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三层别墅因为这事故少了一层。杜尘有点郁闷，不过这跟进一步证实自己的魔法理论的可行性来说，不值一提。

市政厅二层的新办公室内，瓦里西面色蜡黄躺在椅子上，早上的那一招彻底把他的身体掏空了。

“查理，是不是必须相信你，像神祇那样，才能将魔法元素混合？”卜丽拉看向杜尘说道，她一直没放弃尝试杜尘的新魔法。

“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卜丽拉，我不是神，也收获不了你的信仰。而且这与信不信我也无关呀！”杜尘被狼族祭祀搞认真的眼神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夕莉与瓦里西都能成功将不同种类的魔法元素融合入一个魔法铭文中，这说明这种能力并不是个人的独特能力，而很有可能是一种魔法中普遍存在的但尚未有人发现的规则。”

“那为什么以前从没有人发现，无论是神祇还是强大的魔导师，这是你信仰的神祇创造的魔法吗？”

杜尘虽然不信什么神，但还是有信仰的，那就是宇宙真理。不信神与有无信仰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杜尘之所以能最先提出魔法元素粒子论，无非是直接从把地球上的粒子学说下意识搬到了魔法上。魔法‘创造’出的物质是由粒子组成的，那么杜尘也下意识认为魔法也是以粒子状态存在的，关于这一点连任何进一步的思考都没有。

但这是身为地球人的杜尘的世界观，可不是瓦尔克拉斯大陆上的人的世界观。

《实证哲学》一书里，指出人类进化分成三阶段：

一是神学阶段，盖人类对于自然界的力量和某些现象感到惧怕，因此就以信仰和膜拜来解释面对自然界的变化。

二是玄学阶段，以形而上或普遍的本质阶段，解释一切现象。

三是实证阶段，也就是科学的阶段，运用观察、分类，以及分类性的资料，探求事物彼此的关系，此法获得的结果，才是正确可信的。

杜尘对瓦尔克拉斯的了解，认为这里的绝大部分人是处于神学阶段，少部分智者达到了第二阶段，第三阶段的杜尘还没发现任何踪迹，根本和杜尘尿不到一个壶里。

唯一的特殊的三个人还是被地球上相较于贫瘠的瓦尔克拉斯，地球上极大丰富的物质文明强烈冲击，强行扭曲了他们原有的世界观，才部分接受地球上人们普遍认同的某些观点。

也只有他们中的人才有可能自发将粒子理论融入魔法中，并且通过自身能力证实这一种假说，运用其规则成功创造出一系列新的魔法。

这一切也是杜尘夕莉与瓦里西含糊的描述中刚刚意识到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卜丽拉的说法并没有什么错误。根本无法认可的学说对人的想法可没一点改变作用，尤其是玄而又玄的魔法方面。想要做到不同性质的魔法粒子融合入一个铭文中，必须接受魔法是某种微小粒子的说法。

但想在瓦尔克拉斯证实粒子学说又谈何容易！而且自己也没法子证实魔法是由粒子构成的，地球上也没现成的实验与理论啊！

粒子理论是基础，不过在提取不同魔法中的片段与拼接中花费的精力才占大头。

确切来说，将完整的魔法咒语分割单独研究，魔法咒语的‘单元化’才是独属于自己的研究突破。

思索半天后，杜尘答道：“卜丽拉，这只是我无意间发现的魔法规律，与神祇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发现并不是脑子里一瞬即逝的想法。同种类魔法阵之间的对比，魔法阵结构微小调整后的变化，法阵中每一个铭文的增减......这样才总结出十几个可靠的‘魔法单元，’每一个单元的总结都是一系列枯燥实验得出的庞大数据作支撑。”

“我可以把这一系列方法教给你，虽无法混编不同属性的魔力，但这并不影响你从已有魔法中收集新的单元。挑选合适的单元改造已有的魔法或是直接创造出新的魔法，这就是我们一整晚做的事，这种魔法我称之为混沌魔法！”

卜丽拉惊的嘴巴微张，愣愣看着杜尘，许久过后，长叹一口气：“混沌魔法...真是了不起的成就！如果这是可行的，那么您将开启一个魔法的新纪元！”

屋子里的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杜尘身上。

“哈哈，言重了，这并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厉害，哈哈”杜尘虽然成天接受手下的恭维奉承，脸皮的厚度也不可同日而语，但如此之高的评价依然让杜尘有些惊讶，也有些得意。“其实还是要注重实践，这些都是能通过不停的实验总结出的结论......实践过后，才能证实自己观点的真伪与优劣，然后...”

“查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熊猫德瑞打了半天颜色却没有反应，终于忍受不住，直接打断了有些自大的杜尘。

杜尘看着愤怒的德瑞，先是不解，紧接着后背就渗出一层冷汗。

我擦，差点惹下大麻烦！

刚刚自己讲了一通什么？

实证主义哎！

实证主义，事实必须是透过观察或感觉经验，去认识每个人身处的客观环境和外在事物。

从小就耳濡目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可即使是这一观点在被提出的时候依然引起了巨大争议，更别提这个大神高高挂，毛神遍地走的神奇的瓦尔克拉斯了。

神祇或许是无辜的，他只需要信徒的信仰即可。可地下的人大多会打着神祇的名义制定各种规则，巩固统治者的权益，慢慢形成法典一般的真理。

实践检验真理，你要检验谁的真理？耶稣安拉，还是孔孟大道？纯净之神，正义女神，月影日耀......每一位神祇都有自己的绝对真理，用着你去检验吗？

想检验，先检验一下自己的皮肤在火刑柱上多长时间能烤到八分熟吧！

这是杜尘想到在瓦尔克拉斯推广实证主义的除了逃回地球的最有可能的下场。

但是，实证主义确实探索世界，检验真理的一种有效方法，能对抗所有的古怪神祇，还有杜尘深恶痛觉的教条主义的思想武器。

在人们肚子填饱后，各种在杜尘看来奇怪甚至于啼笑皆非的信仰的神祇与各种古已有之的教条成为了束缚自己领民劳动力的一大阻碍。

举个例子，这个世界每一位有些名气的神祇的教义中都将自己的魔法与绝对真理挂钩，不允许有任何变动。饱受各种腹黑理论的杜尘才不相信这是什么真理。不允许变动魔法，不允许有丁点创新。这都是掌握了大量魔法的上层对魔法知识的垄断，以达到弱化下层，巩固自身的统治地位。

自己的国家，正是树起了实证主义这杆大旗，人们的思想得以解放，国家的经济才开始了腾飞。若自己治下的人接受了实证主义，解开思想上的枷锁，那爆发出的战斗力将能抵挡任何威胁。

在杜尘眼中一切碍眼的都是为了方便统治者的统治，但杜尘要的是在瓦尔克拉斯在狮眼守望实现自己的统治，实现做一位君王的美梦吗？

不，杜尘很清楚这里只是自己的游乐场，自己的家始终在地球上，自己地球人的身份不可改变。

瓦尔克拉斯最吸引自己的还是魔法，即使自己无法掌握。

各种国家的建立与覆灭，地球上人类几千年的历史杜尘早已知晓，唯独这让人捉摸不透的魔法，令人沉醉。

建立一个城市，一个国家，所获得的成就感让人很愉悦，就和做梦一样。但自己在瓦尔克拉斯最喜欢干的还是拉着夕莉，瓦里西，还有德瑞，一起鼓捣魔法咒语。

刚刚卜丽拉夸赞自己的混沌魔法比自己建立十座城市都来得舒坦。

实证主义，正是自己催化自己结出的魔法种子的最有效的魔法。

而且这些用条条框框束缚住人们行为与思想来达到稳固统治目的的做法在杜尘看来着实有些低劣。管理一个国家，杜尘虽没多少经验，但身后的地球却有自己需要的一切知识。

瓦尔克拉斯杜尘注定无法融入，思想的碰撞迟早都会来临，这一点，杜尘从来没有忽视，也不打算刻意回避。

“卜丽拉，瑞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吗？”杜尘自说自话道：“药草医术，烧砖炼铁，数术管理，堪舆测绘......这都是我的先祖与族人不断提出一个可信的假说，然后动脑子动手去证实，永无休止的实践，才积累出如此多的知识财富。我们所信仰的真理，都是实践得到的，没有一条是某位神祇的神谕。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像个渎神者？”

屋子再一次陷入沉寂，只能听到夕莉轻微的鼾声与梦呓。

“不...”卜丽拉深呼吸两口气，目光灼灼盯着杜尘：“查理，你就是渎神者，瓦尔克拉斯没有比你更渎神的渎神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