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偷笑吧,没伤到耳神经已经代表你命很大了。”吴文旁边的一个孩子用棉签清理他灌满血的耳道。
他们对吴文满身都是血和淤青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就连多儿卡多也是一副并没有对吴文快死的样子出乎意料的感觉。
“……你们也曾经经历过这个吗?”吴文口齿不清的说,他现在出个声很费劲,因为血液不断的从喉咙里漏出来。
“瞧你这话说,这是飞艇。还有什么比起飞更必要的事情?习惯习惯就好了。”这话是之前画画的那个孩子说的。
吴文默默的看着他们把自己清干净了的耳道里塞满泡完消炎水的棉花,现在正在用棉布擦干净眼角和脸颊。
他这时候发现,这些孩子好像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看上去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为什么…你们现在都过来了?”吴文简单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里的人基本都围在他的旁边,看上去好像很欢迎他的到来。
多儿卡多一边用冰块敷在吴文的淤青上一边解释:“因为之前他们不确认你能活下来。”
“上一次有一个跟你差不多的孩子,但是在对流层的时候摔到后脑勺,死了。”旁边的一个人补充到:“我们没有认识一个会死的人的必要。”
吴文顿时感觉有股寒意,并不是因为冷。虽然外面是负50多度,但是因为有灼热的蒸汽管道做隔绝。他冷的原因是因为这群孩子面对死亡的语气。
用毫不在意都有点轻了,应该是熟视无睹来形容更贴切。他们并不认为不认识的人死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然也就不需要悲伤和流泪。
气氛虽然活跃了起来,但是听的吴文有一点寒。
耳膜估计受损不是多么严重,因为还能听见声音,就是不是很清晰罢了。本来就没恢复完全的身体现在更是疼的不行。
“待会…你就要去体检了…”多儿卡多挠了挠头,从脑子里刮了一边能用的祝福语:“放轻松,很快就过去了。”
吴文刚想不满的盯他一下,就看见了他无比认真的表情,还微微点了点头。看那样子是已经做好了给他烧纸的准备。
“体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吴文想起自己以前也做过体检,那是因为有一次传染病在他的家乡盛行,每个人都强迫做了体检。
但是都是一些很轻松的事,比如抽点血和测血压什么的,都很正常,还送了一针预防针。
他实在无法和受苦联系起来,毕竟这事实在是有点小。
“你能这么认识最好…但还是注意一点。他们有分寸,死不了人,所以忍忍就过去了。”多儿卡多轻声说。
这样反倒是让吴文更慌了,但是转念一想,他们总不能把自己的血抽干吧?
“请2号房的亚娄做好准备,半分钟后会有人带你去做体检。剩下的孩子耐心等待。”喇叭里的声音很好听,估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从这架势来看,轮到你需要一阵子。”多儿卡多看着被包扎的很完善的吴文。“要喝点水吗?体检前建议空腹,所以我收回刚才说要给你拿果酱面包的话。”
听他这一提,吴文才发现自己现在真是渴的不行。
“如果可以,我要温的。”吴文咳了两声,现在也不出来血了。
刚才飞艇上升其实并没有带给吴文什么很严重的伤,只不过是流血的地方都是很难触及的位置,其实这满麻烦那群帮他处理伤口的孩子。
吴文有一点同情的环顾一圈这群孩子。
他们处理伤口的动作太熟练了……而且对那些不小心粘到身上的“果酱”都完全不在意,一直说说笑笑。
特别是他刚才默默等着一个大概比自己小1岁多的男孩处理耳朵的时候,只能很沉默的看着他。
耳道一直是很难处理的地方,那里一直都是不能考着眼睛辨认的。因此,要是要处理这个,就必须靠着经验来摸清吴文的耳道。要是没摸清的话,就有两个结果:要么只能清理一些没什么作用的凝固血液,要么不小心把棉签捅破最后一点剩下的耳膜,直接捅坏听小骨和耳道神经,再拿出来的时候估计上面还会沾满蜘蛛丝般的神经。前者还好,要是是后者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反正那时候吴文已经痛的晕过去了。
但是他的手很稳,很准…准到让人恐惧。
带着消炎水的棉签在耳道里离耳膜也就几毫米的距离不到,然后在离耳膜很近的距离清理着凝固血液。第二次进去就已经把消炎水在不伤及耳膜的情况下糊到了耳膜上,疼的吴文直打哆嗦。
这得是帮别人弄过多少次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已经不敢想象,这群孩子在他来之前到底经历些什么,重点是大家都好像习惯了这一切,并没有感觉有丝毫的不妥。
他的内脏其实也没有到破损的地步,不然他也不可能现在和大家谈笑风生了。其实就是其中的一些小型组织被破坏掉了,留了点血后通过咳嗽就会通过嗓子出来。
所以现在喝点温水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反而有助于清理淤积于里面的血。
多儿卡多端过来一杯兑完的温水,用的是一个木杯子,外面卡的那一圈铁圈糊上了粽漆。
做工很精致,但是从多儿卡多就从抽屉里码的很有规律的一批杯子。外面全都是裹着一层布,白男孩拿的是一个看上去经历了很严格的清洗和消毒的杯子。
他没撒慌,这里对他们真的是没得说。
要是这群孩子是在城市的角落里的话,估计是活不过半年的。
不过最近的情况有所好转,政府也开始批量的救助这样的孩子,所以存活率也是越来越乐观。
今年的流浪儿存活率更是刷新了记录,令管理者不禁高兴的庆祝了一番。
存活率是多少来着……具体数不是很清楚,反正听说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哦,这只是一个高概率的东西。
飞艇孩子虽然未来是死,偶尔有几个可以活下来的,而且还有着大笔的补助。
但是他们在飞艇上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能很有尊严的活着。
吴文接过来杯子,小口着抿着。
他的身体被这么一折腾真是恢复的太好了,完全没有之前的那股麻痹的感觉了。
之所以小口,是因为怕伤及才开始恢复的内脏。
“你怎么上来的?”旁边一个看上去跟自己同龄的男孩问。
“估计是因为人贩子把我偷出来的。”吴文闷闷不乐的说:“也就在我睡着前,我还在前往一所法师学院的路上。”
“你想做法师吗?”那个男孩追问道。
吴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其实并不是很对那个职业了解。因为他只是觉得很帅气,而且很受人尊敬……反正比守墓人这个职业好。因为后者只能守着发着腐臭味的墓碑过一辈子。
“并不知道,事实上,我就见过一个法师……”吴文并不知道法师需要什么,以及干了什么,所以只能照实回答。
“那你在哪长大的?”这个男孩问个不停。
“喂喂喂,你都问我这么多了,不打算告诉我点跟你有关的事?”吴文有一点烦了。
“哦,好。”他顿了顿嗓子。
“我的名字是亚伦·阔乐迪·爱维丽·得……”
“你喊他亚伦就行了,这货的名字里带二十多个姓。”他前面的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说:“我的名字是维多丽,来这个之前在付里的一个贫民窟里生活,靠着偷面包和抓老鼠勉强活过了童年。”
“付里是哪里?”吴文好奇的问。
“世界的东边,南部的一个小岛上的杂国。那里没什么好玩的东西,主要的经济来源仅仅是补给路过的飞艇和船只,当时我因为失手从二楼掉下来,被抓住了。之后因为他们懒得在我身上浪费本就不多的药物,以及想赚点小钱,就把我卖到了这艘船上。”她轻描淡写的说,仿佛不是那个从上面摔下来的人。“现在满感激他们的,这里可比贫民窟好多了。”
“那你为什么有这么多姓啊?”这时候吴文又转头问那个小男孩。
“哦,因为我妈妈是个妓。她不知道是跟那个男的把我生下来的,所以就把那两天上过他的男人的姓全加我名字里了……我们那里的习俗罢了,名字里要带着父姓。”亚伦描述起来更是无所谓的样子:“后来我妈被这艘船上的一个人上完后,那个男人觉得我在那里蛮可怜的,就给了我妈一笔钱,把我抱走了。”
突然吴文觉得自己小时候居然还是蛮幸运的。
“我从小是在一个小镇的墓地旁边长大的……每天靠着埋两尸体赚点零钱养活自己。之前埋尸体的时候捡到一个法师,他就想把我送去学学法术。”吴文默默的把自己的过去也说了一下,反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之后你们也知道了,我被人贩子拐走了。”
“我感觉你像是被那个法师抱来的。”亚伦顺口说。
“胡说,艾利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很快就会救我出去。”吴文生气了,嚷嚷道。
“随口说说,别在意。”亚伦笑了笑。
吴文看了一下这一圈,有一点纳闷:“为什么没看见成年人?不在这个房间吗?”
本来大家都在相互聊着天,听到这个问题,都不说话了。
好像空气突然凝固一样,吴文干咽了口唾液。
多儿卡多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问题就别问了,你还不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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