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江被安排在了西侧偏殿休息。
忆江看着这完全陌生的地方,心里有些不安。
桌子上有一盘点心,是最常见的桂花糕。
沈忆江心想,既来之则安之。
她吃了一块。
“挺好吃的。”她看着手中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自言自语。
“挺好吃的。如果是家里的味道就更好了。呜呜……”沈忆江脆弱的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吃,竟然不小心噎到了。
这时进来一个小宫女正巧看到沈忆江一脸泪水一嘴碎糕点,正在不住的咳嗽。小宫女赶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沈忆江喝了茶水才感觉好了一些。
“谢谢你啊。”沈忆江随口说道。
小宫女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
“沈小姐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奴婢就是伺候您的,怎么敢让您谢?”
沈忆江叹了口气。
“我现在想明白了,人和人没什么不一样。你快起来吧。”
小宫女疑惑的问,“人和人怎么会不一样?我们这些奴才怎么敢和主人比?”
“都不自由。你们会无缘无故被打,我们会无缘无故被抓。都不自由。都身不由己。”
小宫女这才明白她是有感而发呢。
“沈小姐,您累了吧?一会儿洗澡水就给您抬来了。洗完澡奴婢给您上药。”说完把一包药粉放在了桌子上。
小宫女说的没错,一会儿的功夫洗澡水就准备好了。
忆江谴走了所有人,自己对着这桶水不知如何是好。跳进去洗个痛快?她想到自己是戴罪之身在哪里也不得安稳,要是洗到一半来了一伙人把她赤身裸体的拽走,她只能一头碰死了算了。要是不洗呢?她在那个脏兮兮的地方呆了两天了,身上确实难受。
终于她下定决心,洗!速战速决!
“从来没发现洗个澡也那么奢侈啊。”她洗的可开心了。
直到她洗完了澡穿好了新衣服也没看见一个人。她不由得暗自嘲笑自己成了惊弓之鸟。
“咚咚”有人敲门。
“谁呀?”
“我是文德王妃的贴身侍女紫珣,来给您送王妃赏赐的治伤良药。”
沈忆江不敢怠慢,连忙请她进来。
紫珣进来轻轻行了个礼,沈忆江赶忙回礼。
紫珣见她如此谦卑,胆子反而大了不少。反正她有王妃撑腰。
“沈姑娘,这是王妃赐你的药粉,清洁好伤口之后撒在伤口上,每日早晚各一次。”
“代我谢谢文德王妃。”
紫珣看见桌子上自有一包药粉,也不经沈忆江同意就径自拿走了。
沈忆江惊讶于紫珣的没规矩,不过想到自己的处境也不好多说什么。
“沈小姐有了王妃赏的药,这个普通药粉就用不着了。奴婢帮你收了。”
“有劳紫珣姑娘。”
“奴婢告辞。”
“您慢走。”
沈忆江拿起那个小瓶,打开闻了闻。一股清凉之感沁入心脾。
她撒了一点在身上的鞭痕上。伤口处一阵清凉。
“果然是上好的药材。”
敷了药不一会儿,沈忆江感觉十分困倦。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一只灰色的鸽子穿过雨丝落在了李弘轩书房的窗户边。
李弘轩在鸽子脚上解下一个小布条。
布条上绣了四个字,“庸死帝困”
李弘轩把布条递给许怀纯。
“咱们可以行动了吧?军队已经在盘龙山附近集结多日了。”
许怀纯摇了摇头。
“殿下知道咱们得短处在哪里吗?”
李弘轩说道,“兵力不足。可是咱们的军队都是精兵,个个能以一当十。”
许怀纯笑着摇摇头。
“殿下,咱们的短处是师出无名。”
“三国刘玄德有献帝的衣带诏才能使四方勇士投奔之。”
“本宫明白了。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等。据我所知,李弘恩杀了那个张道士,而且十分反对全国大兴道教。本来这些都无可厚非。但是他这么做可就断了陛下升仙之路。陛下一定恨他入骨,绝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他。”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触怒了某个关键人物。”
“他会不会杀了沈家所有人?”
“殿下,天下美女何其多?不要再想沈家那位了。”
“她若出事,本宫此生也就只剩半条命了。”李弘轩失落的说。
窗外的雨渐渐大起来。雨水带走夏天最后残存的一点温度,很快京城将迎来北方的朔风。
李弘轩独自躺在床上。他双眸紧闭,眉头却依然拧在一起。
李弘轩在他常去的绛云楼喝酒。他喜欢坐在窗边独自小酌。秋天里喝一杯南方来的绵柔清香的醴酒,再看一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这是他最惬意的事情。
忽然,他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楼下走过。是男扮女装的沈忆江啊。她穿着初见时的白色衣服束起发髻,露出洁白无瑕的脸颊和颈子。
突然,街上跑来一伙士兵。他们冲过来,抓住了忆江。
沈忆江拼命挣扎,大喊大叫,“弘轩救我!弘轩救我!”
李弘轩顾不得多想,一跃从楼上跳下,正好落在自己的白马上。他策马在士兵身边疾驰而过时弯腰用有力的手臂在下面一捞,便把沈忆江抱到了马上。前方竟然没有人,宽阔的街道任他们驰骋。那些士兵追了一会儿就全被远远甩在后边。
忆江的头发又在颠簸中散开了。她的发丝带着她的体香在他脸上缭绕。
“我们去哪?”忆江笑着问道。
“去一个没有恶意的地方。远离那些要害我们的人。”
“你真傻,阳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地方?”忆江虚弱的说。
“你的声音好奇怪?你生病了吗,忆江?”
“看来,我真的要去你说的那个没有恶意的地方了。”忆江说完就晕了过去。
李弘轩揽住她的腰,竟然摸到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入了她的侧腰。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白衣。
李弘轩把她抱下马。她痛醒了。
“我不允许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
沈忆江已经不能说话,瞳孔慢慢涣散。
他知道她在离他而去。他只能抱着她的身体留住她的体温,却留不住她渐行渐远的灵魂。
“轰!”一个响雷正巧在屋顶炸响。李弘轩惊醒了。
原来刚才都是梦!
李弘轩坐在床上愣了一秒,突然跳下床,抓起衣服边穿边唤贴身侍卫穆荻、连素。
穆荻连素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殿下,咱们这是去哪?”
“盘龙山!”
“轰!”远处的雷声惊醒了沈忆江。
她睁大眼睛看着周围漆黑一片。突然,伤口一阵刺痛。她点了灯轻轻打开纱布,发现伤口红肿,微微透着紫色。
沈忆江失眠,心想呆着也是呆着,看看文德王妃给我的是什么药?怎么药效如此奇特。
她拿出那天太子送她的《时诊录》抄本,搜索对应的药名。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逸散,北方寒虫翅羽粉末。味苦清凉,外服入血伤肝,伤口触之红肿呈紫绀色。久用不孕,剧毒。虫蚁避之。”
沈忆江吓出一身冷汗。她强迫自己镇定。她不能慌。在这宫里,她只能靠自己。况且,她还不能断定,这药就是安逸散。
沈忆江用水盆里的水小心的把伤口上的药粉清除,重新包扎好伤口。
外面有人说话。
“沈小姐,您有什么吩咐。”是那个小宫女。
沈忆江说道,“夜里醒了,想如********婢去给您拿便桶。”
小宫女提着便桶进来,一只躲雨的飞蛾循着光亮也飞了进来。
沈忆江上完厕所。小宫女提着便桶复又出去了。
沈忆江看那蛾子趴在桌子上,用手帕一蒙就把这其貌不扬的小东西抓住了。她抓着蛾子毛茸茸的翅膀,喂它吃了一点那个粉末。一炷香的时间,蛾子真的不动了,死了。
沈忆江呆呆的看着死蛾,又看了看那瓶安逸散。她感到无助,感到绝望。
“这个世界怎么变得如此疯狂,我完全不能适应。”忆江小声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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