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球说：“这是我一个亲戚，他想买点火烧线，我看昨天的两箱废杂铜里有不少火烧线。2万块钱一吨，咱们现在就过地磅，卖给我这个亲戚行不行？”

那个跑过来的亲戚亮开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两扎钱，20万，像两块“砖头”一样。

一块“砖头”10万。

这种事郭嵘怎么能够快速决定啊？他拖延着答非所问：“你们怎么都这样拿着现金满世界跑啊，不会银行转账吗？”

1998年那时候没有手机转账。

阿球的亲戚忙着给郭嵘递烟：“靓仔老板，你真是坐多办公室，不知道我们小生意人的辛苦啊，我这个20万，是今天卖货刚拿到的货款，我要到你这里买废杂铜，等下还要去买煤，还要买柴油，还要买菜，你不能让我每个地方，都去银行转下帐吧。”

真是不知柴米油盐累。

郭嵘觉得自己太书生气了：“你想买我们的废杂铜，这不，老板刚走，刚开完的销售会议，还没定下来卖多少钱，你让我怎么卖？要不你等两天？”

阿球连忙在旁边说：“等两天等两天，阿嵘老板会关照你的，到时候帮你留多点火烧线。”……

阿球的亲戚点着头打着哈哈，连声说着谢谢，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着那些火烧线。

“阿嵘，你一定要关照我这个亲戚，我都答应人家了，他是开了一个小电线了，买这些火烧铜线回去急着开工。”

“没问题，卖谁都是卖。”

“那我就叫铲车把这些火烧铜线铲到旁边，省得新卸的货全部压住了，到时又得挑挑拣拣。”赵建球鬼机灵，但又很实诚。

两人拖过食堂门口的长凳坐了下来，郭嵘有点兴奋，指着废杂铜堆旁的人群问：“阿球，这些人都是来买铜的。”

“都是啊，他们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每天就是到处跑，到处问哪里有废杂铜，我们的废铜现在就堆在这里，他们眼睛看得见，手摸得到，天天都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的。”

“我以前怎么没注意？”

“切，阿嵘，你的眼珠子都在美女老板身上啦。”

“这些废铜真有这么好卖吗？”郭嵘递给阿球一支烟。

“好卖，你要现在卖，这帮人今天就可以把这一堆全部抢完。”

“不是吧，”

“我骗你干嘛？只要价格合适。”

前世的郭嵘做了十年的期货行情分析师，他整天没日没夜分析的就是铜和铝的期货行情。

不是在这里牵强附会，中国期货成熟以后，铜铝的交易占到整个期货市场80%以上，铜一天的交易量经常大于上交所和深交所两地股市的全天交易量。

这是一个何等巨量的市场。

只是寻常百姓不了解而已。

而这个市场就在南中国，就是由这些像阿球亲戚一样的无数的千千万万的小商小厂所洪聚而成。

……

收工了，食堂里，两个圆桌，工人们一桌，郭嵘，马经理，阿球，还有司机们一桌。

铲车司机是个黑脸汉子：“阿嵘靓仔，赶快卖吧，再不卖我这个铲车转不开啦，后面屁股顶到围墙了。”

吊车司机也说：“确实，赶快卖吧，三个拖车倒是现在方便了，我要跑三个台位，总是要麻烦铲车帮我开路。”

“你还嫌麻烦，你现在的吊车都不用开回家，整天停在我们货场，一天怕是做足十个台班吧，以前怕十天也接不到一个台班的活来做。”

拖车司机连忙打圆场：“是啊是啊，多亏了吊车帮忙，我现在一天可以跑三趟，最辛苦就是吊车了，你不能眼红人家赚钱，人家做的是技术活。”

所谓听话听音，郭嵘是绝顶聪明，他从司机的对话里，听明白了一个事：那就是，边卸边卖在司机们眼里是再正常不过，最合逻辑，很容易的一件事儿。

他明白自己早上开会时提出的就地销售，边卸边卖的想法是站得住脚的，不能完全依靠铁林的大客营销。

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什么价卖？卖多少价合适？

叉车司机顶顶郭嵘的胳膊：“靓仔，想什么呢？不吃饭。”

郭嵘收回思绪：“又是肥猪肉，嗯啊，阿球，你能不能弄点鱼呀鸡呀，天天肥猪肉。”

“肥猪肉好啊，爽口又弹牙。”

不知是谁开始变态了：“你就整天爽口，整天又弹牙，是不是想阿嵘的美女老板啦？”

“我可不敢想，阿嵘的美女老板，只有阿嵘敢想。”

“阿嵘，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美女老板？想过没有？老实说。”

郭嵘不说话，司机们的“变态”在继续，起哄声音更响：“阿嵘，你喜欢哪一个美女老板，是奔驰车的还是宝马车的？”

“我看阿嵘两个都喜欢，一个，阿嵘喜欢的是上面，一个，喜欢的是下面。”

“你真喺变态，什么上面下面？你直接话，胸和腿，不就得咯。”

“你才变态呀，你是不是想摸？”

“我倒是想摸啊，想就得咩？”

这些司机不是公司员工，来货场就是干活拿钱，两不相欠。

而且司机们从来都是放荡不羁，小米酒一喝，什么话都敢往外喷，这还是看郭嵘斯斯文文，否则更变态的话都喷得出来。

“阿嵘，你有没有摸过？”

“是阿嵘有没有想过先？”

“阿嵘都不用想，是美女老板想，我看两个美女老板都喜欢阿嵘，阿嵘多靓仔啊。”……

郭嵘就着空心菜，赶紧把碗里的饭往嘴里扒，很想杏儿家的牛肉丸和芥菜汤，他不是忍受不了司机们的“变态”，而是忍受不了肥猪肉，肥猪肉很油腻。

他扒完最后一口饭：“想过，也摸过，她们两个我都摸过。”

“喔啊，不是吧。”

“喺不喺吹水啊。”

“阿嵘，你不是真的摸过你们老板吧，说说，快说说啊。”……

郭嵘不动声色，冰燕的大胸，他是摸过，真的摸过，昨天刚摸的，李君芳的美腿，他摸也过，他也真的摸过，送她去医院的时候。

他把碗往前一推，站起身：“我真的想过，真的摸过，不过……，都是在……梦里。”

“切，靓仔，得返一梦啫，”

“不好不好，你不好，阿嵘，你这是白日梦。”

“靓仔，你玩我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