子,霎时间便勒进去半寸。
松下吹牛双手一抖间,剑锋随之一滑,于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此时,他脖子上流下的血已染红了全身。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厮杀已经结束,松下吹牛忽的却动了!
松下吹牛猛地跃起,就像一只放飞的风筝翱翔半空,暴喝声随之响起。
“剑返·燕归来!”
扶桑第一剑客的终极必杀技。
更比刚才的一剑快上百倍。
剑快,人头落得更快。
人头还在半空中旋转,松下吹牛双手握剑已刺向风无羽心脏。
他背倚风无羽,脖子断口处仿佛喷泉般血涌如柱。
剑已返回,燕却再也不会归来。
归来的只是剑。
这一剑只是插在了风无羽的左腋下。
“嘭!”
人头落地。
风无羽的眸子忽的变得冷漠,顺手夺剑,同时一脚踢起地上的剑。
此时,他已手握双剑,飞身跃起,踏上松下吹牛再也不能吹牛地脖子,飞快地奔杀蓝衣候和海哉。
“剑返·燕归来!”
白衣如雪飘洒,幻影如玉,剑出如龙,更比松下吹牛更快!
“噗!”
双手握双剑,双剑同时刺进二人心脏。
“为……何?”蓝衣候喘着大气问。
风无羽背对着蓝衣候和海哉,连看都不看一眼,双手猛地一转,鲜血肆意横流。
二人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风无羽松开了手,扇着扇子,淡淡地走向云亦箫,淡淡道:“酒给我,要剑自己去取。”
云亦箫递过了忘尘笑,点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你为何要阻止我和断肠人杀掉蓝衣候和海哉,而是救下他们?”
风无羽并没有回答,他的嘴是用来喝酒的,此时正狂饮着。
云亦箫已拔出了自己的剑,又道:“我更不明白的是,你既然救下他们,却为何在杀了崔命刀和松下吹牛之后,为何要反过来又杀掉他们?”
风无羽仰望着墓穴顶上的月色,淡笑道:“这就叫假道伐虢。”
话音未落,千年寒血棺忽的铿锵作响,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迸发而出。
云亦箫猛喝道:“风少,你的血?!”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