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房间里的气氛现在居然莫名的安静，大家要么在玩牌，下祺，亦或是在看书，聊天的都很少。

吴文的腿差不多能动弹的时候，多儿卡多提出要领着他认认这个房间的人，吴文自己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这里总共有七个房间，大概每个房间有30个左右的小孩。”多儿卡多给他介绍：“咱们这里是4号房间，因为我的年龄是最大的，以及我在这的时间是最长的。所以我可以算是这个房间的管理铺住人员。主要人物就是安抚大家的情绪……”

吴文还在适应自己刚刚恢复了一部分感觉的身体，慢慢看着这个房间的孩子。

“忙咯里，过来看看我们的新室友。”多儿卡多突然对着前面角落里一个在自己画画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身子骨看上去很瘦弱，风一吹就可能散架，鼻梁上挂着一个和自己体型不相符的眼镜。肤色和吴文一样，是一种淡淡的黄色皮肤。

“他体检还没做完，还不能纳入咱们的房间。”没成想，他居然连正眼都没看一下吴文。

“等飞艇升空，估计就要去体检了，提前认识一下新朋友不好吗？”多儿卡多无奈的说。

“我猜他多半活不下去，不认识就省得为他伤心了。”忙咯里说的内容有点莫名所以，看上去对吴文能不能活下去很是怀疑。

吴文突然打心底打了个哆嗦，他不知道所谓的体检是什么。

多儿卡多轻声叹了口气：“你别在意，这里的人都有点内向，所以才会选我来安抚情绪。换句话说，我的任务就是搞笑一点，争取让大家都开心点。”

吴文这次发现整个房间的人都在各自忙各自的，偶尔有人会抬起头来看一眼来了什么人，然后就连招呼都不打的把头低下去。

这时候，不知道藏在那里的扩音器发出来通告：“各位请提前做好准备，10分钟后飞艇就会离开这个停靠的港口，1个小时后升入指定高度。欢迎来到天堂的27个人，在飞艇稳定后，请排队体检。”

“27个？”吴文一愣，他还没有看见别的新来的。

“主要是补给2号房间了，之前因为一点原因，空的比较多，余出来的才会分到别的房间。”多儿卡多有点紧张的解释道。

“他们上次被抽到新的药剂实验，死的就剩6个人了。”旁边一个突然站起来的人唐突的插进他们两个人的谈话。

多儿卡多的面色有一点紧张，赶紧跟吴文解释说：“他刚才说的你别在意啊，那只是很少见的一次失误……斯卡，你别吓他。”

吴文到是看上去不是很在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说话的人顿了顿：“这次在博林有一个意味收获，是个两百年前制作的《还乡曲》集。总共有4个碟子，在上升的过程中会用扩音器播放。哦，对了，新来的孩子可能不知道正确的解压姿势，各位请对新来友善一点……至少教一下正确的动作。”

吴文想都没想就撇过头，看着旁边的白男孩。

虽然他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差到家了，但这仅余的一点点也够他明白，这里的人对他很不友好，除了旁边的这个人。

多儿卡多很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一边做，一边说。

“就是捏住鼻子，把肺里的气体往耳朵里赶。中途不要说话，喘气的时间不要超过10秒。等习惯了就好了，因为我们年龄小，所以才需要这样。等成年了就好了。”多儿卡多有一点犹豫，但还是下定决心走到了角落里，拿出来一大团棉花，棉签以及消毒水，递给了吴文：“……这些…你说不定会用的到。”

吴文有一点莫名所以，他知道这是用来清理一些绷带够不到的地方才会用的东西。这里看上去容易让他受伤的唯独是被群殴。从刚才靠在墙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表面这一层羊皮有点软。摔在上面完全不用担心，这个房间就是为了防止各位可爱的孩子撞个头破血流。

待会上升到时候，用后脑勺想也知道是肯定不能上厕所的，所以吴文先让多儿卡多扶自己去了一趟洗手间后，乖巧的坐在墙边。

之前的那些各做各事的孩子全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去找了点毛绒玩具放在自己的两边，看上去是为了防止倾斜。

音乐声已经想起来了，这首歌吴文居然听过，只是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流落何处，时间飞逝，不敢忘家，不敢忘家……”

这个词是人趁着碟子的背景音乐唱出来的，听上去像是现场秀，因为声音并不是融进曲子里的。

吴文想起来自己在哪听到的了，在上车之前，大厅里一直都是放着这首歌，只是当时光顾着玩，没听仔细。

家吗？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如果那个草房子算的话，自己应该是有家的。但是那玩意真的能称之为家？要是家都是那样的，为什么要想念呢……

他心绪突然有点乱了，他想找个人聊天，却发现傍边一直叽叽喳喳的多儿卡多面色更加煞白，手一直紧紧捏住鼻子，用嘴喘气。

吴文有点纳闷，怎么这样了？他张张嘴，想问为什么。

但他没能发出来声音。

飞艇能停靠的安稳，全靠几个铁索，上升的时候，直接就是把铁索放开。

想想看，本应飞在13000多米的气球被你强行拉在地上，要是这时候一松手……都懂吧？

吴文感觉自己都要被按在地上，还没恢复完全的手完全没力气捏紧鼻子，心脏的跳动声在他的耳朵里异常的清晰，但是他仿佛听见心脏裂开的声音。身上压着仿佛几百斤的秤砣。

这时候喉咙里已经有了血味，巨大的压力已经把内脏伤到了，不断泛出来的血泡让他的胃里一阵翻腾，这是因为肺泡在高压下渗出来的血。

最要命的是耳朵。

那个悠扬的音乐声已经只能听见那扭曲的感觉了，里面的歌词已经很难辨认出来了。

巨大的气压差轻而易举的就把他的耳膜像吹爆的气球一样碾碎，耳朵里流出来的浓浓的黑血。血液顺着耳道，留过脸颊，最后从下巴滴到衣服上。出行前特地打扮的衣服上的上半部分已经被血液浸透。

被血液充满的衣服粘稠的就像是滴满番茄酱的面巾，一摸还能让这红色的东西沾染到手上。

他想求助的看向多儿卡多，却发现自己已经很难看清东西了。

眼部的血管在上升气压的碾压下就跟麦秆一样脆弱，眼泪糊满眼睛这个词很适合形容现在的吴文，只不过眼睛里是血和泪的融合物品。

吴文用手想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歌曲还在继续，现在已经到了欢快的部分。

《还乡曲》一共4部分，分别是离乡、念乡、归乡、悲乡。差不多讲的故事就是一个背井离乡的人回到家乡，却发现自己朝思暮想的家已经支离破碎到只剩坟头，怀念了大半辈子的家乡浮现在他的面前时，作者就只剩下疲倦。

吴文的耳朵现在任何声音都会绝对疼痛，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呻吟，因为他现在只能感觉自己发出来模糊的声音。

10分钟左右，这情况略有缓和，上升的速度缓了下来，吴文呆呆的看着前方…严格地说，他已经看不清这里的东西了。眼睛里的血泪已经快干了。稍微动一下眼球都很难了。

他心里对这一次的旅行已经是后悔的无以复加了。吴文咳嗽着，把堵在嗓子口的血液吐了出来。他的衣服上面的血液也要节疤了，硬硬的衣服穿在身上，隔得吴文直哼哼。

船身突然剧烈的摇晃，吴文一头撞在蒙了羊皮的墙面上，软软的墙在这时候显得僵硬，反正是轻而易举就把吴文撞的满脑子都是小星星，一个黑紫色的疙瘩出现在他的头上。

飞艇已经上升到足以接触到强烈的对流层的气流，足以把这个巨型的大玩意来回摇晃。

这回答了吴文刚才想问多儿卡多的问题，对于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的两边垫上毛绒玩具的这个问题已经是很理解了，现实很轻松的就像他讲解了原因。

为了不让自己再一次撞在墙上，吴文只能平躺在墙角的那一点点空间里，但是剧烈的摇晃经常把他从空隙里拉出来，在狠狠的摔在墙上。本来内脏都已经被高气压碾碎了，现在更加严重。他估测自己的肺部已经破损的很严重了，因为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出来血，疼的他简直要惨叫。要不是因为喉咙里堵满了血，估计这个房间就只能听见那凄惨的叫声。

这感觉很棒，他能听见自己的五官里的血在慢慢的凝固和节疤，吴文很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听多儿卡多的话，没把这当回事。

20分钟后，飞艇成功穿过来对流层，到了平流层。到了这个高度已经可以慢慢前进了。

两个巨大的蒸汽引擎慢慢开动，还有几十个小号的引擎也动弹了。这是为了防止飞艇偏离航道。

飞艇的表层上密布的一层薄冰，因为刚才在云层上带着的水滴排在上面。现在外面的温度大概是负五十多度。毫无防护的来到甲板上，估计会瞬间变成一根人形冰棍。

前进带来的惯性虽大，但是好在是均速提升。

因为快速上升危险期已经过去了，几个人离开了自己的墙角，在吴文旁边，熟练的给他处理浑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