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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沁传》第二十章 胡笳十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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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烟瞧着阿木尔回来,上前迎道:“小主,珍嫔娘娘来咱们绥万邦看您来了,已经在里面坐了一炷香了。”

阿木尔道:“等这么久了,可有备上茶水点心招待?”

就听得敏珈笑着踏出门槛道:“你放心,我一过来,蓉烟就端来海棠酥和花茶供我吃吃喝喝聊天伺候着,若不是看她们招待周到,我才没个耐心等你回来呢!”

阿木尔牵起敏珈的手边往往屋里走边说道:“今天处理了点家事,在外面耽误的久了些,让姐姐好等了,真是对不住。”

二人坐下后,敏珈问道:“你母家怎么了,见你嘴角带着笑意,精气神也不错,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好消息,讲出来带我一起听听。”

阿木尔喜色落满眉梢眼角:“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说皇上要整顿吏治,我父亲不巧亦在名列,为了躲过这一劫,我便和庄敬长公主定下协议,将我父母幺儿过继到她名下成为嫡长子,日后继承科尔沁郡王爵位,如此一来我母家的事也就是他们王府的事,于情于理都会出手帮我们解决,眼下只要皇上首肯,那我家弟仕途亨通,父母也免了朝廷问罪之责,姐姐你说是不是美事一桩,我今个儿可是高兴坏了。

敏珈道:“好事倒是不错,但是这庄敬已岁值中年,何必要领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今个儿听她本人说起那科尔沁郡王已经是油尽灯枯之际,没了额驸,她便是府里唯一主子,颐养天年,逍遥自在,何必要为夫家续后?”

阿木尔笑着摇了摇头:“姐姐只知其一,不知道其二,这科尔沁郡王是有儿子的,只是这个儿子及他母亲素来与庄敬不睦,原先一直对外宣称王府无嗣,现在郡王不欲再给她面子一心要将这庶子推上下任藩王之位,庄敬又怨又恼,这才宁可便宜了咱们分家,也不愿让这对母子有出头之日。”

敏珈原本的笑意凝在嘴角,眉头有些微蹙,眼神带有一丝怜悯:“阿木尔,不是姐姐要扫了你的兴致,只是我听你说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真的觉得这孩子和他的母亲实在是可怜,他们并没有做什么恶事,却要前半生被庄敬长公主欺凌,后半生则被旁人抢走父爵,继续寄人篱下瞧人脸色过活,这样的日子于他们而言何其不公!”

阿木尔笑得稳笃:“知道姐姐心善,看不惯这类作践欺凌的事情,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为了自家的利益而不顾旁人死活的人,这对母子是绝对不会成为我和庄敬之间的牺牲品的,待郡王归天后他们一定会被撵出郡王府,我会让家父差人护送这对母子去蒙古通辽定居,给他们寄钱接济,彻底离开京城这处伤心地。”

敏珈叹了口心,点了点头:“你能有这样的打算便好。做人凡事都不能泯灭了良心,不能不辩黑白曲直呐。”

阿木尔道:“放心,这些道理我是明白的,对了,姐姐,我听说前些日子和声署献给你一架伏羲式九霄环佩琴,可否借给我明日一用?

敏珈笑道:“这有什么,你若是喜欢,直接送给你便是,说起来也是惭愧,我这个人对乐器、曲谱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留着身边也是可惜了,你打小出身蒙古,后又在京城长大,对于胡汉乐理要精通得多,搁在你这才能物尽其用,我要是闲着无聊,还能让你给演奏几曲,打发助兴呢。”

阿木尔道:“姐姐既然愿赠,那妹妹也便不和你客套了,赶明个我若得些好物件,也差人给你送到永寿宫去!”

敏珈瞧了瞧她那身清简缟素的衣衫:“这倒不必了,我那里因为皇上和太后眷顾,内务府孝敬的物件虽然没有承乾宫的多,但也是绰绰有余的,而你情状可就不同了,宫里的那些下人是不是又对绥万邦克扣月例了,你瞧你这身服饰料子和常在答应也没什么区别了。”

阿木尔指了指里屋的木橱道:“姐姐你瞧着那个黄花梨木金漆橱了吗,这柜中可存了二三十件新衣,我也知道我不似你一般有皇上和太后的青睐,往后的年岁必定愈加艰难,所以平常在用度上就没有那么靡费,省点用过日子还是足够的。”

敏珈握着阿木尔的双手,打量着她道:“怎么说你也是妙龄女儿,可不能苦了自己,永寿宫日子松快富足,你们这但凡有什么需要,都可去我那取来应急,别和我见外,权当做是你的别苑居处了。”

阿木尔微微点头:“姐姐原来和我同住钟粹宫里就待我如同亲姊妹,现在离开了,待我一样别无二致,我欠了你太多情分,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敏珈蔼然一笑:“偌大后廷,能寻个性情相投的知己比得到皇上恩宠还要难上再难,姐姐待你从不分你我彼此,以后这种还情谢恩的话可不要再说了,待会有太医到我宫里给我请平安脉,我先回宫了,回头你记得差小德子到永寿宫来取九霄环佩琴。”

阿木尔起身扶起敏珈的左手:“我知道的,我送姐姐出寿康门吧。”

少了千头万绪的军政大事缠身的皇帝,整个人都变得豁然开朗,吃食就寝都舒畅安心许多,俗话说酒足饭饱思**,正值壮年的男人更是如此,全贵妃身怀六甲不足两月,正是胎气不稳的节骨眼,皇帝也不好行周公之礼,而其他的嫔妃亦也看腻歪了,正好有个阿木尔这个寓意的祥瑞蒙古嫔妃,又被庄敬夸的才貌双全,怎能不亲眼一睹芳容呢,所以下了早朝后便带了几个随从朝宁寿宫方向去了。

今日的阿木尔打扮得格外的倩丽动人,她按着庄敬叮嘱穿了一身宝蓝色实地纱透单衣,那衣袍上绣着二晕色的绿色丝线绣枝竹纹,色调深沉高雅,和宫里那些身着妖冶的女人比起来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品味韵味都独具风格,脚下的登着的是粉缎花马蹄底旗鞋,鞋面上绣着栀子白花,那蕊瓣形状就像真花盛开在上面似得,活灵活现。

亭中的白玉石梅花纹如意桌上摆放了着九霄环佩琴,那瑶琴的确是个稀世罕物,琴额的弧度丰隆饱满,粗犷豪气,琴尾十三徽下却又圆收灵动,一刚一柔完美的糅合在一起,仔细观赏又不突兀,让人叹为观止。

佩儿看着阿木尔这般模样,称赞道:“小主,恕奴婢直言,跟了您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小主竟然如此明媚动人,简直就像神工巧匠雕琢的璧人一般,估计等会这瑞亲王两颗眼珠子都要看掉下来喽!”

阿木尔轻推一下佩儿的腰肢,嗔笑道:“听你这意思,是我以前模样丑到不能入你这死丫头的法眼了是不是,还第一次觉着我漂亮!”

佩儿笑咯咯地说道:“奴婢说错话,是一直都迷得让人睁不开眼!”

阿木尔微微垂眸,想到一会又能见到绵祈,心绪很是紧张激荡,喃喃道:“上次我去符望阁时,他吹奏竹笛为我引路,这次也该换我为他弹奏一曲《胡笳十八拍》恭迎助兴了。”

阿木尔伸出纤细玉指轻挑琴弦,苍松透润好像一汪潺潺清泉流淌而出,一折连着三叹,突然曲风一转,琴声又变得铿锵刚毅起来,宛如浪花击石,江河入海之境,阿木尔发髻边的蔷薇花合欢圆珰上垂落的细密坠珠随着身边摆动,玲玲地打在她细白如玉的面颊上,头顶玉环同心七宝钗及金镶玉宝络步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亭边古楸木上的幼鹊也被这回旋不绝的琴声给听醉了,纷纷飞到阿木尔的头顶盘飞嘤呖,一时间鹊鸣琴和。

碧螺亭这派仙乐飘飘,入艳三分之景,均被皇帝闻音而来的皇帝给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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