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本残。
残如血红色的脸。
残月忽圆,皎洁如银。
仙鹤低鸣,浓雾缥缈。
忽的狂风怒号,卷起千棵松。
千年血树也没有幸免于难,先是被狂怒的东风吹断了腰,再被连根拔起。
月黑,风高,杀人夜。
漆黑的月从千年血树地深坑洞穿而过,映射得千年寒血棺也变得漆黑。
圆月漆黑,血棺漆黑,人影漆黑。
“噌!”
寒光一闪,一声鹤吟,云亦箫手中的剑已然出鞘。
剑锋偏冷,剑风偏冷。
绝情,肃杀。
冷光连闪,连声咆哮,断肠人手中的刀已然出手。
刀锋萧索,刀风萧索。
无情,凌厉。
二人手中的刀剑就已缠斗在一起,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是厮杀。
眨眼间,已过五十招。
风无羽仍在石椅上半倚半躺着,自顾着喝着酒,淡淡地观看着激烈的一战。
残如血仍站在他的身后,负手而立。
他始终注视着风无羽的背影,似乎对二人的厮杀丝毫不感兴趣。
无脸鬼盘坐在血棺下,看样子绝不打算再出手。
海哉和蓝衣候似在低头细语,不知是在讨论对激战的看法,还是在商量着什么。
风无羽扇着扇子,转头看向残如血,淡笑道:“你认为这一次的胜负如何?”
残如血始终不曾看一眼二人的打斗,淡淡道:“松下吹牛和崔命刀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胜负未分。”
他知道风无羽问的不是眼前这一战,而是和诸葛神金之间遥隔千里地较量。
风无羽抚摸着忘尘笑,忘尘一笑。
“相比无脸鬼和断肠人,他们可沉得住气了。”
残如血低声道:“静观其变。”
风无羽点了点头,又把视线挪到了云亦箫和断肠人的激斗上。
此时,云亦箫和断肠人竟打得个五五开,一时间胜负难分。
云亦箫提剑暴退一丈,断肠人也握刀急退一丈。
云亦箫笑了笑。
“很好!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
断肠人冷笑道:“胜负未分,再来!”
“你们见到我们楼主了吗?”
二人正要动手时,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忽的从幽暗地地道传来。
很快,不可和泄露就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可见没有人回答,看向风无羽笑道:“无羽少侠可曾见到异居楼主?”
风无羽注视着不可手中剑,淡然一笑。
“上午的时候,我的确和阿异在一起,在浓雾中不慎失足,掉下了墓坑,我找遍了整个墓穴,也没有见到她的踪影。”
泄露握紧了手中的刀,皱眉道:“这么大个活人失踪了,大家竟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斗?”
风无羽的眼神忽的变得犀利,飞快地扫过他手中刀,大笑。
“哈哈哈!你这是在怪罪我们?”
泄露苦笑道:“不敢!我们只是心急如焚,一时间失言了。”
风无羽扇着扇子,淡淡道:“噢,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你们俩心急如焚的样子,反倒是确定我们都没有看到阿异后,心里释怀得很。”
不可娇嗔道:“无羽少侠怎么这么讲,好歹还是我们提供的消息,让大伙儿来蓬莱仙岛寻找解药的。”
风无羽挑眉一笑。
“阿异上午来蓬莱仙阁找我之前,该是和你们俩在一起,你们在一起都玩了什么好玩的?”
不可怔住。
泄露缓缓道:“我们的确在一起,不过都是聊一些江湖人和江湖事。”
风无羽拍着大腿大笑。
“哈哈哈!是吗?”
泄露地眼神忽的闪过冷峻,冷声道:“要知道你是这么多疑的人,当初真不该走这一遭。”
风无羽仍在笑,只是笑笑不说话。
云亦箫冷喝道:“你们要找人就找人,哪来这么多废话,没看我们正在激战吗?”
不可泄露同时哑然。
断肠人双刀碰撞,生出斗大刀花,冷笑道:“可不是!正打得兴头,被你俩这一闹,真扫兴!”
不可泄露竟还不走了。
不可娇笑道:“行,我们也不闹了,你们继续。”
狂风忽起,猛烈地从血棺顶上灌了下来。
所有红烛瞬间熄灭。
黑暗,昏沉,阴森森。
……
新月,更圆。
皎洁,明亮,静悄悄。
暗香阁。
酒过百樽。
清风拂来,屏风微颤。
暗影手里的酒杯却拿的很稳,缓缓地举杯,缓缓地饮尽。
“先生,新月更圆了。”
诸葛神金凝视着金算盘上的一亿数字,阴笑道:“新月圆,东风狂,千树断,血魂引,一切,都入局了。”
暗影握紧酒杯的手竟在微微颤抖,甚至全身都在微微颤抖,音色也在微微颤抖:“好极了!相信他们能圆满完成。”
他们?
他们会是谁?
诸葛神金轻轻地抚摸着金算盘上的一亿数目,忽的长叹。
“哎!但愿如此,决不能再低估了风无羽,毕竟他的身边还有神鬼莫测云亦箫,潇湘剑雨残如血。”
暗影反而不再颤抖,厉声道:“这一战,必胜!”
诸葛神金的眼神已变得凌厉,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然!否则怎么填补少主被半道截去的九千万损失。”
暗影激动地握紧了手,手中有酒杯,酒杯已破碎。
血,鲜红的血。
妖艳而诡谲的鲜血,正从他惨白地手心一滴一滴地滴下。
暗影凝视着鲜血,阴冷道:“这次若成了,我定会重赏先生。”
诸葛神金心头喜极,脸上却不露声色,淡淡道:“少主,若是这次运气不好,被风无羽侥幸赢了,我们又该当如何?”
暗影的眼神骤变似刀,飞快地划过屏风,刀锋偏冷,刺得诸葛神金心头一寒。
“若是再败,那就证明风无羽的确有两把刷子,我会亲自派人去请他来做客。”
诸葛神金暗惊。
“仅仅只是做客?”
暗影把手心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在酒杯里。
暗影举杯一饮而尽,狞笑道:“当然不仅仅如此,先生老谋深算,风无羽却也足智多谋,何不请他把江南惨案查明,我也好向尊主有个满意的交代。”
诸葛神金失声道:“少主万万不可,这一步棋极其危险,稍有不慎……”
暗影冷笑道:“稍有不慎会如何?满盘皆输?我会输不起?我要地是贏尽天下!整个天下!”
诸葛神金的脸已变得苍白,甚至渗出了汗,双手死死地按在金算盘上。
诸葛神金动容道:“少主志在天下,我自然全力支持,只是江南惨案这九千万,最好还是不要让风无羽参与进来。”
暗影噌地站起,冷喝道:“我多想就让你亲自去查,可是你有法子查出江南惨案吗?你不能!你的深谋远虑永远是朝前看,并不能施展在已发生的迷案上,你不能啊!懂吗?”
诸葛神金忽的垂下了头,双眼充血,叹息道:“是,我的确没有法子,不过这也是暂时而已,我一定能查明真相的!”
暗影举起酒杯一掷,冷冷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议!”
月,仍圆。
却已变得漆黑。
整个世界似已变得漆黑。
黑暗,昏沉,阴森森。
……
月光从血棺上倾泻而下。
墓室里只是阴沉,并不黑暗。
东风狂恶,却已停。
幽幽红烛又已燃起。
寂静,阴冷。
场面极度沉寂,很是凝重。
有风,有月,有酒。
只要有酒,对于风无羽来讲,就已足够。
风无羽扇着扇子,举起忘尘笑,最后一滴酒,已滴入口中。
风无羽没有酒就会很痛苦,可他看上去却在笑。
云亦箫就淡淡看着他笑,淡淡地看着忘尘笑。
云亦箫看上去也在笑,可他的心里却很痛苦。
风无羽忽的提起忘尘笑凌空挥舞,手腕如飞,魔影如幻。
“酒来!”
风无羽一施展幻影魔术手,酒壶里竟真的就有了酒。
没有人知道他的酒从何来。
风无羽忘尘一笑,又喝起了酒。
云亦箫一把夺过忘尘笑,大口的喝了起来。
风无羽扇着扇子,淡淡道:“你说你就不能自己准备一个酒壶啊!天天抢酒喝!”
云亦箫苦笑道:“我的酒总有喝完的时候,而你风无羽总有喝不完的酒,这不是跟着你沾光嘛!”
风无羽淡笑道:“你千万别喝高了,该打的一战还没有打完!”
云亦箫点着头,把忘尘笑递给了风无羽。
“风少说得有道理,你这酒后劲太大,我还想活着,留待慢慢品尝。”
断肠人吹了吹刀上的灰尘,冷笑道:“云亦箫!你也别娘们儿,我这刀上的灰尘都有一寸多厚了!”
云亦箫冷冷地注视着断肠人,冷冷地拔出了剑,冷冷道:“希望你等下出刀的时候像个爷们儿!”
圆月不残,只是惨白。
云亦箫的脸色更加苍白,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他再不迟疑,身形一掠而起,剑出寒芒,比月光惨白。
一百一十一道惨白如月的剑气,无比凌厉,伴着月华轻舞,疯了似的笼罩着断肠人。
断肠人心里骇然,这云亦箫的剑法怎么突然就提升了一个境界?
他心头这么自问,手上的刀绝不慢,双手握双刀,凌空急速旋转,像一阵滚刀,散发出阴冷的刀气。
断肠人也像是疯了似的,嘴里咆哮着,硬是接下云亦箫的百十道剑气。
二人刀剑滑过的一瞬间,竟像是早有预谋一样的分开,分别奔杀另一个目标。
剑锋偏冷,剑气寒冷得逼人,飞快地刺向无脸鬼的面门。
刀锋诡谲,刀气诡异得渗人,飞快地斩向风无羽的咽喉。
这一变数,任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速度之快,变化之快,风无羽也绝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刀剑距离风无羽和无脸鬼的咽喉和面门仅仅只差一寸时,刀剑忽的倒转,逆向反杀蓝衣候和海哉。
蓝衣候和海哉正怔在刚才的变数中不解,面对二人的声东击西更是始料未及。
快,除了快,还是快。
出来还是快,只能用更快来形容。
快刀,快剑。
快人,快影。
几乎快到眨眼间,刀剑发出的寒光杀气就已抵达蓝衣候和海哉的心脏。
月光如水,奔腾在肃杀的刀光剑影里,堕入了无尽地浩荡。
蓝衣候想躲,已绝躲不掉云亦箫的这一剑。
海哉也想躲,已绝躲不开断肠人的这双刀。
轻风吹过。
风无羽挥扇间,白衣如雪般飘飘洒洒,醉了月光,碎了柔肠。
若说云亦箫的剑,断肠人的刀,加起来至少有千钧之力,那风无羽的冰蚕丝就仅仅只有四两。
四两,拨千斤。
刀,还是好刀。
剑,还是好剑。
人,还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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