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回大帅山寺捉侦探侍郎金殿告众将
原来王伟一到滦平界上,便按于公吩咐,将这座小城白日禁止出入的告示撤销了。采用了内紧外松,夜里全城戒严,挨家挨门搜查的方法,搜捕外谍大头目小田儿,但一连查了两夜,却不见奸细踪迹。
笫三日夜里,一支明军巡查队,搜到了城东兴隆客栈,见店里床铺上躺着一人,众军卒将他唤醒,查视良民证。那人取出了一个良民证,上面写着古北口曹家庄人氏,复姓司马,单字名辉。有一兵壮听说,细细看了那人几眼道:“我是曹家庄人氏,在曹家庄二十余年,岂有不认识司马辉老人之理,尔从哪里将他良民证盗来?快快供来,尔是何人?冒充司马辉!”
此时冒名司马辉之人,已将衣服穿好,一见真情败露,疾如闪电,从床上拔出了戒刀,连连向兵卒砍去,十几名军卒被他砍伤七人,余者吓得奔出门外报讯去了。
冒名司马辉之人随即窜出店门,向前跑去,只见又一伙明军提着灯笼火把迎面赶来,他一见转身向后便跑,这队兵卒向他纷纷射箭,他腰上中了二箭,仍然一瘸一拐跑着逃命。
正在这时,对面又出现了一队官兵,拦住去路,此人一看,前有军卒,后有追兵,连连大叫,手挥戒刀向前杀去,身后明兵一阵乱箭,将他射倒在地。几十军卒一拥上前,把他捆绑起来。
滦平守备程武正陪着王伟在馆驿等候夜里军卒巡查消息,忽见四个差役,将满身是血的被绑之人带到馆驿。王伟一见被擒之人箭伤很重,全身血迹斑斑,令两个军卒给他设了座位,并令左右二人相扶。王伟问道:“尔是何人?在北国何人帐下?前往中原为了何事?如能实供,本部堂可以宽宥于你,将尔放回北国,若是尔执迷不悟,拒不招承,将尔刀劈堂中。”
冒名之人一听哈哈大笑道:“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乃是北国脱脱不花可汗帐下中国通耶律查洪谋士也。今日既被你兵卒所擒,惟求速死,别无他言。”
王伟一见,纵声笑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果然是个快士,本侍郎王伟甚是佩服。”耶律查洪闻言道:“王大人既知贱名,可速赐一死,我耶律查洪,虽死无憾。”
王伟沉思片刻道:“本侍郎久闻阁下是哈萨克人,学得一口流利的汉语,以贩马为名,前来中原多次,但无缘相会,不期今日幸遇。先生今日若能供出前往中原何事,本堂即刻放你归去,决不食言,想先生尽知中原不日易手,那时先生不失王侯之位,何必今日以死相拼?”
耶律查洪闻言,心中盘算:王伟所言一丝不假,北国大军数日内便进兵滦平,理应蒙混他几吋,一旦大兵到来,吾可得救也。于是冷笑道:“吾若讲了实情,恐尔出尔反尔,一刀将吾首级取下,前往于谦处报功。”
王伟道:“我身为大明兵部侍郎,与外邦共事,一向是说话算数的,从不骗人。我来问你,这个烟盒,乃是无价之宝,先生为何带在身上?”说着将士卒搜出的烟盒拿在手中,静候耶律查洪供来。
两目炯炯的王伟,盯着耶律查洪,耶律查洪深知王伟是大明兵部专做奸细工作的侍郎。他今日一针见血,指出了烟盒之事,一时心中慌乱,不知所措,心想:那阿剌知院谋士哈桑巴布是否业已被擒,明军已获实情,以此来探我?见他沉思默想,王伟料定烟盒大有文章,遂诈言道:“先生身边烟盒,是接头信物,本侍郎尽知,只要想活命,可将烟盒原委始末和盘端出,我马上放你回北国。”
耶律查洪闻言甚喜,为了命,遂供道:“烟盒是接头之物,拿此物到十八盘寒山寺,专等阿剌知院大探头哈桑巴布,接头后令其速归北国听调。”
耶律查洪讲到这里,言语有些支支吾吾,王伟料有下文,他不肯尽言。正在这时,忽然军兵来报:“启禀将爷,大事不好,北国有数万骑兵,向滦平杀来。”王伟笑道:“耶律先生你已听见了,现在本侍郎将你放走,意下如何?”此时耶律闻言,急于起身,但已动不得了。王伟令人去扶,未有扶住,却倒在地上,少时流血过多身死。
王伟见耶律查洪已死,番兵大队人马拥到城下,问守将程武道:“将军城中有多少人马?”
程武道:“只有一万人马。”
王伟闻言道:“贼兵甚众,贼势狂獗,将军可死守一日,但若死守不住,可撤兵白马关。”程武闻言遵命,王伟道:“吾奉于爷将令,前来捕捉外谍,只好大军未来前,先行白马了。”言讫欲行,只见馆驿差役来禀道:“外面有二憎人欲见王爷。”
王伟一听甚是奇异,遂跟定差役,向门外便行。只见门首果有两个僧人,王伟上前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正要叩见,那人挥手道:“不必声张,只道我是你同乡故友。”言毕,王伟将来人请入馆驿之中,王伟同程武讲了来人是自己故友,程武信以为真,离开馆驿准备迎敌去了。
王伟见程武走后,惊问道:“于大人,何时到此?”
于公道:“吾跟随孙镗五百人马,一起来到边廷,并告知孙镗不要声张此事,故诸将与各关均无人知,现在孙镗屯兵在十八盘岭下,本阁放心不下,前来滦平界上一看将军,路上闻贼兵在滦平外大有入犯之意,故在十八盘寒山寺借了两套僧衣,同于康潜于此地。”
王伟甚是惊骇,言说于公不该前来边界涉险,接着把擒获耶律查洪之事细说一遍。然后将象牙烟盒奉给于公。又道:“番兵数万已屯兵滦平北门,少时滦平危倾也。”于公听了点了点头。
于公身为全国兵马大元帅,为捉巨奸,化扮僧人,但今日恰遇敌兵大至,是引兵退敌,还是继续捉拿奸细小田儿,心中正在盘算。王伟突然进言道:“吾去命滦平守备抽一千人马,将于爷护送到白马关,再取道回京,请大人定夺。”
于公一听揺手说道:“本阁非为此事犯难也,而是率滦平之众退敌,还是捉拿小田儿之事二者之兼尔。”
王伟一听惊问道:“敌军将至城下,上那里去捉小田儿?”于公笑道:“去十八盘、寒山寺捉拿,但若一去,此城危矣,然小田儿之事比此城重要十倍,吾意已定,王将军同亲兵速速扮成僧人,跟我前去十八盘捉拿小田儿。”
王伟不敢违命,换上衣着。接着于公唤过于康道:“快换上明军装束,骑轻骥前去十八盘,知会孙镗、范广、罗燕、雷通、高礼诸将率引人员火速回京听调。”于康遵命,急忙赶到了十八盘。
少时王伟同亲兵已经扮好,于公叫王伟找了马匹,于公同王伟与亲兵三人,不日到了十八盘寒山寺。到了寒山寺中,方丈僧将三人接入堂中,王伟同方丈商议一番,叫众僧躲几曰,不日番兵大至,恐害僧众。方丈一听甚喜,领着四个弟子藏到山中去了。
于公在王伟陪同下,在十八盘等了两日,第三日只见北国骑兵数万,从滦平杀到了十八盘。番兵一见寺中只有三个穷僧人,也不介意,便挥军南下。
于公见此情景,捉拿小田儿和哈桑巴布之事业已成泡影了,刚准备离幵十八盘,不料番兵过后,第四日中午,小田儿与哈桑巴布两个大间谍双双来到了寒山寺。于公一想在十八盘无法擒拿,同王伟一商议,将二寇引到阳和处死。
北国两个探头小田儿、哈桑巴布,在阳和被处决后,于公没了后顾之忧,回京后见王伟才思不凡,不宜久居人下,遂向景泰皇帝保举晋升为右兵部侍郎,封为侯爵,皇帝恩准下来。
因京中人心慌乱,北国百万之众将兵临城下,于公每日同军卒百姓修筑九门工事,在军马倥偬之际,于公因事多匆忙,对范广、雷通、高礼、罗燕、石彪、罗通放走了外谍小田儿之事既没过问,也未追究其责。于公回归后,将这些将军分派到九门防守去了。
王伟一见大是不公,一日,景泰帝朝班,王伟将奏章送上,奏章写道:“于大人日则入朝奏事,夜宿朝房,出城则谋画军机,入边廷则亲身涉险,智取奸细,入都则督筑防御之事宜,方使社稷安宁,京师有靠,国本不动,其功大焉。但今有一事不明,讹言不绝,谣言纷纭,群臣不安,即对范广、高礼、罗燕、石彪、雷通五人前去缉捕小田儿,被小田儿连连潜逃四关,劳师动众,少欠安缉,不做追查处置,请圣上洞悉。”
景泰帝看了奏章,没有言语,急令太监兴安,将于公召至便殿,到了便殿,景泰帝将王伟劾疏当面递给了于公。于公接过了奏章一看,叩伏于地道:“有功者应授之爵赏,有罪者理应受惩或诛之,失机者应受罚惩,方可使文武百官知其警效,才能怀忠效力陛下,不误国之大计。王伟理应授之以赏,范广等诸将未加惩戒,一律宽免确有其事,王伟所奏言无虚词,臣有罪焉,乞万岁裁处为是。”
景泰帝一见于公海量,自咎其过,劝谕道:“朕自知卿日理万机,只知辅匡臣围,大公无私,直道而行,于心无愧,因此百官中有不兀者,私下匿怨者不乏其人。范广等五将乃是上阵杀敌之勇将,非是精细干练之人,细作之事,无可胜任,朕一一赦其失职之过,倘若有人以此诽谤爱卿,朕必加严办,为卿家做主。”于公承蒙景泰帝亲自授王伟之疏,又赦免众将之过,遂感恩叩拜,出了便殿。
于公赶回兵部,王伟急忙迎出大堂,言道:“乞问于爷,今有何圣谕?将大人请至便殿?又因何事商榷来迟?”
于公笑了一笑,言道:“请侍郎进内厅言之。”说罢,拉着王伟的手,步入大堂,两人落座。
王伟又问道:“圣上请于爷议论何事?才迟迟归部?”于公大笑道:“老夫政事冗繁,在边讯汹汹,百姓惶惶,番兵欲要兵临城下之时尤其如此,此刻稍有不足之处,贤弟理应当面言及,吾必然依从。”于公言讫,随将袖中王伟密奏之书,双手递给他。
王伟一见面红耳赤,局促无地,言语不得,慌忙起身,颤颤惊惊站在于公而前。于公并没发怒,手扶王伟,叫他落座,复慰王伟道:“老夫素无夙憾,自今日始,凡有不足之处,贤弟不可隐讳,可当面指教,足见雅情,至于言语轻重,可不必介怀,且今国家正在多事之秋,兵部事繁且重,非一人可理,承蒙贤弟辅成,足沾厚意,乞贤弟思之谅之。”王伟连连伏首称是。
兵部侍郎王伟从此以后,愈加恭敬于公,深觉于公对人宽宏大度,一心为公,不记旧恨,是正人君子,无愧为宰相。于公也厚待王伟,两人并无戒备之心,有事彼此商议,遇有争端双双摆到案堂,找到端绪,然后施行。
又过两日,于公与王伟正商榷兵政,忽有帐下禀报:“范广、罗燕、高礼、石彪、雷通五将要求见于爷。”于公挥手命进,王伟走出大堂将五将迎入兵部,于公也迎至门限,五将一一施礼,于公还礼后将众将谐入大堂设座。
范广眼望于公,含笑道:“启禀于爷,今日前来大堂,不为别事,下官等五人,皆有放走外国巨谍小田儿之罪,请于爷按律惩处。但有一说,吾守白马关,是边塞要径,故于爷委以重任,将吾派于此咽喉之所,然末将妄自尊大,胸无点墨,心中无算,使小田儿潜逃,范广甘受严惩,应受首罚。”
雷通一听范广将小田儿兔脱之责,包在自己身上,不由大声唤道:“于爷不可将小田儿遁逃之亊,加在范帅身上,末将不才,愚昧无知,干愿受罚。”
石彪霍地起身,大声言道:“启禀于爷,放走北国小田儿,全不干众将之事,罗燕将军和雷通小将已将小田儿捉擒入狱,是末将用人不当,亲兵是北国探子,放走了小田儿,处置末将罪有应得,与众将无干。”
罗燕、高礼二将一听,也要起身承担罪责。于公阻止道:“老夫在圣上面前为众将已经请罪了。众将乃是武夫,擒捉间谍并非份内之事,派众将前去,有点闪失,也是老夫用人不当所致,此事与众将无关。尚有一说,小田儿巨谍,已被王侍郎在阳和处死,并无后顾之忧,圣上已有口谕,众将一律赦免无罪。”
诸将闻听,一齐起身向于公拜谢,于公还礼,众人落坐后,于公复又言道:“今蒙圣上赦免我等无罪,盛情多矣,大敌当前,从今日始,诸将要努力向前,报效朝廷。”
诸将闻言,唯唯称是,言毕起身欲行。于公道:“我等在一起共事多年,可在京中从没一起进膳,今已天近中午,吾令于康准备饭食去了,诸将勿行。”
众将闻听,不便推却。用膳前王伟把于公智捉小田儿、哈桑巴布之取说了一回,诸将听了无不拍手称快。
少时于康走进兵部,说饭菜备齐,于公陪众将到了饭堂,入座后,众人吃喝起来。酒至三巡,王伟一见只有四菜,便催于康道:“公子快催上菜。”
范广一推王伟,哈哈笑道:“王兄台有所非知,我等跟随于爷多年,每日每膳,多则二菜一汤,平日一菜一汤,今日四菜一汤,已是大大破费了。”
于公微笑道:“范元帅所言极是,因往日家境贫寒,养成节俭之风,乞众位多多海涵。”
王伟感慨良多,叹息道:“过去人言于爷清廉,只道家境寒贫,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尚且如此廉朴,真乃清风常在,名不虛传也。”众人宴罢,又闲话一回,方各自散去。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正在议事,忽然兵部一人入朝来奏:“也先分四路人马,有两路军马已打进了紫荆关、白羊口要津,直捣京师而来。”消息传来,百官惊惧,望着于公。
景泰帝朱祁钰闻之更是魂飞胆落,走下殿来,扶住于谦之膊,说道:“于爱卿,前数日也先挟上皇,只带一万人马,兵至城下,爱卿举手间退去,这次敌兵百万,浩浩荡荡杀来,其势凶猛,快快为朕设计杀退北番人马。”于公连连称是。
于公见景泰帝心中惶恐,将他扶至八宝金殿上,景泰帝朱祁钰入了宝座,身子尚坐不稳,于公站在身旁向百官问道:“也先大兵号称百万,由紫荆、白羊口两关杀来,不知众位大人有何良策,可退敌兵,愿闻其略。”百官闻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少时,京畿主帅石亨同陶瑾、刘安等十余将佐向前跪倒齐奏道:“我等众将愿引兵前往紫荆关、白羊口阻劫番兵,乞万岁同于爷传旨。”
于公说道:“现在京中只有十万军兵,其中有二万病疾疲卒,可参战者只有八万余人,若拨给众将四万人马前去迎敌,无济于事,京中剩下四万守皇城,每门只有五千人守城,其势危矣。”
石亨听了此言,高声喊道:“于爷之言差矣,今日事至此,不正面迎敌,死守京畿,坐以待毙,恐非上策。”
于公看石亨一眼,笑道:“吾退番军自有良谋,将军可不必过虑。”
石亨听了甚是不快,退下殿去,皇帝朱祁钰心中惊慌,急忙说道:“请爱卿速拟良策,朕将玉玺,交付给你,卿可便宜行事,速调兵将退敌。”言讫,将玉玺交给了于公。
于公接过玉玺坐在朱祁钰下首传命道:“刘聚、李瑞、张得新、汤山听令,”众将一听,齐到金厥之下,跪倒听令。
于公令道:“你等四人,速到北京诸府,以及河南、山东两省,毎人招募新兵三万,十日内,率新兵进京,前来九门外,违者斩!”
四人取了圣旨,连夜招募新兵去了。
于公见四将走后,又令道:“商辂、王宏、彭时、吴宁、王伟、朱骥听令,”七人跪在金殿之下。“汝等七人到京中各县,去焚烧所有粮草,并每人招兵一万,三日内交令!”七人取了圣旨,唯唯走出八宝大殿。
于公向朝班中看了良久,手持令箭道:“石亨、范广、年富三将率二万人马去德胜门;高礼、毛富寿二将率二万人马前往彰仪门;孙镗率二万人马前往西直门;张兀、汤节二将引二万人去广安门;罗燕、刘德新二将率二万人去永定门镇守;张仪、雷通二将引领二万人守安定门;陶谨、杜颖二将引领二万人马去右安门;东直门由孙安、熊义率一万人马把守;广渠门由刘安、顾兴祖引一万人把守。”
要知于大元戎如何击退百万虎狼之众,且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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