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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天下》第四十一章:废止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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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济仁药厂还未正式开工,但当时的中医界,却正面临着一场暴风骤雨。

1929年2月,南京国民政/府卫生部,召开了成立后的第一届中央卫生委员会会议,决定卫生事业发展的一些核心问题。

史料记载,与会成员共14人,除个别医事领域的行政官员之外,均为当时国内医界名流,如褚民谊、颜福庆、武连德等。

会议讨论了由西医余岩等人提交的《废止旧医以扫除医事卫生障碍案》,其核心观点为:中医所秉持的阴阳五行经络等学说,皆为穿凿附会,凭空杜撰,缺乏实验科学依据;

中医临床所使用的望闻问切等诊断手段,与“巫术”及“迷信”类同;

中医所使用的药物缺乏科学检验,不足凭信;

作为个体的中医,在调查死因、勘定病类及预防疾病等公共卫生领域,毫无作为;

结论是:“旧医(中医)一日不除,民众思想一日不变,新医(西医)事业一日不上,卫生行政事业一日不能进展。为民族进化计,为民生改善计,不可不采取断然措施。”

余岩等人的建议办法是:施行旧医登记,给予执照方能营业,登记限期为一年;

限五年为期训练旧医,训练终结后,给以证书,无此项证书者停止营业;

自1929年为止,旧医满50岁以上、在国内营业20年以上者,得免受补充教育,给特种营业执照,但不准诊治法定传染病及发给死亡诊断书等。

此项特种营业执照有效期为15年,期满即不能使用;禁止登报介绍旧医;检查新闻杂志,禁止非科学医学宣传;禁止成立旧医学校……

余岩等人的提案获得了通过,正式定名为《规定旧医登记案原则》,并被写入当年2月25日的会议记录。

这还不算,与此同时,余岩等另拟《请明令废止旧医学校案》呈教育部。

这就是轰动一时的“废止中医案”。

或许是考虑到余的提案过于激进,会议最后通过的废止中医案中采取的办法明显和缓了许多……

但议案仍规定了废止中医的三条原则:

“甲:旧医登记限至民国十九年(1930年)为止;乙:禁止旧医学校;丙:其余如取缔新闻杂志等非科学旧医之宣传品及登报介绍旧医等事由,卫生部尽力相机进行。”

该消息由上海《新闻报》率先公之于众,立即遭到了上海中医界的强烈反对,也引起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

1929年3月17日,全国医药代表大会在上海开幕,共有15个省131个团体的262名代表出席会议。

同日,上海市内的各中药铺停业半天,反对废止中医药决议案,并提出惩戒提案人余岩。

会议决议以3月17日作为中医药界大团结纪念日。

3月23日,中医药代表团又专程赴南京,就卫生会议废止中医案,向国民党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国民政/府和卫生部请愿。

在中医药界的压力下,卫生部次长胡毓威被迫公开表态:“本部正在提倡,使中医药有进步”,并承诺对废止中医药之提案,认为不能行之现今中国。决议案不了了之。

…………

但事实上,在此之前,废止中医的行动,早在北洋政/府时期就开了先河。

1912年,北洋政/府以中西医“致难兼采”为由,在新颁布的学制及各类学校条例中,只提倡医学专门学校(西医)而没有涉及中医,完全把中医药排除在医学教育系统外,史称“教育系统漏列中医案”。

1913年,时任教育总长的汪大燮,在接见京师医学会代表要求将中医列入医学教育系统时,更是公开表示:“余决议今后废去中医,不用中药。所请立案一节,难以照准。”

随后,江西当局颁布了取缔中医章程32条,教育部也公布了“大学规程”、“医学专门学校规程”和“药学专门学校规程”,仍摒弃中医于政/府教育体系之外。

1929年“废止中医案”后,中医的处境并未得到根本改变,相反,在抑压之下,中医开始逐步走向更为艰难的境地。

在论争后不久,教育、卫生两部通令中医禁止参用西药及器械;中医学校降格为中医传习所或中医学社,不准用学校的名称,中医医院改为医室……

此后的20年里,各地的中医们被打压得抬不起头,全国没有一所公立中医院校,中医研究停滞不前,中医书籍出版维艰,中药生产日益萎缩,中医药店也纷纷倒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对陈济仁而言,“废止中医案”无异于当头一棒。

杭州济仁药厂还未开工,“废止中医案”的出现,全面扰乱了计划。

中医们被视为“旧医”,直接导致中医信任度下降,医馆就医者减少,中药店纷纷倒闭,中药种植大面积减少,随之而来的,自然是中医药生产的萎缩。

最早嗅到这个苗头的,显然是陈济仁。

在“废止中医案”刚被报纸报道的时候,陈济仁便叫上李跃亭,他们第一时间驱车到周家,找到了周福海周公子。

“福海兄,药厂的二期,马上停建吧。”陈济仁见到周福海,毫不隐瞒,开门见山。

“济仁,跃亭,两位贤弟赶紧坐。你们这是看到了报纸上的‘废止中医案’吧。”周福海显然也是早有耳闻。

“这件事,你们不来找我,我也打算明天去找你们。‘废止中医案’确实是个很不好的苗头,最起码,这件事代表了当局对中医的态度,依然恶劣。”

周福海凝视着手中的香烟,若有所思。

“我同意济仁的说法,药厂二期目前不再建了。但厂房不再建了,库房要多建一些。”

“福海兄,这是为何?”李跃亭一听,显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陈济仁呵呵一笑,“福海兄所言极是,我们确实要多建一些库房。”

“济仁,你看你,也开始给我卖关子了。”李跃亭还是没想明白。

“福海兄,如果我没有猜错,多建库房的意思,一是为分门别类地存储中药材,存储原料;二是为长远发展做准备,毕竟在紧急的时候,库房也能做厂房用。”

“济仁所言极是。”周福海呵呵一笑。

“福海兄,还有这已经建好的厂房,我们是不是先开一间或者两间,看大形势如何,再逐步增加产量。”陈济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我们杭州药厂属于新建,当局打压中医,必然导致老百姓用药量减少,中药店萎缩以及销量下降。”

“我们开厂是为中医药传承,是为老百姓着想,但前提不能不顾市场。毕竟我们还是生意人,生意人还是要讲投入和回报。”

“两位贤弟,你们分析的很对,这些我都同意。”周福海看起来很高兴。

“还有就是原材料的事,你们最近一直在为这件事发愁,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周福海关切地问。

“情况不是很好,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陈济仁和李跃亭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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