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尘早已无法忍受没有足够纸张的狮眼城了，倒不是因为上厕所擦屁股不方便，额，严格来说这也算是原因之一。不过杜尘的生物钟已经调整到每天回到地球再解决生理问题，这个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

各种建筑与相关设施的设计图纸，统计资源与消耗，统筹人力的调度，各种实验要记录分析数据......即使整个狮眼守望都没有几个人会写字，但没有合适的记载文字等信息的载体，大大制约了狮眼的行政效率。

纸张对文明的影响，身为天朝子民的杜尘很清楚。

牛皮纸，羊皮纸，全都是没用的就用小刀刮掉上面的墨迹，一本价值十几个金币的经文说拆就拆。

已经到了拆无可拆的地步了，杜尘见到阿莎都得绕着走。

对阿莎而言，书本是无比珍贵的东西。不仅仅是阿莎，手底下也有好多人对城主把优美的诗歌挂掉，改写成让人脑壳疼的一堆堆数字也是颇有微词。

好在杜尘在狮眼修建初期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提早准备了各种树皮，麻草。挖了好多个又大又深的石灰水池，把各种原材料泡在石灰水中。

造纸简要分为两个基本过程：制浆与造纸。

制浆就是用各种方法把植物的其他东西去掉，只剩下纤维，并且把长的，粗的纤维弄成短的，细小的纤维。造纸过程大致是把悬浮在纸浆池中的纸浆纤维弄成纸，过程的技术性很高，形象点说就像是摊煎饼，把面糊糊摊在平板过上，做出一张薄而有嚼劲的煎饼。

受气温与原料的影响，好多池子里的东西都不能用来造纸。有一个种草，没人叫得出名字的杂草，在石灰石的碱水还没将其泡烂之后，剩下的纤维细长且结实，堪比麻类植物的纤维，用来造纸实在是有些浪费。最终一池子的杂草变成了百多斤纤维，目前正在杜尘设计的纺车上被纺成一卷卷线，这杂草也被杜尘列入了种植名单。

为了弄出合格的纸浆，杜尘又掏出了脚踏石碓，用来舂击植物纤维。不过杜尘把这玩意弄出来首先用异世界的一种叫‘黄米’的谷物，混着土豆蒸熟了打了一顿糍粑，不管是蘸着野蜂蜜，油炸，炒菜，直接吃，都让人回味无穷。

用木框把麦秸制成的帘子架起来，在纸浆池中舀出混合均匀的纸浆，使一层纸浆均匀覆盖在席子上，然后把帘子从木框上卸下来，再安装上新的帘子，重复这个过程。也就这么一个打浆的技术，杜尘练习了三天，直到手被泡下一层皮才勉强掌握，而且最开始的时候只能自己干，其他人根本不了解自己的意图。

将帘子倒扣把湿纸整齐叠放，，到了一定厚度压上一块平整的石板，挤压出纸浆中的水分。最后放在火堆旁边把把叠成堆的湿纸烘干。不需要担心烤出来的湿纸变成一块厚纸板，只要前面的步骤都合格，烤干后，纸张能被一层一层剥开。

纸张供应开始，深远的影响还需要时间发酵，但马上获益的是狮眼的行政效率，会发生一次质的蜕变。

市政厅的一间房间内，冬天遮挡窗户的挡板消失不见，变成了糊着纸张的木格窗户。即使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还在飘雪，房间内点亮的油灯比往常也少了一半。

阿莎翻开烫着细小花瓣的薄木板封面，在略显粗糙的土黄色纸张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不过似乎还没习惯新的蘸水笔与纸张的触感，写的很慢。

少女一丝不苟的专注认真的表情，有一种奇妙的仪式感。房间内的时间流动的速度似乎也随着阿莎放缓的呼吸而改变着张弛。

这是杜尘专门做的笔记本，样子模仿地球上的笔记本，当做给阿莎的礼物。将近大半个月，姑娘除了自己管理的水泥工坊，还要忙着与哥布林沟通，挤出的时间全都跟着自己在造纸工坊中摸索造纸工艺。

虽然打下手的活根本轮不上她，但杜尘知道阿莎对文字，语言还有书籍的无比热爱，也没对她有其他的安排。

米娜拉从身后蒙住了阿莎的眼睛，桌子对面的安米娅趁机把桌子上的笔记本抢了过去，看着阿莎惊慌失措的表情，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很不公平呢，我们的都是那么一个小本本，查理给你的却这么精致。不过，嘿嘿，让我来看看阿莎你写了什么......”

“安米娅，读出来，快读出来。”米娜拉抱住挣扎不止的阿莎，兴奋说道。

“什么嘛，就写了个名字，还有几个看不懂的文字...好像是查理家乡的文字，我好像在他那里见到过这样方块字。哎，还以为你会写......”安米娅有些失望的说道。

“哼，我连续一个月在臭哄哄的池子里捞树皮，指头都冻裂了才拿到这么个小礼物。你们有什么好抱怨的？”阿莎埋怨中搀着毫不掩饰的自豪。

“都怪你，还有查理！”米娜拉抱着阿莎的胳膊不自觉加大了力量：“以前纸不够用，只需要把每天的大致情况说给查理听就好了，现在要把这些东西都写出来，什么烧砖窑用了多少木柴，烧出多少块砖，放在哪个仓库，烧的成色如何，居然还要算成品率，饶了我吧！！！我能把一对对砖头数清楚都是极限了。还要跟安米娅的建筑部门还有你管理的水泥工坊协调砖块的用途......我白头发都长出好几根了，手下的一群队长组长每天都找我学写字。都怪你，都怪你......”

在米娜拉单方面的搓揉下，阿萨咯咯笑个不停，直到眼泪快留下来米娜拉才停止了作怪的双手。

“查理都给了你一把能刺穿铁块的利剑，你还在背后说他坏话？”安米娅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姐姐，打趣道。

“可我什么时候才能像瓦里西那样，一剑能刺穿钢铁呢，这个月都在帮查理，一回房间就只想睡觉，根本没有好好修习剑术的时间。”米娜拉满脸绝望”难道我们以后一直都要这么干下去？“

“不要这样说，米娜拉。”阿莎握住米娜拉的手劝慰道：“现在是很艰苦，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查理比我们每一个人都要累，两个月内能把破败的狮眼修复，不准确的说是在狮眼的废墟上修起一座新城，说这为神迹也不为过。我们也一直参与其中，仔细想一想没有我们的帮助查理能这样顺利吗？我们见证了神迹的诞生，一定会被游吟诗人写成史诗，被大陆上的所有人传唱。”

“会这样吗？”米娜拉被阿莎感染，瞳孔中也闪耀出希冀。

“一定会的，就算没人些，我也会把这一切写出来。然后用这些便捷的纸张复制出无数本，争取让每一个认识字的人手中都有一本。查理正在搞一种印刷术的技术，听他的描述，把字刻出来，像印章般把字印在纸张上，比抄书人快多了，一天能印出好几百本书，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不知不觉间，阿莎又陷入了自己的畅想中。

“额，阿莎，你这个梦想实现的前提很困难啊，即使书不要钱送给别人，那也很困难，至少需要狮眼成长为永恒帝国或圣堂教廷那样的势力才有可能。”安米娅果断唤醒了做梦的阿莎，见阿莎一脸不忿看着自己，安米娅果断转换话题：“不过，真的有人想要把狮眼打造成一个强大的王国呢！不，不是查理，没有人能猜到那家伙脑子里在思考什么，我说的是奥古斯汀娜。”

“恩？”阿莎没听明白安米娅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们有没有发现，现在的奥古斯汀娜和之前相比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无论查理给她塞多少任务，她都能咬牙坚持下来，真的很佩服她。”安米娅小声说道，她总觉得在背后议论一个人很没有风度，即使是好话也一样。

“对对对，我有时候都不敢正眼看她了，感觉她...很有气势。”米娜拉撅起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费德利斯塔爷爷的身体根本干不了这么繁杂且熬人的工作，在他病倒后一直是娜娜统筹总管各部门。真没想到......”阿莎微微摇头，说道：“娜娜她太厉害了，最近查理又在统计人口与物资，而且要求的资料比之前要详细不少。她不仅安排得井井有条，还用到了不少查理的新知识，各种表格，统计图等等当时听的乱七八糟的，现在看娜娜做出的报告，真的一目了然。现在市政厅的公示栏除了一些公文告示，都是她的报告范文，让大伙都照着她的格式写。”

房间内的三位少女情绪有些低落，虽然她们自己很努力，但真的不能像奥古斯汀娜那样从心底里喜欢上这样的枯燥活计。

“对了，安米娅，听说查理弄出了一种新的特别厉害的魔法，你学会了吗？”阿莎决定不去想过分优秀的奥古斯汀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