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磨坊胡同、进入大街,此时的街上人来人往,肩扛的,手挑的,行路的,吆喝的,好不热闹。
柳湘莲打马走了几步,在胡同口忽地停住,左右仔细打量着。
贾琏和柳湘莲并排站着,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问道:“兄弟在看什么?”
“去见你家老太太,自然不能空手,”柳湘莲一边搜寻着店铺,一边回答道。
贾琏想了想,前世的时候,去人家家里,好像也要提个水果什么的,就点点头,“也好,”指着远处一个玉器店,“要不,去哪儿去看看?”
柳湘莲答应,两人一起在玉器店门前下马,并排进了店内。
昌儿和施儿牵着各自主子的马站在门口等着。
进了店,玉镯、玉簪、玉钗、玉佩等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柳湘莲看了半晌,挑中一个水头十足的镯子,花十五两银子买了。
贾琏抽抽嘴角,柳湘莲的银子还是他昨天给柳叔日常用的呢,就二十两,昨天叫柳叔花了二两买了些米面油菜等吃的东西,还剩十八两,这一下子花去十五两,他们以后的日子又要艰难了。
唉,柳湘莲大手大脚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啊!
他要是提前把钱花完,将来贾府真的败了,拿什么救呢?
“走吧。”柳湘莲收好镯子后说。
两人到了门口,重新上马,贾琏忍了忍,终是没开口。这几日他说的已经够多了,再说就有些嘴碎,像个老妈子似的。
柳湘莲的脾性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叫他改了的,还需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好。
二人骑着马,又往前走了几百步,正好到庆云绸缎庄门前,贾琏指着正在接待一个满头大红花的老妇的琉璃说道:“这是我的产业,你以后要是有事儿,或者是需要找我了,或者是需要银子了,大可来这里。想用银子,记得打欠条就好,我一会儿交代琉璃一声。我也不叫你白用,记得到时候给我利息。你放心,我利息不高,不和那些黑心商人似的恨不得把人家欠钱的逼死,我么,你给个烟...”
猛然想起来这不是现代社会,此时还没有香烟,贾琏改了口,“你给个零花钱就行...”
当然,这些只是玩笑话,柳湘莲借个十两八两的,他也不会真的找他要利息。就是想叫他上点心,不要拿钱不当钱。
“嗯,我...”柳湘莲并没有意识到贾琏的良苦用心,只以为贾琏在担心他的日常生活,感激的很,“我以后一定把日子过好,也去沙场挣个功名回来,叫那些小人看一看,离了他们,我过得更好。”
贾琏无语了,“大兄弟,我没叫你上战场,我是想叫你省着点儿花钱啊!”
但看柳湘莲诚恳的不能再诚恳的神色,贾琏也不好意思说破,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老太太该等急了。”
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一声声嘶力竭的急喊,“让开,让开,都让开。”
一辆青布马车从街头疾驰而来,因速度极快,车厢左摇右晃,就像即将散架一样。
车夫脸庞扭曲,一边手举马鞭疯了一样打马,一边扯着嗓子大喊,还不时扭头往后看,好像有人再追他。
街道两边的行人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退到一边,空出中间的青石大路。
贾琏和柳湘莲都在铺子门边,贾琏站在柳湘莲外侧,见那马车速度极快,怕撞到自身,拉住马往柳湘莲身边凑了凑。
刚刚站稳,那辆车已到眼前,眼看就要直线安稳通过,却不知怎么,车厢忽地一歪,刺啦一声响,贾琏的胳膊不受控制地被带往前边,又因马车冲劲儿大,他没防备,整个身体都被拉得几乎向前飞起。
“大哥。”柳湘莲心惊胆战地大喊一声,同时伸手死死拉住贾琏另一边的胳膊,防止他跌下去。
而店铺里的侯松电一般的窜到了贾琏另一边,用手托住他的肩膀,把贾琏稳在马上,说,“二爷小心。”
贾琏魂飞魄散,要是没这两个人,他今天说不定会摔个狗啃泥。
实在没想到,他一个不占道、不抢道、不飙车的奉公守法的好群众,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大哥稍等,看我去拦住那辆车。”柳湘莲冷哼一声,啪打了一下马,怒道,“伤了人就想跑,那有那么容易。”话尚未说完,他整个人已经奔向了那辆马车。
贾琏在侯松帮助下下了马,站到地上,喘了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低手看一眼衣服,袖子已被扯破,半截没有了,冷风一吹,整条胳膊都是凉的。就叫此时才来到他身边的昌儿回家拿件换洗的衣服来,昌儿答应一声去了。
等昌儿一走,贾琏又看侯松,虽然不知道品行怎么样,但仅仅看刚刚的身手,就比昌儿等人好太多。于是问他:“你这身功夫去码头搬麻袋实在可惜,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侯松经常跟着焦大上街卖艺,各色人等见得多了,什么人说什么话也都知道,听贾琏话音里的意思,忙笑道:“倒是没什么打算,不过是过一日算一日。”
“那你可愿跟着我?”贾琏摸着少了半截袖子的胳膊问道。
侯松大喜,“能跟着二爷,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跟着焦大卖艺,一整天挣不了几文钱,连他自己吃饭都不够。去码头扛包,一天只能得个口粮,并无余钱。都不如跟着贾琏,一个月虽然只有一两银子,但管吃管住管穿。吃穿住都不必花钱,一两银子就是白得的。他能挣些钱,他爷爷和琉璃姐姐也能轻省一些。
贾琏笑点头,“那好,你这几日先在店铺里,一来你琉璃姐姐这边刚开门,少不得人,你多帮帮她。二来,也叫你琉璃姐姐闲的时候多教你些规矩。你也知道,府里规矩大,你不是卖身,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少不得会有些闲言碎语说你。若你再服侍的不好,到那时候,人人挑你的刺,你这份儿差事怕是会保不住。”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打算对贾宝玉那块儿玉下手。到那时,贾母雷霆一怒,少不得会牵连其他下人。侯松这时候去,无权无势,又无亲无故的,可能会被人推出来当替罪羊。别说跟着他,就是能不能活命都两说。
他想叫他暂且在外面呆两天,等贾宝玉那事儿完了之后再叫他进去。到时,府里上下清理一空,他身边没个人,正好叫他进去。
侯松听贾琏话里话外都是为他考虑,想见是长久用他的意思,欢喜的抓耳挠腮,“多谢二爷体恤,多谢二爷体恤。二爷放心,以后我跟着二爷,绝不会叫人伤二爷一根儿汗毛,要不然,琉璃姐姐也不饶我。”
“好,将来跟着我好好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贾琏心里记挂着柳湘莲,说了一句之后,望向远处。
柳湘莲早已在三百米之外拦下了那辆马车,此时正抓住马车夫的手腕,怒道:“你怎么驾车的?为何伤了我大哥?我告诉你,今儿这事儿,你不给我个交代,绝对不能走...”
车夫刚刚不愿停车,被暴躁的柳湘莲甩了一鞭子,胳膊生疼,脸色灰白,又气又急,几乎要哭了,又见不是柳湘莲的对手,只得扭头看向车厢里面。
“这位少爷,”这时,一个略清秀些的女子猛地掀开帘子,脸色慌张,气息不稳,恳求道,“求您放开他,我们在逃命!”又从窗口递出一根儿金簪,“这些权当赔刚刚那位少爷的衣裳,还请公子放我们离去。”
说完,探头往后看,后面十来匹马浩浩荡荡、吆五喝六的刚刚转到这条街上,一个被簇拥在中间的人拿着马鞭往他们这个方向一指,十几个人一起怪叫哄笑起来。他们周围的行人纷纷后退。
那女子脸色瞬间煞白,回头音带哭腔说道:“姑娘,他们来了,怎么办?”又问,“咱们还逃得了么?”
柳湘莲一听,又看马上那些人大家豪奴的作派,大约猜到了他们拼命赶车的原因,握着车夫的手不由得松了松。
“唉,”车子另一女子轻叹一声,叫先前那女子让开,以团扇遮面,来在小窗前,恳求道,“这位公子,刚刚我们没有看路,伤了贵亲友,是我们不对,还请公子见谅。只是事态紧急,还往公子暂时先放我们一程。”
这女子声音温柔和顺,露出的那双眼多情似水,一对柳叶眉弯如新月,叫人一见难忘。
柳湘莲心中一跳,抓住车夫的手更松。
“公子今日若能放我们离去,”那姑娘看一眼车后追逐之人,加快语速说道,“还请留下姓名地址,他日我等一定上门重谢。”
不知是不是被姑娘柔柔的语调感染,柳湘莲脸上不自觉的带了一丝笑容,松开握住车夫的手,一改刚刚那凶神恶煞的语气,温声道:“姑娘既然不是有意,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这就请离开吧。”
车夫的手腕一得了自由,立即挥动马鞭,就要离开。
那姑娘十分感激,语调轻柔地说:“公子还请留下姓名,他日一定上门拜谢公子今日的活命之恩。”
柳湘莲豪气的挥手一笑:“姑娘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拉着马退到一边,心中惋惜,那样好看的眉眼,这一分开之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还有那姑娘多情而温柔的语音,各奔东西之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到。
又想起姑娘说拜望的话,转而高兴起来,将来她来拜望他,他自然能再见到她。下一次,她不会再拿扇子遮住脸了吧?
又看远处的贾琏,他们俩,好像只差一岁。但贾琏已经成了亲...
“多谢公子,还请公子留下姓名地址。”那姑娘经过柳湘莲身边时,眼角带笑地问道。
姑娘的话语虽只是普通的询问,柳湘莲听来,却是浑身舒泰,比喝了蜜还要甜,“姑娘不必客气...”
正要说出自己的住址,却忽然间瞟见半截袖子挂在车厢旁随风飞舞,猛一拍头,他是来追罪魁的,不是来追姑娘的。急忙拦下正要走的她们,“且慢。”
车夫一听,怕柳湘莲像刚刚那样不管不顾再给他来上一鞭子,哭丧着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窗边等柳湘莲说地址的姑娘大惊,拉下扇子,蹙眉急问道:“公子不是答应放了我们么?怎能说话不算话?”因她语调一向绵软,即使口气生硬,也叫人以为是普通问话。
而一旁的柳湘莲在他拿掉扇子那一刻,呆立当场。
姑娘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巴掌大小,不胖不瘦。一双弯弯的眼睛眼波流转,好似有一汪水。英挺的鼻梁轻轻翕动,不涂而红的双唇欲闭不闭,乌黑的发髻亮有光泽。娇如春花,洁如秋月。
柳湘莲大气都不敢出,怪不得那些人追她,这姑娘真是人间绝色。
“公子?”那姑娘见柳湘莲呆住,一边蹙眉看后边,一边叫,一连叫了好几声。但此时柳湘莲耳中像是塞了团棉花,压根儿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眼前只晃着那女子微微一低头的娇羞。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姑娘急了,大喊起来,柳湘莲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在一旁摊贩的哄笑声中,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公子...”那姑娘嗓音哽咽,听着身后已经近在耳边的马蹄声,捂住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最终却是一句话说不出,眼一闭,“罢了,罢了,命中如此,谁也没法子。”放下车帘,不一会儿,车内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车帘一落下,柳湘莲若有所失,伸着脖子来回看了两看,可惜车帘遮的严严实实,看不到他心中的那个倩影。
“唉。”前边的车夫一把扔了鞭子,双腿一盘,低头生气。
柳湘莲看看已经很近的那十来匹马,自知耽误了人家逃走的时间,心里过意不去,又看到贾琏再往他这边看,想到贾琏的身份,犹豫片刻,开口道:“姑娘莫急,我看你们这马并不是上好的马,又拉着车,即使我放你们离开,你们也逃不掉。再者,对方势大,你们即使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说完,他倒是真心实意的叹了一声。
车帘猛然被再次掀开,姑娘露出半边脸,希冀问道:“公子此话何意?”
柳湘莲见到好似隔了一百年没见的姑娘,深吸口气,怕自己再失态,扭身指着远处朝他这边张望的贾琏道,“我大哥是功勋之家,你到我大哥那里,当能避过此难。”
“你大哥是谁?”那姑娘一瞬间又有了希望,双眼猛地一亮,急急巴着车窗问道。
柳湘莲眼看那些人越来越近,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我大哥是荣国府的琏二爷。”
“荣国府?”那姑娘惊呼一声,不像是高兴,倒像是惊讶。
“怎么?”柳湘莲望那姑娘一眼,脸上发烧,心里直跳,又急忙撇开,“只要追你的不是王爷皇子,我大哥就能护你周全。”
姑娘垂了眼皮,脸上悲□□浓,“哎,命里该我如此,谁也救不得。”
柳湘莲侧头看向那姑娘,“姑娘为何如此说?”
那姑娘凄然一笑,“你可知追我的是谁?”
柳湘莲摇头。
“就是荣国府东边、和贾家同属一族的宁国府的珍大爷啊!”姑娘说完,扶着车窗泪如雨下,“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
那姑娘哭得柳湘莲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脸皱成一团,握握拳,终是对姑娘的关心占了上风,打马来到车窗边,遮住墙角几个晒太阳的闲汉猥琐的目光,说:“姑娘,”停顿片刻,“姑娘放心,我大哥不是那样人。”这话说得气虚音短,底气不足。他并不知道贾琏会在贾珍和这姑娘之间选哪个,毕竟,大家族中都讲究个宗族一体。
那姑娘拿帕子擦了泪,又见柳湘莲的身影就在眼前,细细看了看他,眉清目秀、玉树临风,比贾珍那酒色之徒不知道好多少倍,可惜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并不是高门大户之家,此次也是护她不住。遂哀哀一笑:“公子的好意我尽知了,只是,他们同是一家,你那大哥再好,岂会为了我个外人,得罪他自家兄弟?公子且回吧,”又递出刚刚那支金簪,“我的车挂破了你大哥的衣服,这支簪子就当赔他的。以后,”姑娘声音哽咽,再次泪流满面,“有缘,再与公子相见吧。”
柳湘莲并未接那金簪,看看贾琏那边,又看看不知什么原因忽在远处停下的那十来匹马和马上的人,叹息一声,“姑娘,”又扭回头看看姑娘要走的路,路上人来人往,马车并不好过,“我...唉...”生平头一次,柳湘莲为自己的出身而懊恼。若是他生在高门大户,若是他现今身有功名,此时当是另一种样子吧。
那姑娘见柳湘莲不肯接,惨然一笑,珠泪滚滚而下,“公子莫不是怕接了着簪子,和你兄长无法交差?还是公子认为,我今日绝逃不出他宁府的手心,将来必定落到那脏窝子里去,现今嫌我这带过的这簪子也脏了?”
柳湘莲大皱眉头,“姑娘何必如此埋汰你自己?你若是那俗气之人,此时又怎会跑到这里来?”
话尚未说完,侯松来到二人身边,垂手恭敬道,“大爷,二爷叫我来问问,是不是有为难的事儿。二爷说了,若是人家有急事,一件衣裳不值什么,放人家走吧。若是人家家里有病人什么的,可是耽搁不得。”随手摘下了还挂在车厢上的那半截袖子。
听了侯松的话,柳湘莲猛地深吸了几口气,咬牙看看贾琏,转眼看看那姑娘,又望望天,一拍手,下定决心,对那姑娘说道:“跟我走。我打包票,我大哥绝不是那样人。你若真的有事儿,来找我。再说,他们那么多人,你想逃也逃不掉,不如暂到铺子里避一避。”
侯松耳朵一动,翻眼看了看两人,又看看远处停下的那十几匹马,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那姑娘收了泪,沉吟片刻,知道柳湘莲说得乃是真话,此时街上人渐多,她这马车想跑也跑不快,还不如趁此时那些人尚未追上来,到店铺里躲一躲。
若贾琏真的向着贾珍等人,她真的是羊入虎口的命,那在哪儿被抓住都一样。
思量完,姑娘握着拳重重点头。如今,也只能赌一把。
柳湘莲见姑娘答应,先是一喜,又看向已经换好了衣服的贾琏,心里又有些忧虑,不知贾琏会如何选。他对姑娘已有了几分情谊,实不愿看她落入贾珍之手。又深恨自己人小力弱,连有意的人都护不住。
他倒也想带了姑娘,直接离了这里,不找贾琏,不管贾珍。
但,姑娘的马车跑不快,宁国府势力大,他们没有路引,能跑到哪里去呢?
即使他愿意走,姑娘愿意吗?
他们一走,贾珍盛怒之下,会不会找跑不掉的柳叔和姑娘家人报复?
这些他都不知道。
现如今,他只能到贾琏那边赌一赌。
此时,也只有贾琏能帮他。
他潜意识里还有种感觉,以贾琏对他的看重,还有贾琏这几日帮理不帮亲的行事看,他有一半把握,贾琏应能叫他遂心意。
车夫在那姑娘命令下,调转马头,紧赶几步,到了庆云绸缎庄门口,远处那十来匹马不知为何,一直停在那里未动。
趁此机会,柳湘莲急忙上前把情形对贾琏说了,之后神色严肃地看着贾琏,忐忑的等他的回答。若是贾琏的选择,和他想的不一样,他该如何做?紧握着双手,柳湘莲几乎要窒息了。虽然有一半把握,可心里还是不安。
贾琏知道前因后果后,几乎要翻白眼,贾珍在府里玩儿还不算,竟然想要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女子,还要不要脸了?
又仔细瞅了瞅离他只有一百步距离的那些人,并没有贾珍,只赖二带着几个小厮在那边。
“大哥?”柳湘莲见贾琏不吭声,心里发急,虽然只是几个呼吸,在他却是几百年那么长,忍不住出言提醒。
贾琏反应过来,看柳湘莲急得满头的汗,戏谑地一笑,“放心吧,你大哥我岂是那不顾结拜兄弟的人?你也是该成个家了。”一句话说的心里本就有鬼的柳湘莲面红耳赤。
贾琏又叫来琉璃,“车里有位姑娘想看看绒线绸缎,你接进去吧。”
琉璃一直站在贾琏身后,闻言答应一声,上前扶车里的姑娘下来,时间紧急,那姑娘没来得及戴上帷帽,只拿着扇子遮着脸。她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色对襟长褂,素色裙子,看花色,并不是时新的。个头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走几步,袅袅娜娜,摇曳生姿。
自她一下来,贾琏、侯松、琉璃还好,神色如常,只柳湘莲呼吸猛地一滞,之后,眼睛钉在那姑娘身上,再也移不开。
而那姑娘也有意思,经过贾琏身边,只是轻轻福了福身,经过柳湘莲身边,却把扇子拿得低了低,露出俊秀的鼻子,朱唇轻启:“公子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贾琏抿抿嘴,很想推开柳湘莲对那姑娘说:“姑娘哎,是本公子救的你,你不该谢我么?”只是看到柳湘莲抓耳挠腮、喜不自禁的样子,想起此时的社会风俗,怕一开玩笑叫姑娘名声不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琉璃带着那姑娘上了二楼,贾琏等人一走,望向赖二等人。
此时,贾珍已经骑着马站在赖二身边,赖二正凑在他耳边指着贾琏说些什么,贾珍皱着眉,连连点头。
贾琏想了想,按照此时的风俗,贾珍比他大,长幼有序,应该他先向贾珍问好。撇撇嘴,整理了下刚刚换上的衣裳,掏出几乎没离过手的扇子,打发脚下好似有钉子扎的柳湘莲去二楼找他媳妇儿,昂首挺胸地带着侯松去见贾珍。
贾珍也下马朝贾琏这边走了几步,在铺子斜对面停下,抬头望望二楼,可惜二楼窗户紧闭,看不透。
“大哥哥早啊,今儿怎么有空儿出门逛?”贾琏问了好,笑道。贾珍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和贾琏属于一辈人,所以贾琏叫他大哥哥。
原来看原著时,贾琏也分不清谁是谁。后来才发现一个诀窍,敬、赦、政都是反文旁,珠、琏、珍都是王字旁,蓉、芹、芸都是草字头,偏旁部首一样,说明是同辈。这才不迷糊了。
再说贾珍和贾蓉,贾琏一向看不上他们,这父子俩的私生活相当不堪。丫鬟但凡能入眼的,就没有能保持清白的。有时候,还父子两个一起上。
宁国府的丫鬟比荣国府这边的也没脸没皮的多,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拿出来四处宣扬,好似得了天大的好处一样。
叫贾琏有时候想起这具身体和他们同属一族,心里都膈应的要死。听人家偷偷摸摸提起来,也尴尬的要死。
但两府已经分家,只要不是涉及宗族的大事儿,贾母都不好管,贾琏更不好说什么,只能这么先混过着。
现今,贾蓉也十三了,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惜宁府名声不好,就如柳湘莲所说,“除了门口两个石狮子,猫儿狗儿都不干净”,但凡是心疼女儿或者要点儿脸面的人家,都不会把女人嫁到那脏窝子里去。
也怪不得刚刚那姑娘疯了一样的跑,这事儿只要是个明白人,只要不贪图宁府的富贵,都不会欢天喜地的答应下来。
贾珍抬头看看绸缎庄的匾额,也笑道:“没想到,这里是你的产业。”挤挤眼,那意思大约是说会帮他保守秘密。
贾琏才不吃他那一套,扇子轻打着手心,笑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产业,老太太前几日交给我了。”
贾珍脸上的笑一僵,摸着胡子的手一顿,斜眼看贾琏,“老太太对你倒是用心。”又暗自思量,那女子虽然貌美,只是为了个女人和血亲兄弟翻脸,值不值呢?女人可以再找,兄弟一旦有了龃龉,就不好弥合。他并不是那为了女人不顾兄弟的人。
此时,琉璃正好出门来,见到贾珍一愣,随后满脸堆笑,“哟,珍大爷也来了,真是稀客。”
“琉璃?”贾珍常见贾母,自然认识她,上下打量着她,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琉璃一笑,答道:“这铺子的掌柜前几日没了,老太太知道后,怕二爷年纪小,被人哄,叫我帮二爷暂管着这铺子。”意思说的再明白不过,贾母盯着这里呢。
贾琏偷偷朝琉璃伸了个大拇指,这句看似软和实则硬气的话语,当能叫贾珍知难而退。
两府虽然分家,他又是贾家的族长,但贾母的诰封最高,辈分最老,无论是国法还是家法,他都不能对贾母怎么样。
此时的社会制度也有意思,虽然总体是压榨女性,但一定程度上却也保护女性对男方家族的付出。
比如贾母,为公公婆婆守过孝,就在“三不去”之列。就是说,即使贾代善在世,即使贾珍是族长,即使贾母做了再多坏事儿,只要有这一条,贾家任何人都无权休了贾母。反而因贾母辈分高,为贾家生儿育女操持了一辈子,以“敬老爱幼”的原则,贾珍必须对贾母恭敬。
而朝廷也承认女性的这种付出。比如丈夫有了官职,相应的,妻子就有诰封。贾母的诰封是贾代善留给她的,超品国公夫人,比贾珍的三等将军高多了。
无论国法还是家法,见了贾母,贾珍都必须面上恭敬听着。至于一转身怎么样,那自然谁也管不了他。
所以,琉璃这个贾母的身边人,几乎能压制住贾家所有心怀不轨的人。贾琏深觉赚到了。
“原来这样,”贾珍此时彻底打消了进店的心思,那女子总要出来,留下赖二看着就是,没必要为了她和贾琏闹不愉快,于是笑道,“你们忙,我只不过来巡查巡查家里的生意,如今还有个铺子没看,这就走。”
贾琏又假意挽留了几句,贾珍执意不留,带着人跑了。
看着贾珍远去的背影,贾琏嘴角带笑,贾珍还真没有辜负他对他的期望。
贾琏一直都认为,贾珍这家伙,除了玩、弄女人,是个没有道德廉耻、典型的欺软怕硬、喜新厌旧的人。原著中,他面对尤三姐的强势,落荒而逃。尤三姐说要嫁给柳湘莲立志守身之后,他也并未逼迫,只因“贾珍近日又遇了新友,将这事丢过,不在心上”,换小老婆的速度比贾赦还要快。更不要说和儿媳爬灰,亲爹孝中,不仅和尤二姐、尤三姐乱来,还聚众嫖赌。能干的,不能干的,他全都干了。柳湘莲说宁府不干净,真的一点儿不冤枉。原著的判词“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两府被抄家,宁府是开端。若说荣府乱,那宁府就是又脏又乱,比荣府不堪百倍。
贾琏来了这里之后,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都能发现每个人的不得已,也能以最大的善意理解他们,对待他们。但单单贾珍,他找不出一点儿为他辩白的理由,也看不到他身上的闪光点,叫他想找个好好和他相处的由头都找不到。
贾珍也是第一个叫贾琏恨不得弄死的贾家人。实在是每次听人或隐晦或自以为隐晦地说起宁府,都膈应的很。
“二爷,”琉璃等贾珍走了,叫贾琏,贾琏回头看她,“怎么?”
琉璃笑道:“我刚刚听二爷说,有姑娘要来买绸缎,还以为来了个大主顾,忙忙的接了进去,没想到,我冷眼看了一回,估摸着这次不仅卖不出东西来,说不定还要赔上几分嫁妆或者聘礼,二爷可把我坑惨了。”
贾琏一笑,带着琉璃进了店,来在二楼楼梯边,问道:“你也看出来了?”
琉璃往二楼一指,轻笑道:“柳大爷那神情,谁看不出来?只他还以为做的隐蔽,旁人不知呢。”
贾琏又看向二楼,问琉璃:“他们俩单独在上边?”
“那倒不是,那姑娘身边还有个丫鬟,不妨事。”
贾琏点头,又问琉璃,“你看那姑娘的意思,可愿意不愿意?”
琉璃低头沉吟片刻,道:“说句不怕二爷恼的话,咱们东府里是个什么样儿,二爷心里应该明白。蓉哥儿也不小了,珍大爷看了这么些时候,满京城里,有哪家愿意嫁女儿给他?珍大爷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岂会轻易放手?我刚刚也瞧见,珍大爷虽然走了,赖二却留了下来,这是并不死心,等人家姑娘一出门,继续撵呢。即使她不愿意,万一她家里父母是嫌贫爱富的人呢?父母之命,岂能违抗?”又叹气,“这会儿,这么个要命的情形,也由不得这姑娘乐意不乐意了。”
想要打断贾珍的念想,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叫秦姑娘嫁人。她嫁了人,贾珍就不能再以给贾蓉说亲的名义骚扰人家。
但,急切间,上哪儿找姑娘看得上、又敢和贾珍对着干的人娶她?又有哪家人家能在她嫁了之后护住她?
这时候,见过一面、还对她颇有意的柳湘莲,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柳湘莲是贾琏的结拜兄弟,已在贾府过了明路,贾珍若是再追着人家姑娘不放,就是不给贾琏面子,打贾琏的脸。贾琏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此事,柳湘莲是现阶段下唯一的人选。
贾琏一叹,也只能如此了。
在楼下等了约莫半柱香时间,柳湘莲下楼来,贾琏拉着他,不顾他通红的脸,问他对那姑娘的心意,并把形势分析了,柳湘莲自然是扭捏着同意。
贾琏又叫琉璃去楼上问那姑娘的意思,琉璃去了一会儿,下来说,“那姑娘说了,他和柳大爷倒是情投意合,今生只愿嫁他,其他人,不管是富是贵,是俊是丑,都不愿意。”
柳湘莲激动的浑身发抖,琉璃一说完,就抢在贾琏前面回道:“请告诉秦姑娘,就说我柳湘莲今生也非她不娶。”
琉璃捶了捶腿,揶揄一笑,“你要说你去说去,我可不去。来来回回几趟,腿都跑酸了。”
柳湘莲的脸瞬间红的像个煮熟的龙虾。
贾琏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啦,咱先不管这些。只是,你既然看上了人家姑娘,有几句话我要嘱咐你。”
“大哥请说。”柳湘莲低着头瞅着面前的地缝儿答道。
“既然你以后成了家,以前那些行事,还是改了吧。要不然,你卖完宅子卖完地,叫姑娘跟着你大街上讨饭不成?”贾琏见柳湘莲对那姑娘上了心,就趁机劝道。
柳湘莲猛然抬头,双拳紧握,眼神坚定,“大哥放心,以后成了家,我把家里的银子和地契都交给她收着。日常花用,只找她要,她不给,我一文都不花。”
“这才像话,”手里没钱,柳湘莲就是想眠花宿柳也不行。
贾琏又对琉璃使了个眼色,琉璃眨眨眼,瞬间明白贾琏的意思,转头笑着对楼上喊道,“秦姑娘,柳大爷的话你可听清楚了?以后他手里不放私房,若是被发现阴奉阳违,愿意当着你的面跪搓衣板儿。姑娘要是同意,就回句话,好叫我家二爷放心。”
楼上姑娘的脸色贾琏看不到,但他身边的柳湘莲听完琉璃的话,浑身发烧,张嘴欲反驳,被琉璃一句“怎么,以后还想藏私房钱呢?”给堵了回去。
楼上则是半晌无话,还是琉璃笑着又喊了一声,“秦姑娘,您再不回话,柳大爷就要羞得熟透了。到时候,你可上哪儿找这么俊俏的郎君去。”
一旁的贾琏喷笑出声,他从来不知道琉璃这么爱玩笑。一旁的柳湘莲真的像熟透了一样,连手都是红的。
二楼也终于传来一声软软的娇音:“琉璃姐姐,别闹了。”
“那就是答应下了,”琉璃笑得花枝乱颤,“以后可看好了他,要是人手不够,我把我兄弟借给你使两日,他呀,别的不行,找东西倒是一把好手。任柳大爷的私房藏的再严实,也能给你寻出来。”
“好啦好啦,”一旁的贾琏笑够之后,打断琉璃的话,“你再说,咱们的柳大爷就要钻地缝里去了。秦姑娘要找咱们要人,可上哪儿变去。”
接着,贾琏叫琉璃拿了帷帽来给楼上的姑娘送去,叫秦姑娘戴了之后,下楼来,几人商议接下来的行程。
首先,就是定娶亲的日子。因贾珍不死心,又因贾琏要去扬州,就定在十天后,既不会叫贾珍得手,也不会因他去扬州,叫一对儿有情人遭贾珍胁迫。
但,对于这个日子,柳湘莲和秦姑娘都不同意。
秦姑娘道:“二爷的好意我知道,只是现今的情形您也看了,东府那边的管家一直在外面张头张脑,怕是珍大爷并不死心。若是拖十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若是万一...”秦姑娘顿了下,“后悔不及。不如趁早办了。”
贾琏皱眉,“可若是日子急,一应事务都来不及备办,岂不是委屈了你?”此时的女子才真的是一辈子只结一次婚,若是太寒酸仓促了,会让姑娘留下遗憾。
至于情投意合这事儿,又不是现代社会,成亲前能见上一面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了。贾宝玉和林黛玉那种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又精神相契的,比凤凰还罕见。
秦姑娘却摇摇头,“二爷替我想我知道,但是,与其嫁到你们东府里,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仓促些又有什么?再者,”姑娘又温柔似水的望着柳湘莲,“能嫁给他,就是简陋些,我也甘愿。我家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他家也不是富裕人家,没必要弄那些虚礼。”
贾琏虽然知道姑娘并不是说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当然他对秦姑娘没意见,恨的是作恶的贾珍。
又见秦姑娘为了逃离火坑,就连女人一辈子才一次的婚礼都不在乎了,深觉贾珍讨厌。
可他也怕夜长梦多。
毕竟,他并不能时时盯着贾珍。
贾母虽能压制贾赦,但和贾珍关系已远,只能说他两句,听不听的,全在他。
贾珍真的想干什么坏事儿,防都防不住。而贾珍那个惯常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样子,会干出什么事儿来,真的不好说。毕竟,原著中,薛蟠那个呆子都不放心贾珍贾蓉两父子。
不得已,只得根据秦姑娘的意见,把婚礼定在三天后。
一会儿等秦姑娘走后,他会跟柳湘莲先去街上置办六礼,去秦姑娘家提亲。
只是,说了这么会儿话,还不知道姑娘家住哪儿,贾琏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呆住。
姑娘姓秦,爹秦业,现任工部营缮郎,还有个才两岁的兄弟,秦钟。
贾琏张口结舌,那这位温柔袅娜、柔顺和善、对宁府正眼都不看的姑娘,就是秦可卿?
又看柳湘莲,他看中的姑娘是秦可卿?
又看房顶,这世界也太魔幻了吧。
但,他俩,合适么?
秦可卿可是和公公爬灰的人啊?
不过,转念又想,刚刚从秦可卿逃跑看,她显然并不愿意进宁府;从她对柳湘莲和婚礼的态度看,也并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只是原著中的她没人救,即使逃到家里,亲爹官职不大,压不住贾珍,只能落入贾珍的手中。
从原著中“不拘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罢”这句话,还有最后自缢天香楼看,秦可卿显然是个知道廉耻的人。
如果她真的是自愿和贾珍爬灰,她死的时候,贾家上下也不会人人惋惜、个个同情。
就连一向对外人不假辞色的王熙凤,也并不以她的行为看轻她。可见,她应也是个可怜可叹的女子。
再者,现今的秦可卿清清白白、端端正正,还没做那些事儿呢。说不定时移世易,不进宁府,离开贾珍,秦可卿能避免悲剧命运。
至于秦可卿的身份,倒是不用担心。
这一朝的太子是正常病死的,皇帝为此曾经难过的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不顾朝臣反对,执意把太子留下的尚且才四岁的独女破格封为蜀国公主,日常无事时,也常常招公主到他那边说说话。
太子妃等太子的姬妾,虽然搬出东宫,但一应用度不仅不减,反而提升了半级。就连朝臣“上下不明”的反对也被皇帝打了回去。
这样的情况下,也没哪个太子的姬妾脑子抽了,生下孩子来送到宫外去。
众人还可惜太子妃生的是个女孩儿,要是个男孩儿,说不定皇帝移情之下,会把那孩子立为太子。当然,太子妃这辈子再也不能也不敢生其他的孩子,这些也就是想想而已。
商议定日期,贾琏叫程老伯和侯松把秦可卿先送回家。
又看柳湘莲依依不舍的样子,如果不叫他娶这位秦姑娘,贾琏觉得,柳湘莲出家的日子恐怕会提前。
又想,反正他的目的是要搅乱这方世界,不管柳湘莲娶了谁,都算是达成目的,娶了秦可卿,一下子改了两个人的命,不,贾珍可能或许不会再爬灰,算是改变了三人的命运,他的目的还超额完成了呢。
他也把原著的剧情又朝不受控制的方向推了一把。
既然这样,娶就娶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柳湘莲和秦可卿不会成为一对儿神仙眷侣呢?
送走秦可卿,贾琏又再次当了回散财童子,出钱替柳湘莲置办了简单的六礼,雇了人抬着,找了个有名的媒婆,拿着庚帖,一副逼婚的架势到了秦府。
秦业只是个小官,见贾琏亲自来说亲,不敢不答应,战战兢兢地收了聘礼,说三日后一定打扮好姑娘上轿。
贾琏又威胁了他一通,才带着人离开,完全一幅恶霸抢婚的态度。
他好好的风、流佳公子不做,也不想去做被人唾弃的恶霸啊,但还是那句话,夜长梦多啊。
朝秦业逼完婚,贾琏又马不停蹄的带着柳湘莲去见贾母。郑重把柳湘莲介绍给贾母,又说:“三日后就是我这兄弟大喜的日子,到时候,老太太可能又要破费了。”把柳湘莲和秦可卿的婚事过了明路。
贾母或许是出于昨日王嬷嬷事件的愧疚心里,给柳湘莲的见面礼十分丰厚,不仅有常规的笔墨纸砚,还有一匹缎子,四五个金银锞子,新书等等。
而柳湘莲则是什么都没给贾母。
他一开始买的那支水头十足的镯子,在见了秦可卿之后,一个把持不住,戴人家姑娘手腕上了。
贾琏从此事预感到,以后的柳湘莲身上恐怕真的会只有几文零花钱。
又细想想,这样也挺好。原著中,秦可卿的管家理事能力是贾母都夸的,把柳湘莲家的财务交给她,比交给柳湘莲叫人放心。他一直担心柳湘莲花钱大手大脚的问题也顺势解决了。一举两得。
贾母见贾琏说笑,忙眯着眼笑道:“既是你的兄弟,那就是一家人,说什么破费不破费。”彻底把这件事儿敲定,承认了柳湘莲的身份。
一直坐在旁边的赖嬷嬷此时也上来凑趣,“我往常说二爷风流俊俏,没想到,今儿见了他,倒是和二爷不差什么,可见的是亲兄弟了,长得都招人喜欢。”
贾母高兴的合不拢嘴,贾琏因想着准备对赖家下手,为了不叫人回头想起是他的缘故,对赖嬷嬷也是殷勤得很,好话不要钱的说,先夸赖嬷嬷老当益壮,又夸赖大“叫人放心”。赖嬷嬷被奉承的极为舒坦,连连摆手摇头,说,“不当二爷如此夸”,但脸上的笑容却比谁的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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