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画痞

那个拿了我们行李的魂淡看到我和穹拼命追来的时候，竟然还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看着我们狼狈的样子，脸上扬起满足的笑容。

他不回头还好，我这个有点脸盲的人还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两条腿。他一回头，我就看到他除了两个眼睛两条腿之外，还有多了一副白框眼镜。

呵，男人，我记住你了！

我拉上穹，用多年也没有奔跑过么腿死命地追这个魂淡。

你以为全世界的死宅都是运动柴废么？

我告诉你，是的！

跑了大约二十几步，我就累得喘不过气了，本大爷的腿都要断了。

穹在我旁边用脚点地跳动着随时准备接着跑，看着那个魂淡很快就要消失在地铁的人群里，拉过我的衣袖着拖着我跑。

“啊喂！穹穹穹，让哥哥歇歇！啊喂！穹穹穹，你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你不应该表里如一的是个柔柔弱弱的萌妹子么？”边跑边吐槽果然是一件相当累的事情！

那个戴白框眼睛的魂淡看我们追上来了，更是来了兴致，就往地铁人多的地方扎。

穹像小旋风一样在前面开路，我只能在后面像小喇叭一样对着我们撞到的人和即将要撞到的人大喊，“让让您嘞，抱歉您嘞！”

有几个被撞到的小哥在路边嘀咕，“那个在跑的妹子是穹的coser么？”

“cos的好像啊！”

“好……好生猛啊！”

我被穹拉着穿越了b市的地铁站，世人皆知b市的地铁包括地铁站就是沙丁鱼罐头，我也不知道穹是怎么做到在沙丁鱼罐头里游刃有余地穿梭的。

我只能感觉到，我的脸，像是被无数沙丁鱼拍打过一样，已经被挤肿了。

估计只有本来牵着哈士奇在公园遛弯，却突然间被哈士奇牵着在b市地铁里玩跑酷的老大爷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当我们终于跑出地铁口的时候，我感到死里逃生的庆幸。

穹拍了拍跑得晕头转向的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兰博基尼。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戴白框眼镜的魂淡靠在兰博基尼旁边，对着气喘吁吁的我们，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边笑边连同我们的行李一起坐到了那辆兰博基尼里面。

刷的一下，在b市的雾霾中，兰博基尼绝尘而去。

我头晕晕的，但不妨碍我用尽毕生力气对那辆兰博基尼笔了个中指。

你一个开兰博基尼的还抢我们的行李，脸呢？

穹才不会像我一样做无谓的动作，拿出王伯给她配备的手机，按了几下。

一分钟后，一辆北京现代滴滴车出现在我们面前。

穹气鼓鼓地嘟着嘴拉我上车，我还在穹竟然会用手机叫滴滴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被引渡过来三次元人都进化得这么快了么？

“哥哥，作为失去语言的补偿。被引渡者拥有非同常人的学习能力和一丢丢可以知道别人在想什么的能力，所以……”穹在小纸板上写到一半，我就按着她的手，说“所以我以后不会对穹说谎了。”

我摸摸穹的头，相视一笑。

“两位去哪啊？”司机师傅操着一口京口片子问我们。

“追前面那辆尾号是250的兰博基尼。”穹赶忙举起小纸板。

“好勒，追前面那辆二百五！”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踩下去，气势根本不输给那辆兰博基尼。

可是我一眼看过去，那魂淡的兰博基尼至少甩了我们两条街。

“师傅，有把握没？”我担心地问。

“年轻人，这是你第一次来b市吧？我猜你等会会遇到这辈子从没遇见的事情。”司机师傅一手操方向盘，一手夹烟。

烟雾缭绕中，神乎其神的。

“我的确是第一次来b市，您怎么知道的？我又会碰到些什么事？”看着司机师傅屈指拿烟的样子仿佛神算子，我就纳闷了，这b市的司机还兼职当神棍？

”年轻人，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司机师傅露出金牙对我粲然一笑，气定神闲地说，“到了那种境地，无论那个250开的是兰博基尼还是迈巴赫，我都追的上！”

“好勒，师傅，我信你！”我揽着穹坐在北京现代的后座，感受到一种老北京的大佬坐在马车里捏着核桃，后面还带着千百个小弟，一起前去和另一个帮派厮杀的气度。

穹对着我翻了个白眼，举起小纸板，“哥哥，你的内心好丰富。”

我放下手揽着穹肩膀的手，掏出口袋里仅剩的pocky喂给穹吃，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战五渣的死宅。

司机师傅虽然很是笃定，坐在驾驶座上底盘也稳得很，但我和穹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兰博基尼离我们越来越远，从两条街的距离都变成四条街的距离了。

“师傅，能不能快一点啊？”追不上那辆兰博基尼，我们晚上估计就没有pocky可以吃了。

“年轻人，急什么。信我，能追到的。”司机师傅慢悠悠地说。

大叔，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那辆兰博基尼又甩了我们一条街？

我叹了口气，把手里的pocky分成两段。

看来现在我们得要节省点了。

当那辆兰博基尼淹没在前方的车海里后，我决定还是拿穹的手机报警吧。

“年轻人，朝前看一眼，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司机师傅扔掉了烟头，双手握在方向盘上，弓着腰，像只蓄势待发的雄狮。

我和穹朝前看，哇唔，这就是传说中的b市大堵车么？

放眼望去都是车，车山车海，除了车就是车，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千万不能看，喜欢玩消消乐的人也不能看，这一消就是一大片啊。

“师傅，这大场面，我之前的确没见过。”b市的司机的确见多识广，在下佩服，在下佩服。

“这才是考验车技的时候，你们系个安全带。”司机师傅话音未落，就在完成了左右两次漂移，超过了十一辆车。

我和穹死死地握住安全带才没让自己晃出去，穹的秀发被晃得无比凌乱，跟在洗发店做了个杀马特一样。

当我们再被晃了个八九十次的时候，我们的北京现代离那辆兰博基尼只差了不到五辆车的距离了。

b市的司机师傅，真神人也！

我和穹带着车的余晕，摇头晃脑地下了车，司机师傅悠悠地说了句“记得给五星好评。”就瞬间在这片车海里消失了。

我和穹认认真真地按照司机师傅的要求给完好评之后，手拉着手，雄赳赳气昂昂地越过还被堵着的车，走到那辆兰博基尼面前，敲敲车窗。

车窗缓缓摇下来，果然就是那个戴白色边框眼镜的魂淡。

这魂淡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戴上眼镜就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还我们的行李！”我拿出一根pocky，竖在这个魂淡面前，然后以最残忍的姿势捏碎了它，声色俱厉地说，“看到这根pocky没有？如果你不还我们行李，你就会……哼哼！”

我装作没有看到穹心疼pocky的样子，反正我这个动作帅爆了，穹也应该觉得哥哥很帅才是。

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pocky。

舍不得pocky套不到行李啊。

穹，你会体谅哥哥的。

“那个……”斯文败类开了开口。

“嗯？”我作势又掏出一根pocky。

“你们两个先上车好不好？后面的司机快要杀了我了。”斯文败类对着我苦笑一声。

我和穹往后看，果然是一片鸣笛声，其他道上的车都动了，就这条道被我和穹拦住没有动了。

“哼！”我拉着穹的手上了车，就当为人民服务了。

一上车就看到我们的行李被扔在后座，行李拉都没有被拉开，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

“你为什么要抢我们的行李？！”兰博基尼里的空调也不能平息我的怒火。

“因为……好玩啊！”开车的斯文败类孩子气地说着，说着说着还真的抖动肩膀笑了起来。

穹疑惑地看着我，仿佛在问你们三次元人怎么会喜欢玩这样的怪游戏？

“穹，我们报警吧。这里有破坏社会和谐的坏蛋。”我从行李里找出兔子给穹玩。

“好。”穹抱着兔子上下打量着那个斯文败类的背影，最后把视线的焦点集中在他的手上。

“别啊，两位。虽然说我和警察蜀黍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但总归不能老是麻烦人家警察不是？我们私了得嘞行不？”斯文败类打开兰博基尼的音响，车内缓缓流淌着的是三轮学的《old memory》。

就凭这首曲子，我觉得还是私了。

穹抱着兔子望着屋外，恍惚间让我想起了《缘之空》里穹和悠坐火车的场景。

b市晚高峰，车已经堵到瘫痪了，斯文败类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目光就锁在了看窗外的穹身上。

这个人眼中望着穹眼里惊诧又出神的模样，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像他这样一直盯着人家妹子，眼睛还越眯越小，还露出了奇怪笑容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见穹回过神来看她，斯文败类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露出痴汉脸问，“妹子，加个微信不？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coser。不仅还原了穹表面的美好，还有几分神似。”

呵，你要知道穹的真实身份，看你还会不会说神似？

穹偏琥珀色的发丝在纸板上飘动着，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举起纸板，“你是一个画家。我不会加抢了我行李的人的微信的！”

斯文败类看到第一句话有些许吃惊，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轻轻蹭掉了右手食指和中指间的颜料，然后向穹伸出手，拿出诚意道，“聪明的小美女你好，我叫艾德中，很高兴认识你们。”

穹轻轻伸出手，艾德中像触碰珍宝一样轻轻一握，而后艾德华大力地抓住我的手，半真半假地对我说，“大兄弟，认识你也很高兴，你真是个幸福的人！”

我一脸嫌弃地甩开艾德中的手，这差别待遇早就引起了我的不爽了，“诶，魂淡，我们怎么私了你抢我们行李的事情？我们追了你这么久，都快要误了正事。你……至少要把耽误我们的时间补回来才行！”

“怎么把时间补回来？”艾德中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这个嘛……”我心里其实早有打算，既然这个家伙也是个画家就让他带我们去画家村好了，“你知不知道b市有个画家聚集的地方，我们就要去那里。”

“你们也是画画的？哪一派？”一提到画，艾德中就正经了不少，眼珠子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地扫视着我们。

“我们不是，我们是要去找一个大画家。”我打开导航，路程显示画家村离这儿蛮近的。

“哦？哪一位？我或许认识。”艾德中勾起一抹笑。

“艾德华。你认识么？我们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我突然觉得这两个人的名字挺像的，或许画家都喜欢这种风格吧。

前面的人沉默了片刻，随后看似潇洒地笑道，“我不认识什么艾德华。但作为对抢你们行李的补偿，我会把你们带到艾德华住的地方。”

“嗯？”你不认识艾德华，怎么会知道艾德华住的地方呢？

穹悄悄戳了戳我，把手机举到我面前，只见百科上写到，“艾德中，艾德华之弟。绘画风格与其兄不同，为国内印象派中青年一派中的代表人物。因其画风与生活作风非同常人，放浪不羁宛如魏晋风流人物，被圈内人称为“画痞”。”

画痞？

想想这斯文败类抢了我们两个人的行李，还不知道他还做过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也算对得起这一称号。

“你是为了画画才抢我们行李的么？”穹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犹豫着把纸板递给艾德中。

艾德中摸摸嘴唇，在纸板上打了个勾，十分欣赏地看了穹一眼，就低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副画。

画上面的颜料还没有干，寥寥几笔就画出了一个愣在原地的傻大个和一个拿着pocky小姑娘。

透过光影交错和人物眼神的重点处理，傻大个的傻和小姑娘的机敏跃然纸上。

这分明是这魂淡抢完我和穹的行李之后，我们两个人当时的反应。

艾德中把我们看画之时的反应又尽收眼底，淡淡笑道，“在b市这个由钢筋水泥砌成的森林里，太多人的脸千篇一律。今天在机场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当我看到你们的第一眼，就发现你们和其他人不同，我当时就在想你们或许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值得入画的人。”

艾德中小心翼翼地画收起来，露出了农民伯伯收获白菜时欣喜的笑容，“至于抢你们行李嘛，这是因为情急之下人的反应更真实也更有趣……”

没等艾德中说完，穹就把手里的兔子扔到了艾德华的头上。

艾德中呆呆地看着突然暴力的穹，我也很惊讶同时很解气。

穹嘟着嘴举起小纸板，“艾德中被兔子砸了之后的反应更真实也更有趣！”

惹怒了穹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还被砸了兔子怎么办？

艾德中回答：当然是捡起兔子，选择原谅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